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一定有多少损伤，但四方藩镇就会忍不住反抗，到时候泽潞镇就凭空有了不少盟友。”
这是很聪明的做法。
但是裴渊怀疑，刘大石一个人，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
“泽潞镇，早已经没有强将了。”
武人之中，能领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才会被称作名将。
如今朝廷就算衰弱，四方藩镇逼迫，也没人怀疑它的权威，就是朝中依然有名将。
但泽潞镇没有名将。
刘大石野心勃勃，手下兵强马壮，但没有可靠的领兵之人。
所以裴渊才确信这一次上战场，是收割血煞气的狂欢，而不是要命的冒险。
她笑着把青铜板放在赵游面前，手指沿着粮道向前，停在半空中某个地方。
“虎牢关。”
大军从泽潞镇出发，一路向着西南行进，进逼洛阳，必经之路，就是虎牢关。
那里必定会有一场大战。
攻城自古艰难，虎牢关天下雄关，泽潞镇的大军会在这里折戟沉沙。
那就是数不清的血煞气。
当然，朝廷的大军会是主力，能抢到多少血煞气，还需要努力。
裴渊抬头想了想，然后无奈地叹一口气：“我们时间不多，最多半个月……”
赵游有点意外：“怎么可能这么久，泽潞镇大军都出发了。”
裴渊却摇头。
大军行进，没有那么简单。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带着一百个人，去五十里之外的地方，需要一天时间，中间吃饭一次，会有各种意外。
带着一万个人，去五百里之外的地方，需要一个月时间，中间各种繁杂事务，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泽潞镇没有名将，这就是行军的极限速度了。
就算他们提前出发，到达虎牢关前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有一个月时间。
而裴渊需要用半个月时间找到一队可靠的兵士，用半个月时间行军，赶在守城战开始之前，抵达虎牢关城。
然后就是期待已久的收割。
赵游虽然有种种疑问，但最终全都咽了下去。
裴渊是他认识的武人之中，最有希望的，关于军略上的事情，还是全部听她的。
战争这东西，可不能不懂装懂指手画脚。
要是犯一点错误，马上就会死人。
裴渊抬头计算，很快就想好了计划。
“明天来找我，然后去一个军营里面，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必须在那里了。”
赵游点头，他也不意外。
那今天他就去安排一下自己的事情，和李玄机解释告别之类的。
然后他就告辞离开。
剩下裴渊站在门口，抬头看看左右。
其实这个院子所在的地方，本身就可以算是个巨大的军营。
而裴渊必须赶在明天之前，在这里找到一个驻军的地方，并且把她要领军出战的消息，传遍神策军。
就在裴渊这么想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影。
那是个强大的武人，他身上血煞气像是火焰一样燃烧，隐隐能看到其中有一双眼睛，目光深处，藏着无尽力量。
裴渊有点意外，这样强大的武人，全天下都没几个。
果然，等他靠近，就能看清，此人正是高千里。
他走到裴渊面前，咧嘴一笑。
“你就是裴龙城？”
“想不想在我手下上阵？”
裴渊看着高千里，突然一笑：“不去。”
这下高千里顿时收起笑容，他一脸阴沉，身上杀气毫不收敛。
一瞬之间，四周仿佛进入寒冬，恐怖的压力落在裴渊肩膀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真正名将的杀气，几乎能真的杀人于无形。
裴渊几乎瞬间就要倒下。
不过在她坚持不住之前，高千里就收起杀意。
他淡淡看着裴渊，慢悠悠开口：“真的不去？”
裴渊却突然笑了。
她不但不怕，甚至拒绝得干脆利落。
“不去。”
高千里愣了一下，然后无奈摇头。
“你也是武人，难道不想在战场上纵横？我高千里出阵，还没输过。”
裴渊点头。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跟着你。”
“我要自己上阵取胜。”
高千里看着裴渊，陷入漫长的沉默。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真是霸道，和我完全不一样。”
“我那时候上战场，是真的穷怕了，只想着找机会抢一把就跑……”
“你祖父肯定教过你很多。”
裴渊点头。
高千里一脸感慨，什么都不多说，就这么转身离去。
只剩下裴渊站在原地，无力地瘫倒在地。
高千里的杀气，太可怕了。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皇帝和李德裕，赵归真，李玄机四个人，一起坐在一处偏殿之中。
这是只有他们四个人的秘密议事。
而商议的内容，是怎么应对四方。
“追杀红线的人，是聂隐娘。”
这足以证明，河朔三镇牵扯极深。
甚至可以说，他们已经是泽潞镇的盟友。
“必须稳住河朔三镇。”
这是在场四人都明白的事情。
但要怎么做，才是关键。
李德裕在今天的朝议上强行跳过这个问题，直接出兵，但现在，还是不得不想办法解决。
毕竟战胜之道，离不开纵横捭阖。
“可以虚张声势，先声夺人。”
这句话……
还是没什么用。
李德裕仔仔细细解释一遍。
以聂隐娘追杀红线为借口，对河朔三镇强硬，尽快出兵，在战场上获得一场胜利。
以此为依仗，逼迫河朔三镇退却。
这倒是一整套切实可行的方略，但其中依然藏着几个没有说明的一己之见。
比如，河朔三镇并没有坚定的反意。
再比如，河朔三镇没有全心全意帮助泽潞镇。
然而，聂隐娘都动了，能这么说吗？
天下绝顶的剑客，为藩镇，为朝廷大臣做事的，至强之人，不过聂隐娘，红线，精精儿而已。
这样的人亲自追杀红线，同样强悍的红线都修为被废，被迫隐退了。
然而，李德裕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
“剑客赵游保下红线，将消息送到，这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如今泽潞镇叛乱已经不是突袭，只要朝廷坚持，必然能够获胜。”
他一挥右臂，大袖带起猎猎风声。
“人心不过风中芦苇，风向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