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战洛口

“有刺客!”

堂中将校望着死不瞑目的安庆和,纷纷拔剑跃起,悲愤的大声叫道。

门口的亲兵士卒一拥而入,陈耀呼哨一声,四方的黑暗中皆射出了弩箭,他就趁着这一刹那的功夫,又攀上了屋顶,几个起纵便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之后,洛口仓城各处都响起杂乱的呼号。

“兄弟们,唐军出动了十万人来攻城,再打下去就是个死,还不如杀了伙长,队正,快些出城投降才是正理。”

“外面是张巡张县令的兵,他们向来仁义呢!都知道河南道的百姓是被安家父子强行征募的,只要咱们放下武器,他们便不会追究。”

“安庆和都死了,那些幽州兵是想把咱们当炮灰!”

“去把城门打开,快些去把城门打开!”

……

幽州兵倒是没乱,但唐军来得太突然,很多攻城器械都没来得及拿出来,雷万春就已经抢上了城头,等城里的幽州兵全部赶到北门时,北门城墙上全是捉对厮杀的军汉。

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又有人呼号,有一队唐军从东门杀进了城中,已经占领郑王府邸,杀死了郑王。

幽州兵军心震惶,校尉们纷纷派出人去寻安庆和,也不敢贸然上前交战。

没等派出去的人回来,不堪重负的北门城门被撞锤轰一声撞出一个大洞,门外的军汉齐声欢呼,再次用力,大门轰然而倒。南霁云手持一杆长枪,第一个跃入城门,枪尖一抖,唰唰唰挑翻三名幽州兵。

“万春,在睢阳憋了十个月,骨头都不灵活了,今日难得有机会大杀一场,不如你我兄弟便来比试比试,看谁杀得多!”

雷万春在城楼上,已经杀得如同一个血人,他声音倒还洪亮,笑声如猛虎般咆哮一般:“甚好,今日便替那些死在睢阳的弟兄们一起杀个痛快!”

许高落在后面,心中也是震荡无比。

他在许叔冀手下当差数年,自以为算得上一等一的战将,如今见南霁云和雷万春,方知自己那几兄弟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跟他们相比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娃。

“杀!杀!杀!”

前面的唐军已是挡不住,转眼间街上又杀出百余人,为首的战将持一把长柄战斧,每一斧劈下去,皆是将人斩做两截,他身后的士卒皆身着涂了油的三层硬牛皮甲,头戴铁盔,手臂上还有护臂,不锋利的刀剑根本砍不开他们的防御。

这些人显然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经验丰富,下手老辣,三五人为一阵,相互保护,一路从街那头砍到街这头,远远看见幽州兵聚在城下,便扯着嗓子用北地方言高喊。

“我等乃平卢/卢龙军,尹大帅已归顺朝廷,嘱我等先来助巡公破敌,他率领陈留大军跟在后面,要不了几日连洛阳都不能保全,你们现在不逃,难不成是想等着被诛杀吗?”

幽州兵的校尉们快崩溃了,前面是杀神,后面是北地老兵,派去寻安庆和的人还没回来,恐怕事情多是不妙。城里乱成一锅粥,却没有主事之人。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城外忽然响起的鼓声。

激昂的战鼓如同黑夜中的猛兽,摧毁了城中守军最后的理智。崩溃是从那些河南兵开始的,他们大都只有武器,没有甲胄,只要被唐军砍到,不死也是重伤,他们的伙长队正大都是幽州兵,一开始还在尽力约束他们,后来有些伙长和队正战死,他们麾下的士卒便开始四处乱窜。

而崩溃本来就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情绪。转眼之间,城门口的燕军跑了一大半,那些幽州兵也不傻,看见河南兵都跑光了,背后没人督战,也没有将官出来重振战局,心中便已经知道他们败了。

老兵跑起来比那些河南兵又快了许多,他们根本不管挡在前面的是不是自己人,一路砍着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雷万春和南霁云杀着杀着,发现周围只剩下自己人了,颇为不爽的鸣金收兵,让手下校尉郎将收拢兵马,迅速沿着街道向前推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整个洛口仓全部控制住,然后再来清点伤亡。

刘武功成身退,早在燕军溃散之时便带着亲兵队撤回到了赵铎身边。

赵铎在城外的树林当中,他背后有十面军鼓,数十个瘦骨嶙峋的百姓轮番上前击鼓,几个小娃咬着手指头望着远处的城池,口水滴答滴答的。

他们满怀期待的看向站在旁边的石榴:“真的只要敲鼓就能分到吃的吗?”

石榴仿佛看到了在燕平破庙中的自己,若不是县令,他现在早就饿死了,没想到传说中富庶的中原,也跟幽州没什么两样嘛!

他小时候觉得圣人就像神仙一样不可侵犯,这些中原的大官们就像是天兵天将,谁犯了错,谁就逃不过天条。

但现在看来,圣人和中原诸公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县令!

石榴伸手拍了拍那小娃的脑袋:“放心,只要有前面那位郎君在,定然不会让你们饿死在此处!”

话音刚落,城墙上燃起了几堆火。火光当中,一杆大唐龙旗高高扬起。赵铎高兴的狠狠挥了下拳头:“赢了——石榴,清点周遭的百姓,十人为一组,带他们进城!”

石榴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无踪,他松开那小娃,脊梁挺直,大步向前:“是!”

洛口仓失陷的消息只过了一天就传到了安庆绪的耳朵里。他刚跟严庄讨论完派崔乾佑出兵之事,消息直接传进了御书房,安庆绪、严庄、崔乾佑三人皆是张口结舌,半天没有开口说第一句话。

最后还是那个报信的幽州兵哭唧唧的打破沉默:“昨夜唐军中有说北地方言的,他们说自己是平卢之人,是尹子奇遣他们先来助张巡拿洛口,接下来尹子奇还要亲自率兵前来攻打洛阳!”

安庆绪终于回过了神来,第一反应却是砸掉了自己面前的笔架山:“对,尹子奇,是尹子奇骗了朕!若不是他与唐军勾结,他们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洛口仓下?若不是他嘱咐朕要留意张巡,朕如何会中如此低劣的声东击西之计!大胆逆贼,朕要诛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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