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蹊看向言缮。
言缮一直蹲在旁边，此刻迅速从医药箱中找到剪刀，消毒，剪开衣裳，检查盛思云的伤。
贯穿枪伤，离心脏极近。
虽未打中心脏，但这份疼、这份痛、这份苦，已是常人难以承受。
衣裳，从里到外都被血水浸染。
若非这玄色作掩，这猩红根本藏不住。
她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她又怎么能这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这般任性，这般胡来，一点都不像是从前叱咤风云的盛小姐。
言缮动作连贯、一瞬都不敢耽误，一边稳着手处理伤口，一边稳着声音缓缓开口，道:“妈，你不会有事的！”
盛思云笑了笑，眼神一瞬都舍不得离开女儿，道:“能见到小七，妈妈死而无憾。”
言小蹊摇头，道:“您不会死！”
“小七啊，别怕，别伤心，就算妈妈不在了，爸爸和哥哥们都会替妈妈爱你。你别看你哥哥们…咳咳…都长得跟个绣花枕头似的，但他们都很厉害。妈妈还没怀上你时，你爸爸总说一定要生个闺女。所以你的哥哥们都是作为你的保护神而被培养长大的。
知道他们为什么涉猎各行各业吗！？因为你爸爸说了，要让我们小七啊，将来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依靠。他们总算没有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这些年就等你了…往后啊，想管理星辉帝国就继续你的事业，想休息了就去找哥哥。他们几个，我相信没有谁敢拒绝小七的要求。如果真有哪个逆子敢拒绝，你向我们告状，妈妈就算是托梦也要狠狠地在梦里教训他们…咳…”
她越是说话，血越是难以止住。
言小蹊急得心跳都漏了好几拍了。
她道:“您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好不好！？”
“奇怪了，怎么见到小七，都不觉得疼了……”
言小蹊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放了闸的江水似的，汹涌而下……
她吸了吸鼻子，已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盛思云的脸色白得跟深夜的月光似的，眉头皱得跟个老头似的，这还叫不疼！？
这分明是疼得不行了的模样啊！
言小蹊与言缮对视了一眼。
言缮眸中写着不容乐观。
言小蹊狠下心，挣开盛思云的手。
再耽误，便是人命关天。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她一挣脱，盛思云就晕了过去。
一声声“妈”在房间内回响着。
言缮到底不是外科专家，故而此刻将位置让给了言小蹊，他在旁给言小蹊打下手。
小姑娘脸色也白白地，但神情莫名叫人能够信服。
她很快开口，道:“需要立即手术，这里不具备手术条件，但机场一般都有临时的医务室。我不清楚这里的医务室有没有设置手术室，麻烦哥哥们去问问，如果有，立刻取担架送言夫人去手术室，越早进行手术越好。她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了，再耽误下去，不仅仅是伤口感染，更直接的是血流过多。”
“嗯。”
五分钟后，言珏回来。
言珏道:“机场有一个简陋的手术室的，但机场的负责人不建议我们在这里进行手术，随行而来的医生也是这个意思。小妹，医生说妈有基础病，手术成功率不到三成，即便去了大医院，设备齐全、专家齐聚，也不一定能下得了手术台，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屋内人皆屏气凝神，呼吸都放缓了。
他们都看着言小蹊。
小姑娘倒还算镇定，道:“那是他们的说法，不是我的说法。”
言珏喉咙滚动，艰难开口，声音有些哑，道:“言言，把妈交给他们吧！随行的医生一直监测着妈的各项数据，也了解妈的伤口，让他们接手应该更好。医院那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我们过去了。”
言小蹊摇头，道:“送言夫人去机场手术室。我要立刻进行手术，三哥哥跟我一起进去。”
言缮点头。
言珏挡在她面前。
言小蹊蹙眉看着他，“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二哥，你说句话啊！四哥五哥你们就这么看着！？你们知道从这里开到最近的医院需要多久吗！？现在是高峰期，至少得两个小时，言夫人等不了。”
一直未说话的言厉也破天荒地站在了言珏这边。
他刚接了个电话，此刻神色黯淡，俊美的容颜都失了神采，道:“言言，听你大哥的。这是妈，我们不会胡来。相信我们，这是最好的安排。”
言缮蹙眉，道:“大哥，二哥，小妹是doctor angel，是全球最好的外科大夫。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妈妈要是错过言言就可能真的…就可能真的救不回来了，你们浪费时间阻拦言言干什么！？”
言厉将言缮拎起来，直接拎到了屋外。
言小蹊:……
她站在原地，蓝色医用橡胶手套上全是血。
她最厌恶血，却也觉得亲切。
大概，是因为这受着伤、流着血、生死悬于一线的人与她血脉相连吧……
这是她的母亲。
尽管她还未认。
可无论她认不认，这是一条命。
她不允许一条命在她面前陨落。
她不允许……
作为医生，不允许……
作为女儿，更不允许……
她扭了扭肩，看向挡在面前的两人，也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言缮，以及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的言昭和言伦。
最后，眼神定格在面前两人身上。
她道:“我还没有哥哥们切磋过，不如现在就试试！？念念一直说二哥身手极好，小妹愿来试试。但，二哥，我建议你还是别试了。好歹你们也知道我是星辉帝国的创始人了，那关于我的一些传说想必你们也清楚，我的身手…有些不凡。哥哥们曾经也亲眼见过了。你们别逼我，我不愿对自己人出手。”
“言言……”
言小蹊抬了抬手，道:“我没时间深想你们阻挡我的理由，但现在妈妈没有选择了。想要妈妈活，唯有此法。想要你们不阻拦，唯有打一架。”
言珏和言厉都没说话。
母爱伟大，
可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