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我非红颜,岂是祸水

我刚到殿门口,太后命彩月叫住我,这些日子我深居简出,乾隆亦对我爱搭不理的,一月也见不上两次面,太后留我,会有什么事?

我回身进殿,先向太后行礼,太后示意我坐下,我见太后面无表情,蹲身告了座,坐下。我现在已不像前些年那么惧怕太后,其实原本我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初进宫时,是为了保命,后来是怕乾隆为难,才如履薄冰似的,可如今没什么可怕的,一切也就顺其自然了。

太后沉默了半晌,抬起眼帘,问我:“今儿哀家看皇帝数次看你,你却一个眼光都未回。皇帝的性情,哀家知道,他心里还惦念你,放不下你,可你为何就不能让着他些,给他个台阶下,皇帝是一国之君,后宫之主,即便是哀家也不能冷待他,何况你。”

我心里冷笑,当娘的就是偏心,不是我对他冷漠,而是他对我绝情。他心里放不下我,难道我心里就能放下他?他没了我,还有江山,有亲娘,有后宫,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起身回道:“臣妾岂敢怠慢皇上!臣妾只是遵旨行事罢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太后命秋月给我看茶:“你有些过于固执了。他说不去你那里,又没说不许你去他那里。皇帝最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孝贤皇后去了,他心里还有个你,是他的牵挂,而你又跟他三日好,两日歹的,让他心里能不气吗?他是皇帝,他一气,可不是小事,对天下、对朝堂那就是祸呀,今儿他说起阿里衮满肚子的气,其实以往这些官员,做了比这还过分的事儿,也不见他大动肝火,他分明里没事找事,没茬找茬。傅恒那孩子多好,身居高位,为人诚恳,可也三番两次挨骂,他这是要寒人的心。傅恒是至亲倒罢了,可张廷玉三朝元老。”

难道乾隆今儿骂文,明儿骂武,是因我而起?我跟乾隆不好,他就祸害旁人,那我不真成了红颜祸水?又一想,哪有我这样的祸水。阿里衮是因他拍马屁没拍好,拍到马蹄子上了,怪不得我。傅恒是乾隆小舅子,他们姐夫小舅子,原本说话就如此。初见傅恒时,乾隆还说他不是体肥而是胆肥。

可太后嘴大,她一句话,把所有罪过都赖到我身上了。皇帝骂文骂武,我管不了,不过让我喝玉茶,损我身体,门都没有。

我也是有脾气的。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太后又向我身前靠了靠:“你生气也是对的,皇帝命你喝玉茶,是他不对,别说你不肯,就是哀家也不准,你放心,他若再敢说让你喝玉茶,哀家就骂他。”

我一听太后向着我,心一暖,不怪人说,坏人变好就成了好人了,以往总被太后骂,而今冷不丁听到一句暖心话,顿时觉得太后也是会心疼人的。

我抬起头:“真的。”见太后脸上浮上笑容,点头称是。连彩月也笑了。

太后又跟我说了许多乾隆的不易。见天已过午时,我起身告退,太后点头应允。可我还未走到门口,听太后叹了一口气道:“近些日子皇帝的话是越来越少,今儿你在,他的话有些多了。四十来岁的人,还如毛头小子般,连我这当娘的都有些心疼他。”

闻言我心一紧,心口窝处堵得生疼。回到永寿宫,明玉见我脸色不对,忙叫人给我端上燕窝,我喝了小半盏,心才略略好受些。

明玉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宫了,我见她站在一旁发呆,问她,听说家里给她订亲了。

明玉才醒过神来,忙告罪说只是有人提了一嘴,并没有下聘,说一切等她出宫后再议。因此才没向我禀告。

夜晚夏荷值夜,我问她,张廷玉乞求告老还乡,乾隆不是诏准了吗?许其原官致仕。以全晚福。前两日还听闻,乾隆亲制御制诗三章赏赐。怎么今天听太后的意思,张廷玉告老之事还有下文。

夏荷道:“奴婢也不清楚,容奴婢出去问问。”

夏荷去了不到一刻钟,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进殿来,急急说道:“‘上年谕旨中,有因从祀元臣,不应归田终老之语,’张廷玉恐身后不获配享大典,进宫面圣,伏地痛哭,请求万岁爷出一道手谕,保他配享。万岁爷准其请,在手谕上申明先帝爷的成命,不会违背,并赐诗以安其心。诗云:‘造膝陈情乞一辞,动予矜恻动予悲。先皇遗诏惟钦此,去国余恩或过之。可例青田原佑庙,漫愁郑国竞摧碑。吾非尧舜谁皋契,汗简评论且听伊。’”念完诗,夏荷长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忍住笑,怪不得夏荷一进屋子,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原来是怕把刚记住的诗给忘了。

听夏荷又说:“按理说手谕送到学士府,张廷玉应该亲自具折谢恩,没想到张廷玉却只打发儿子张若澄代为谢恩。万岁爷颇为恼火,令其进宫面圣,当面说个清楚,万岁爷命书写谕旨时,跟前只有傅恒、汪由敦二人。次日天未亮张廷玉便来请罪。而此时谕旨尚未发出,万岁爷觉得是汪由敦连夜向其师告的密,万岁爷怒其‘师生而成门户,在朝则倚恃眷注,事事要被恩典。’”

我起身倒了一碗茶递给夏荷:“你素常说话都是慢声细语,何尝像今儿这样急三火四的,也难为你了,快喝口水吧。”

乾隆素来注重礼仪,皇帝给臣子写保证书,又给臣子赠诗,这是多大的恩典,虽然乾隆爱做诗,但也不是谁都能有面子得到这位的诗,张廷玉稍明白点事儿,亲自谢恩还不够,还要声泪俱下、感激涕零。结果受了这么大的恩典,却只打发儿子来走个场面,难怪乾隆挑理了。而且乾隆的谕旨还没发,张廷玉便来请罪,不用查,也知道是有人告密,乾隆跟前只有两人,一个是乾隆小舅子,一个是张廷玉的学生,天地君亲师,君为大。汪由敦不懂,张廷玉三朝元老也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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