第四百九十三章 取而代之 五十二

刘一舟暗暗叫苦,心想又上了他的当。

方宇道:你不说也不打紧,我早知你鬼鬼祟祟,不怀好意,一心想去调戏勾搭我的老婆。

刘一舟见他又舞动匕首,眼前白光闪闪,忙道:没有,没有。对韦香主的夫人,在下决计不敢心存歹意。

方宇道:以后你如向方姑娘多瞧一眼,多说一句话,那便怎样?

刘一舟道:那……那便天诛地灭。

方宇道:那你便是乌龟王八蛋!刘一舟苦着脸道:对,对!

方宇道:甚么对?对你甚么个屁?将匕首尖直指上他右眼皮。

刘一舟道:以后我如再向方师妹多瞧一眼,多说一句话,我……我便是乌龟王八蛋!

方宇哈哈一笑,道:既是这样,便饶了你。先在你头上淋一泡尿,这才放你。说道将匕首插入靴筒,双手去解裤带。.

突然之间,树林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你……你怎可欺人太甚?

方宇听得是方怡的声音,又惊又喜,转过头去,只见林中走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方怡,其后是沐剑屏和徐天川。

隔了一会,又走出两人,却是吴立身和敖彪。他五人躲在林中已久,早将韦刘二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眼见方宇要在刘一舟头顶撒尿,结下永不可解的深怨,方怡忍不住出声喝止。

方宇笑道:原来你们早在这里了,瞧在吴老爷面眄,这泡尿免了罢。

徐天川急忙过去,双手扒开刘一舟身畔的石块泥土,将他抱起,解开绑在他手脚上的腰带。刘一舟羞愧难当,低下头,不敢和众人目光相接。

吴立身铁青了脸,说道:刘贤侄,咱们的性命是韦香主救的,怎地你恩将仇报,以大欺小,对他又打又骂,又扭他手臂?你师父知道了,会怎么说?

一面说,一面摇头,吴立语气甚是不悦,又道:咱们江湖上混,最讲究的便是义气两字,怎么可以争风吃醋,对好朋友动武?忘恩负义,那是连猪狗也不如!说着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唾沫。

他越说越气,又道:昨晚你半夜里这么火爆霹雳的冲了出来,大伙儿就知道不对,一路上寻来,你将韦香主打得脸颊红肿,又扭住他手臂,用剑尖指着他咽喉,倘若一个失手,竟然伤了他性命,那怎么办?

刘一舟气愤愤的道:一命抵一命,我还赔他一条性命使是。

吴立身怒道:嘿,你倒说得轻松自在,你是什么英雄好汉了?凭你一条命,抵得过人家天地会十大香主之一的韦香主?

再说,你这条命是哪来的?还不是韦香主救的?你不感恩图报,人家已经要瞧你不起,居然胆敢向韦香主动手?

刘一舟给方宇逼得发誓赌咒,当时命悬人手,不得不然,此刻身得自由,想到这些言语都已给方怡听了去,实是羞愤难当。

吴立身虽是师叔,但听他唠唠叨叨的教训个不休,不由得老羞成怒,把心一横,恶狠狠的道:吴师叔,事情是做下来了,人家姓韦的可没伤到一根寒毛。你老人家瞧着要怎么办,就怎么办罢!

吴立身跳了起来,指着他脸,叫道:刘一舟,你对师付也这般没上没下。你要跟我动手,是不是?

刘一舟道:我又不是你的对手。

吴立身更加恼怒,厉声道:倘若你武功胜得过我,那就要动手了,是不是?

你在清宫贪生怕死,一听到杀头,忙不迭的大声求饶,赶着自报姓名。我顾着柳师哥的脸面,这件事才绝口不提。哼,哼!你不是我弟子,算你运气。

那显然是说,你如是我弟子,早就一刀杀了。刘一

舟听他揭破自己在清宫中胆怯求饶的丑态,低下了头,脸色苍白,默不作声。

方宇见自己占足了上风,笑道:好啦,好啦,吴老爷子,刘大哥跟我闹着玩的,当不得真。我向你讨个情,别跟柳老爷子说。

吴立身道:韦香主这么吩咐,自当照办。转头向刘一舟道:你瞧,人家韦香主毕竟是做大事的,度量何等宽大?

方宇向方怡和沐剑屏笑道: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啦?

方怡道:你过来,我有句话跟你说。

方宇笑嘻嘻的走近。刘一舟见方怡当着众人之前对方宇如此亲热,手按刀柄,忍不住要拔刀上前拚命。忽听得啦的一声响,方宇已吃了记热辣辣的耳光。

方宇吃了一惊,跳开数步,手按面颊,怒道:你……你干么打人?

方怡柳眉竖起,涨红了脸,怒道:你拿我当什么人?你跟刘师哥说什么了?背着人家,拿我这么糟蹋轻贱?

方宇道:我可没说什么不……不好的话。

方怡道:还说没有呢,我一句句都听见了。你……你……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人。又气又急,流下泪来。

徐天川心想这是小儿女们胡闹,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别又伤了天地会和沐王府的和气,当下哈哈大笑,说道:韦香主和刘师兄都吃了点小亏,就算是扯了个直。徐老头可饿得狠了,咱们快找饭店,吃喝个痛快。

突然间一阵东北风吹过,半空中飘下一阵黄豆般的雨点来。

徐天川抬头看天,道:十月天时,平白无端的下这阵头雨,可真作怪。眼见一团团乌云角涌将过来,又道:这雨只怕不小,咱们得找个地方躲雨。

七人沿着大道,向西行去。方怡,沐剑屏伤势未愈,行走不快。那雨越下越大,偏生一路上连一间家舍,一座凉亭也无,过不多时,七人都已全身湿透。

方宇笑道:大伙儿慢慢走罢,走得快是落汤鸡,走得慢也是落鸭,反正都差不多。

七人又行了一会,听得水声,来到一条河边,见溯河而上半里处有座小屋。

七人大喜,加愉了脚步,行到近处,见那小屋是座东歪西倒的破庙,但总是个避雨处,虽然破败,却也聊胜于无。

庙门早已烂了,到得庙中,触鼻尽是霉气。方怡行了这一会,胸口伤处早已十分疼痛,不由得眉头紧蹙,咬住了牙关。

徐天川抓了些破桌破椅,生起火来,让各人烤干衣衫。但见天上黑云走聚越浓,雨下得越发大了。徐天川从包裹中取出干粮面饼,分给众人。

刘一舟将辫根塞在帽子之中,勉强拖着一条辫子。方宇笑吟吟的对他左瞧右瞧。

沐剑屏笑道:刚才你在刘师哥的薄饼之中,做了什么手脚?

方宇瞪眼道:没有啊,我会做什么手脚?

沐剑屏道:哼,还不认呢?怎地刘师哥又会中蒙汗药晕倒?

方宇道:他中了蒙汗药么?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我瞧不会罢,他这不是好端端的坐着烤火?

沐剑屏呸了一声,佯嗔道:就会假痴假呆,不跟你说了。

方怡在一旁坐着,也是满心疑惑。

先前刘一舟抓住方宇等情状,他们只远远望见,看不真切,后来刘韦二人并排坐在树下说话,他们已蹑手蹑脚的走近,躲在树林里。

眼见一张张薄饼都是刘一舟从包裹里取出,他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宇,防他逃走,怎么一转眼间,就会昏迷晕倒?

方宇笑道:说不定是刘师兄有疯羊病,突然发作,人事不知。

刘一舟大怒,霍地站起,

指着他喝道:你……你这小……

方怡瞪了方宇一眼,道:你过来。

方宇道:你又要打人,我才不过来呢。

方怡道:你不可再说损刘师哥的话,小孩子家,也不修些口德。

方宇伸了伸靠舌头,便不说话了。刘一舟见方怡两次帮着自己,心下甚是受用,寻思:这小鬼又阴又坏,方师妹毕竟还是对我好。

天然渐渐黑了下来。七人围着一个火堆席地而坐,破庙中到处漏水,极少干地。突然方宇头顶漏水,水点一滴滴落向他肩头。他向左让了让,但左边也在漏水。

方怡道:你过来,这边不漏水。顿了顿,又道:不用怕,我不打你。

方宇一笑,坐到她身侧。方怡凑嘴到沐剑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沐剑屏咭的一笑,点点头。

沐剑屏凑嘴到方宇耳边,低声道:方师姐说,她跟你是自己人,这才打你管你,叫你别得罪了刘师哥,问你懂不懂她的意思?

方宇在她耳边低声道:甚么自己人?我可不懂。沐剑屏将话传了过去。

方怡白了他一眼,向沐剑屏道:我发过的誓,赌过的咒,永远作数,叫他放心。沐剑屏又将话传过。

方宇在沐剑屏耳边道:方姑娘跟我是自己人,那么你呢?

沐剑屏红晕上脸,呸的一声,伸手打他。方宇笑首侧身避过,向方怡连连点头。方怡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火光照映之下,说不尽的娇美。方宇闻到二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心下大乐。

刘一舟所坐处和他三人相距颇远,伸长了脖子,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甚么刘师哥,甚么自己人,此外再也听不到了。瞧他三人嘻嘻哈哈,神态亲密,显是将自己当做了外人,忍不住又是妒恨交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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