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赵游回到地图中间，站在“洛阳”旁边，伸手在黄泥中间划开一道口子。
这就是开龙门。
积水从缺口流出来，然后随意流淌，巨石地图上所有地方都被淹没。
赵游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推动黄泥，阻拦水流。
当初的大禹，肯定也是这么做的吧。
否则他凿开龙门，结果上面洛阳那边得救，下游大片地方全被淹没了，简直就是灾星，谁还把他捧成天帝。
这么一想，好像十分合理。
赵游这么想着，感觉看到了新的希望。
说来也巧，正好在龙门东边，就有一条漫长的山脉。
本来困住水流，需要两边堆积泥土，筑造“堤坝”，这下好了，只需要一边，事半功倍。
赵游像是玩泥巴的小孩一样，一路堆积黄泥，就这么把水流沿着山脚引到北方。
不过很快，就撞上了一条早就在这里的河道。
“济水……”
古四渎，江河淮济，前三条大河到现在依然是大河，水神强悍，有朝廷供奉。
唯独济水凄凄惨惨，河道被黄河占据，偏偏大河还是经常改道，从汉武时候到现在，动荡不休。
赵游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如果古天帝和赵游的想法一样，那早在大禹治水的时候，济水就已经被毁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谁都知道，大洪水出龙门向东，是黄河。
但这一路走来，最后却是占据了济水的河道。
就这样，堂堂古四渎之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是想到这里，赵游忍不住摇头。
事情不该是这样。
他清楚记得，四渎这个说法，本就是大禹在治水之后定下的。
济水不可能就这么消失。
想到这里，赵游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四渎还有两个。
现在被称为黄河的大河南边，是淮水，再往南，是现在称为长江的江水。
据说当初大禹疏导洪水，就是以黄龙的尾巴划开大地，变成四条河道，也就是四渎。
那当然是不靠谱的传说，早在大洪水之前，四渎就已经存在，只是没有放在一起，共享“四渎”这个称号而已。
不过赵游觉得，这是个需要想清楚的问题。
他之前只想着大禹治水，却忘记了另一个古天帝大禹所做的事情。
“划分九州……”
不要说旁边树立的九鼎就是代表九州，就是赵游脚下，代表整个天下的巨石地图，也是按照九州划分。
赵游这么想着，一边继续用黄泥让水流向北。
同样是在巨石上挖出高低，向北的太行山可比向东的济水河道宏伟多了。
这么一路向北，沿着山脚，终于在幽州的边缘，水流距离海岸很近，就这么顺利入海。
赵游看着这一路过来的水流，心里感慨不已。
他已经明白了。
一直有一种说法，大禹划分九州，以冀州为首。
这实在有点奇怪。
因为大禹显然是中原人，否则他治水的起点，也就不会是开凿龙门了。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洪水沿着太行山脚下向北，一路到幽州南端入海，水流东边大片平原，就是冀州。
既躲过洪水泛滥，又有河水灌溉，而且水道沟通南北，行船方便。
并且在洪水之中，最早挣脱出来。
这样的冀州，怎么可能不是第一。
以此为根基，大禹足以称帝，但他的故事，并未到此结束。
赵游记得很清楚，大禹最终去世和埋葬的地方，都是会稽山。
那是天下的东南角，不但远离冀州，甚至也远离中原。
显然，治水之后的大禹，是死在远征之中。
至于为什么最后他能升上天界去做四位古天帝之一，那就是古天帝之间相互制约，以免天界人间崩溃的另一套复杂说法了。
总之，现在赵游应该做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水流依然在岩石地图上到处都是，但是靠着太行山的水道却始终稳固。
接下来，就是去往会稽山。
这一次，就没有山脉帮忙了。
他看着南边淮河长江的河道，有点犹豫。
说起来，大禹开凿淮河的故事也很有名，会稽山是在长江以南，这是一次一路向南的远征。
但赵游总觉得，这里明明应该和洪水没什么关系了。
都已经是南方，就算有洪水，应该也能轻松解决才对。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走向南边，准备继续用黄泥划分河道。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赵游就看到意料之外的东西。
池水平静了。
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将流水压下，它们很快聚集起来，沿着固定的轨道流动。
本来遮掩整个地图九州的黄泥被冲刷干净，留下的是刻在岩石上面的河道。
而且很神奇的是，地图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了。
赵游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条纵贯南北的漫长河道。
那显然是如今世俗朝廷极为依赖的大运河。
以通济渠连接黄河淮河，以永济渠连接黄河海河。
两者汇聚于洛口，也就是洛口仓所在的地方。
这是当年亡国暴君隋炀帝一意孤行开凿的庞大工程，自从六十年前刘晏梳理整理之后，就是维持世俗王朝存在的大动脉。
赵游一路退到地图外面，一脸诧异地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脚。
他脚上本来沾满黄泥，但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简直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与此同时，地图最南端，突然多出一个缺口。
赵游后退一步，看着池水从缺口流出来，冲向下面摆放的九鼎。
这巨大的青铜鼎在轻轻水流冲刷之下，却像是被重锤撞上的大钟一样，发出巨大洪亮的声响。
这个瞬间，赵游大惊失色。
他根本顾不上庆祝通过考验，只觉得无比绝望。
如此清晰的响声，聂隐娘不可能不被惊动。
他连忙冲到旁边，从地上抱起红线，然后转身朝着另一边跑去。
尽管他不知道能逃到什么地方。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出路了。
或者从聂隐娘身边绕过去？
那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