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三个孩子也该做棉袄吧，妹子啊，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肖老三开始徐徐善诱。
他知道，罗寡妇总是缺钱。
那区区一吊钱，对于那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像样的老嫂嫂，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两个孩子不提，你老嫂子也该找大夫看看眼睛，有了这十两银子，汤药费还用愁吗？”
肖老三又开始说道。
人都是这样的，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手心，罗寡妇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可是……这是绢花的买卖，是人姜家的，我要是收了银子，太不地道了吧……”
她皱了眉头，已经是摇摆不定。
“这绢花又不姓姜，他家能做，别家为啥不能做，天底下没有这样的王法。”
肖老三笑呵呵的收回了手。
姜家要想把这一门生意拢在手中。
那为什么不留一手，毫不保留的把做绢花的法子，教给那些女眷。
让人有机可乘——今天没他肖老三来挖人，明天还有李老三，王老三。
怪就怪在，李氏把这绢花手艺交给了别人。
“大妹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银子少不了你！”
肖老三又说道，仿佛在给对方喂下一颗定心丸。
罗寡妇低了低头，她想到家里的三个孩子，想到瞎眼的老嫂子。
若是靠她自己，恐怕累死这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
而十两银子，足以把一家人从这个泥潭当中解救出来。
最终，她把头一点：“肖三哥，我听你的。”
人果然上钩。
肖老三这下高兴的嘴都咧开了——“你可算开窍了！得，你回头再把那些姐妹挖过来，我发财少不了你那一份！”
嘱咐一番后，他走出罗家，去往清河县城。
林大户家很好找，随便打听打听就能找到路。
看门的也记着，家里三爷最近要新娶一房老婆。
“我来找我女婿，就是你们林家三爷。”
肖老三把身份一报上去。
没多大会儿，就有下人把他领到林三爷跟前。
这林大户，不愧是大户人家，还没下雪呢。
屋子里就摆上好些个火炭盆，水仙花栽在大玻璃缸子里。
花香气被热气一熏，迎面扑来，肖老三顿时就被香迷糊了——“哎哟，你这屋里，真跟春天似的。”
“丈人，您闺女也来啦？”
林三爷原本是围坐在火盆边上取暖的。
见着肖老三，他以为肖白莲也跟着来了，立刻起身去瞧屋子外头。
“我闺女没来。女婿你坐着，我跟你讲，今儿可是有好事。”
肖老三上前把林三爷扶着坐下。
“什么好事？”
林三爷一脸的不解。
对方笑容满面，跟在外头捡了金子似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都找着了，咱们这绢花买卖，可就成了一半。”
肖老三把罗寡妇的事和林三爷一讲，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当然，关于林三爷给了他五十两的银子做经费，他只花了十两给罗寡妇，则是闭口不谈。
反正对方财大气粗，索性让他吃个回扣，肥一肥腰包。
“这事还真让你给办成了！你等绢花做出来，拿到我这儿，咱立刻就能找买主。”
林三爷几乎是喜出望外了。
当初商量这事，他不是特别的上心——抢人家的生意，哪是这么容易的。
没成想，对方还真把事情，办得的八字有一撇了。
“唉，我就指望女婿啦！可别忘了我这么个功臣呦。”
肖老三笑的嘴都合不拢。
他这么帮他，又有一层姻亲关系。
对方从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都够自个一家老小吃的。
至是于姜家人，这样好的买卖，也该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与此同时，姜阿松下了学，他慢吞吞的收拾的东西，没急着往家赶。
学堂里有小学子，很热心的要和他一块下学回家。
他也摇头拒绝——“你们先走，我还有东西要收拾。”
郑夫子答应过他，要露那么一手给自己看。
就这样磨蹭着，等到其余的小学子们都走干净了。
学堂里清清静静的，姜阿松才算把东西收拾好。
而郑夫子，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对方的手上，拿的不是书本，而是一柄雪亮的长剑。
郑妻坐在旁边，对着一小盆红豆挑挑拣拣。
她道：“你们师徒俩，悠着些，我给你们熬红豆粥喝去。”
显然，郑妻知道丈夫要做些什么。
郑夫子对其一点头，随后目光落回姜阿松的身上。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郑夫子举剑，缓缓说道。
他起了一个势，雪亮的长剑在手中劈划出——“而君子有五德六艺，我收你为徒，可不是光为教你读那些死书！”
旁人也觉得他怪，连功名利禄都不想要，白白十年寒窗苦读。
可郑夫子却觉得，功名利禄听着虽诱人，不如闲云野鹤。
何况朝堂之上，那些拿着功名利禄的人，未必都是些君子。
“除了武，还有礼乐，射御，书数，我都可以教你。”
郑夫子收了势，额头上微微带着点汗。
他笑微微的看着姜阿松，饶有耐心的等着弟子的回答。
姜阿松这才意识到，对方不只是个花架子，而是真的有本事在身上。
那一套剑，练得行云流水，明摆着不是乡下人的三脚猫功夫。
而郑夫子所说的礼乐，射御，书数，可都是只有那些世家子弟才能学习的。
姜阿松眼神坚定起来，他把头一点：“这些，我都愿意学！”
郑夫子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子。
跟在他身边，也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阿松，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
郑夫子又是一笑，似乎是看穿了学生的想法。
他轻描淡写的强调起来——“我会的这些，对你考功名毫无帮助呢。”
丑话要说在前头，他不屑于功名利禄，因为见识过朝堂里的阴谋种种。
可人人未必一样——多少学子就指着科考翻身。
“我愿意。”
姜阿松回答的，却异常干脆。
他看着郑夫子，眼神也坚定起来。
做一个君子，可比功名利禄要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