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河道亏空

见乾隆问,我一头扑进乾隆怀里:“皇上心疼心疼臣妾吧,大补汤还是免了吧。何况日日二钱人参,也怪费银子的。何况这些日子喝汤喝得臣妾都不知肉味了。”我是使劲浑身解数,赖着不想喝汤。声音妖娆的连我听了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乾隆伸手拉起我:“别说每日二钱人参,就是两斤,朕也吃得起。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再忍忍,只要把身子调理好了,朕就不逼你喝了。”

原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这个意思。

巴朗等见乾隆来了,就开始张罗煎汤熬药,不一会儿端上汤来,我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喝下去,明明是药,乾隆非要说成汤。

一碗喝完,乾隆照例递我一块方糖,然后命人给我端上盘肉:“你尝尝这肉香不香?”乾隆把屋里人都打发出去。

一见是盘烤肉,我把糖三口两口嚼碎,咽下肚,伸手抓起一块肉:“什么肉?闻着挺香的,看上去像牛肉,却比牛肉瘦。”

乾隆笑道:“这是野牛肉,比牛肉嫩,更适合烤着吃。”

我挑了一块,递给乾隆,乾隆低头咬进嘴里,边吃边问我:“这会儿知道肉味了吧。”

我端着肉,盘腿坐到木炕上,乾隆在我对面也盘腿坐着,我把肉放到膝盖上,我一块,他一块,不一会儿一盘肉就见底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见还剩三五块,乾隆下地净了手,回身功夫,我刚好吃完肉,他端过盆,让我也洗了手,回身又坐到我对面:“忻嫔的阿玛是那苏图。”

我正回味着刚刚的烤肉真香。听乾隆说忻嫔的父亲是那苏图,我一愣,抬起头:“原直隶总督那苏图?”

见乾隆点了点头。

那苏图在清军进剿金川时,沿途马匹应付得宜,得乾隆多次嘉奖。

乾隆十四年,那苏图在任所中署患病,乾隆闻信,即刻着乾清门侍卫,带御医快马前往胗视。可以看出乾隆十分重视那苏图。那苏图病体渐愈,请旨欲赴永定工所防汛,被乾隆劝阻了。省里的事,凡是大事告诉他一下,小事则由下属代为料理。只让他安心养病。乾隆秋令行围,亦不必前来送驾,等大愈了,回銮时,接驾就行。

听闻那苏图在任所病逝。乾隆悲伤之余传旨,‘那苏图久任封疆。公忠敬慎。茂著劳绩。著加赠太子太保。入祀贤良祠。应得恤典。察例具奏。’

乾隆亲赐那苏图谥号‘恪勤’,灵柩到京,准其入城治丧。乾隆亲临奠祭。得皇帝亲临奠祭,满朝文武能有几人!

那苏图不但是封疆大吏,还是个清廉官员。原来忻嫔是他的女儿,难怪乾隆要高待忻嫔了。

我对乾隆说,忻嫔出身如此之高却要给我行礼,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乾隆笑道:“不是她给你行礼你过意不去,是谁给你行礼你都过意不去。她出身再高,也高不过朕去。朕对她好,是念着她阿玛的情份,但是她若倚仗朕的情份,在宫里不安分,朕也不会轻饶。”

我笑道:“她阿玛是好人,她就是坏也坏不到哪儿去,皇上放心吧。”

次日给皇后请安出来时,路遇忻嫔,见她刚要给我行礼,我急忙拉住她,嘘寒问暖,热络劲儿,别说忻嫔,就是庆嫔、颖嫔都呆住了。

乾隆万寿节过后,乾隆秋狝木兰。

我以为到了避暑山庄我可以独自居住了。还和庆嫔、颖嫔约好,晚上坐船去采莲子。

可是到了避暑山庄,乾隆命我住进烟波致爽,烟波致爽房子虽不少,但都是乾隆办公的地方,唯有一处西暖阁可以住人,西暖阁是南北炕,南炕上摆着文房四宝,难道让我跟他一起住北炕?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虽然乾隆九年,我初次到避暑山庄,曾跟乾隆住在一处,但是那时候,我独自一人,还冒充太监,如今我身边带了十多人。

原来我不是住在西暖阁,而是西跨院。

一路车马劳顿,巴朗早早带人把院门关好,回来服侍我脱簪,桌子上放着庆嫔打发人给我送来的莲蓬,巴朗起身去看洗澡水,屋里只剩我一个人时,我听窗外有人低声叫我,我心想,这么晚了,谁这么大胆子鬼鬼祟祟叫我?

我起身走到窗前,见乾隆站在窗外,我向窗外探了探身子:“院门不是关了吗,皇上是怎么进来了?”

乾隆伸手抱住我,把我抱出窗外,拉着我穿过游廊,来到一个木门前,推开木门,竟是乾隆西暖阁,如今北炕已改成了一张木床,跨过大床,乾隆把帷帐拉上,根本瞧不出床后别有洞天。

乾隆悄悄告诉我,这是特为我修建的,以便夜里跟我幽会方便。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皇上,臣妾是皇上明封的妃子,为什么现在觉得跟皇上是偷情似的。”

乾隆笑道:“在宫里你住永寿宫朕都觉得远,何况梨花伴月?难道朕看着你喝汤,竟要乘辇骑马?”

因夜里要与乾隆‘私会’,因此我住的殿内,夜晚都不用人值夜。

为了不给乾隆添麻烦,我每日都按时喝汤,再不用乾隆监督了。这一日,乾隆很晚都没来,我甚是无聊,桌子上摆了两只玉麒麟,我对照着看看有无不同之处,五官无不同,连身上的毛,也无不同。正惊诧于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乾隆拎着一瓶酒走了进来,我一愣,乾隆平日里甚少喝酒。

我起身扶住他,乾隆脸色微醺,我问他:“皇上怎么喝起酒来了,难道前朝有不顺心的事吗?”乾隆放下酒瓶,身子顺势躺倒。

“高斌,慧贤皇贵妃的父亲,朕的外戚,竟与河员一起欺蒙朕,应办物料,全无贮备。导致洪泽湖谥、邵仁运河二道闸口被冲开,高邮、宝应诸县被水淹却束手无策。高斌之居心,尚可问乎?”

我一面替乾隆宽衣,一面道:“高大人身为河道总督,掌管江南数十条河道,或许是一时失察!”

乾隆冷笑一声:“朕也以为高斌是为属员所蒙蔽,错在失察,及看了策愣、刘统勋的奏折,他不是失察,分明是故纵。属员亏缺两三万两银子,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会毫无觉察?”

“高大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自然不能事事兼顾到。属员贪污必然是瞒着他,何况他为治河,古稀之年还飘流异乡,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也该饶恕他。”河道总督是个苦差,风餐露宿更是寻常事,高斌的腿不好,多数也是跟治河有关。可是两三万两被属员贪污,可想而知,河道修与不修,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堤坝不稳,将直接关系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是不容小觑。难怪乾隆生气。

乾隆道:“他有功,朕亦有赏,为国家出力报效,是为官之责。若不是看在他以往的功劳上,朕岂会轻饶他性命?如今朕只将他革职留工效力赎罪,亏空赔付不上的钱,着他、张师载分赔。”

“是在查抄属员家产后,不足的由高斌、张师载赔付。”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高斌、张师载身家丰厚,即便两三万两对他们应该不是问题。

乾隆冷笑道:“贪腐河员,俱革职查问,朕不查抄他们的家产,所有侵亏银两,勒限一年完项,亏空物料,勒限半年完项,可是在限内不能全完者,即于该处正法。”

乾隆叹了一口气:“朕越来越觉得有心无力,初登基时,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憧憬着君仁、臣贤,百姓安居乐业,而今连朕最信任的官员,都有可能欺蒙朕!”

我有些理解乾隆,这些年看着他由‘仁君’到‘暴君’一路走过来,原以为的贤臣,遇事则成了庸臣。原以为的良将,却粉饰太平,欺君罔上。以为普免钱粮,能深受百姓爱戴,没想到多省出现农民爆乱。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我想劝劝乾隆,不是他的错,是人性使然,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乾隆初登基时为政宽仁,渐渐养成了官员的惰性,养尊处优,吃喝享乐,太平日子过惯了,临危惧变,利于自己的,一窝风抢着邀功,不利自己的,则相互推诿、以求自身安保。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尚有被人一鼓动就闹事的人,何况如今百姓温饱尚不能解决,再有贪官污吏的压榨,官好,百姓以为朝廷好,可是官若不好,百姓会把对官员的恨转嫁到朝廷上。山高皇帝远,有苦难诉,有冤难讼,有些造反,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次日,乾隆行围,在围场中抓获一名汉人,传旨将抓获之人及巡查总管一并交刑部审问。其实这事看似很小,但是关乎皇帝的安危,就不是小事。容留外人于围场之中,不能查出,巡查围场的人平日之懒惰可想而知。

策愣、刘统勋续查河员亏空一案,相继查出核减未完、办料未交、各厅员,多至十余万,乾隆责怪都是高斌、张师载纵容,不行实力清查所致。念高斌,尚属旧人,其在河工久经出力。姑从宽典,仍尊前判,三令五申,期限一满,若不能尝还亏空,即于该处正法。

我问乾隆为什么不查抄家产,那样岂不是能更快地弥补亏空。乾隆道:“人心日坏,自知罪无可逃,先期便将家产秘密转移走了,等查抄家产,虽亏空累累,家产却没有多少,还有上司巧为开脱,或所亏虽多,因力而难弥补。因而朕不查抄家产,等待期限一到,立即正法,想活命者必将运走之家产,拿回弥补亏空,不想活命者,则由上司弥补,一旦动起真金白银,上司岂会为其开脱。”

乾隆真是聪明。即便有舍命不舍财的,上司们为了不替其弥补亏空,也必然会想办法,监督他们还款,想躲、想死都不容易。可贪污和贪污还不一样,有贪多的,也有只得小利的,若都一味均摊着赔付,岂不是草菅人命。

乾隆觉得我问了有理,次日传旨,‘现在亏帑各员,虽经降旨期限一年,追赔还项。但各员力量能完与否。高斌等自所深知。可传谕策愣、刘统勋、著询问高斌、张师载、从前既已不能实力稽查。因循徇隐。致使属员俱罹法网。至于此极。将来限满之日。亏空是否俱能全完。高斌等当如何设法分赔之处。令其据实询明具奏。’

事后,乾隆问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知道他意指我为高斌求情,高斌之前是害过我,但是他对国家水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高斌对清朝与百姓算是有功之人。我笑道:“臣妾非以德报怨,臣妾是以德报德,因为高斌是能臣,连皇上都夸他,‘治河有功,功在民生’。臣妾以对高斌之德,报皇上对臣妾之德。”

乾隆闻言笑了笑。每逢乾隆跟我谈论朝政实事时,我总爱问他我算不算干政。其实现在别说旁人,就连我也觉得我是在干政。可乾隆总说,我不算干政。后宫干政的主要原因三点,想谋权、谋位,或者是皇帝无能。而乾隆和我之间不存在这些,他只是有些话不和人说,憋在心里难受,找我倾述一二罢了

由于南方发大水,黄河泛滥,又因河员亏空,道厅各官,更易者多,新旧更代之时,都是新手,弊端百出。乾隆传谕,前因高斌、张师载,在工日久,亏帑各员,是否能于限内全完,因二人熟悉底细,是以传谕询问,要知道各员的亏空,就是二人的亏空,各员限内不能全完,则该员固应正法,而未完之项,即应著落二人赔付。如二人不能赔付,即将二人正法。朕法在必行。非空言也。

乾隆又说,试思高斌等,平日受朕深恩,而获咎至此,此何等罪,岂是损失些钱财就能赎罪的。命高斌、张师载在二闸尚未堵塞前,搬到二闸工所里住,以保早日堵塞闸口,下河断流,灾民才能有安稳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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