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倍的索赔

一间密不透风的房子里,沈流年正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酒气冲天,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在他的身旁蹲着一个衣冠楚楚,可面容却异常阴冷的男人。

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眸子里似有一股绿光在莹莹闪动,就如同是一匹饥饿的狼在伺机窥视着他的猎物。

“睡得还很香啊”他的脸上划过一丝残酷的笑意,招了招手,一个目无表情的黑衣人拎着一个水桶走了过来。

“给他醒醒酒”用纸巾仔细的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男人一脸冷笑的退回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带着一抹玩味的表情紧盯着沈流年,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只闻“哗啦啦~~~”一阵响,沈流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不是在喝酒吗?怎么会在这里?他极力的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头却像针扎一般的痛着。

“哈哈,老朋友,好久不见。”

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耳边响起,沈流年下意识的抬起了头,却在刚抬头的那一瞬间,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到了他的脸上。

“哼,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很嚣张的吗?嚣张啊,你现在再嚣张给我看看,来呀来呀~~~”男人的眸子里射出一道仇恨的光芒,这样的男人死不足惜,只是就这么让他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这个世界上有远比死更让人痛苦的办法,可是是什么呢?他要好好想想。

“呵呵~~~”这一巴掌算是把沈流年给彻底的打醒了,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突然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条丧家犬来了,真是卑鄙无耻,你也就会玩这些阴的。”沈流年一脸的嘲讽,

“闭嘴”男人突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叫了起来,随后一个巴掌又甩了过去,“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你嫌自己死的太慢了,耽误投胎是吗?”

“死?”沈流年哈哈大笑起来,“谁死还说不定呢,没想到几天不见,你连说大话的毛病都养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在这不停的说话的功夫,他不停的打量着四周,可在扫视了一圈后,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除了那扇门,这个房子就跟铜墙铁壁差不多,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找出口吗?哈哈”男人一脸得意的笑了,随后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你的出口只在我的身上,你说如果我十天不来打开这扇门,你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具尸体还是一个……,只怕那时的你连一条丧家犬都不如吧。”许是想到了以前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男人起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你还真是卑-鄙”发出一道闷哼,沈流年倒吸了一口凉气,TMD,下脚还真狠。

“卑-鄙?哈哈”男人不可自已的笑了,“没听人说过吗?卑-鄙是高尚者的通行证,是卑-鄙者的墓志铭。你以为你又光明正大到哪里去了?说,那批货现在到底在哪里?”

“货?什么货?”沈流年一头雾水,“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少TMD的给我装蒜,你到底是说不说?信不信老子能让你死无全尸啊?”对准他的腹部,男人又是重重的一脚,“你最好给我合作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忍住腹内翻江倒海般的不适感,沈流年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个羞辱改天他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来的。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男人明显的急躁起来,尤其是在看到沈流年脸上那抹嘲讽的笑意后,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又是狠狠的几脚。

“哦?”一时吃痛,沈流年终于喊了出来,脸上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的燥热还是疼痛,有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

“痛吗?”蹲在他面前,男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脸上划过一丝冷酷的笑,“我会让你更痛的,会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他说的是那样的笃定,竟然让沈流年的心一下子不安起来。、

“你想干什么?”强忍住疼痛,沈流年低低的问了一句。

“不干什么,只是听说你最近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我很想见识见识能让一个花心浪子改邪归正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见一下也不算失礼吧。”

男人说的轻飘飘的,可听在沈流年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是平地里炸响了一道雷,绕是他装的再镇静,可脸上也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试试?”沈流年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那双微带着醉意的眸子仿佛是被冰水浸过一样透出一道让人寒彻骨的冷光。

“试试?”男人微微的挑了挑眉毛,有一种不悦的表情,“好啊,我很想领教一下你的手段是否还像当年一样狠绝。”当年,就是因为他的步步紧逼,才害得自己无家可归,终日如同一只丧家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而今,他回来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这样的自己是否强大,他迫切的需要在沈流年的身上得到验证。

“很好”沈流年轻轻地点了点头,“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走出这道门,否则今天我所受的一切,我必然会一百倍一千倍的索要回来,我以自己的性命发誓。”

这个夜晚一片寂静,不知什么时候,本来繁星满天的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在这个秋末冬初的时节,这一场雪来得是那么的突然,仿佛一瞬间我们就踏入了冰雪的世界,满目都是一片洁白。

掉转身子,林子萱静静的看着窗外,床的另一侧扬风正熟睡着,即使是睡着了,他的眉头也是紧紧地皱在一起,似在承受着多大的梦魇一样,宝宝的脸色已慢慢恢复了红润,不复之前的苍白,就连呼吸都匀净起来。

当东方出现第一道曙光的时候,扬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刚刚他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他的妈妈,有扬帆,还有那个姑且可以称得上是他爸爸的男人,那时的他们生活的无忧无虑,很幸福,可是后来梦碎了,一切都支离破碎了,那种感觉就好像屋子突然倒塌,而他陷在层层的水泥板下得不到救赎。

听到声音,林子萱猛地转过身来,却在看到扬风迷迷瞪瞪的表情后一下子愣了。

“扬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轻声的问道,醒来的这几个小时她是彻底想通了,她是一个妈妈,既然是这样,就要对得起妈妈这个词。

“没……没事。”扬风仍是一脸的恍惚,目光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视线所及处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你要不要看医生?”这样子的扬风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说不出的憔悴,说不出的脆弱,却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我没事”扬风挣扎着站起身,却在刚站稳的一刹那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随后跌倒在了地上。

“扬风”一看见他摔倒,林子萱连忙将针头拔出来,急急忙忙的下床将他扶了起来,“大夫,大夫……”

这一天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满目的白和刺眼的红交相辉映,当拿到检验报告单的那一刻,林子萱险些站立不住。

她从来都没有问过扬风到底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最初的时候,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后来是朋友,再后来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朋友,或者可以说是知己,不管怎么说,扬风在她的心里是一个好人,一个彻头彻尾、地地道道的好人。可是为什么?

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她甚至不敢去看扬风的眼神,她害怕自己会流眼泪,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心,一阵一阵的痛着,先是龙潇,后是宝宝,现在又是扬风。

难道真如林子枫所说,自己就是一个祸害,只要和自己沾上边的都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如果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那这些惩罚为什么不是降临在她的身上,而要降临在这群无辜的人身上。

一分好,十分痛;十分好,百分痛;那千千万万分好,又该用什么来偿还?命吗?她一脸苦涩的笑了,如果那样一切都可以挽回的话,那么她真的愿意。

透过玻璃窗,林子萱静静的看着病床=上一脸苍白的扬风,老天爷真是何其的不公平,紧紧的握紧了手中的检验单,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她一脸淡淡的笑,可是眼睛的红肿是骗不了人的。

“你哭了?”看着她,扬风的声音很轻很淡,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没有,走廊的风太大,沙子迷了眼睛。”背过身,林子萱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刚才问过医生,你就是疲劳过度,休息两天就好了。”将水杯递给他的时候,她已经能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来。

“是吗?给你添麻烦了。”扬风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眸子里曾有过的爱恋此时只变成了担忧。

“说这些干什么”在椅子上坐下,林子萱低着头削着苹果皮,“我们之间是算不清楚的,如果真要算的话,也是我该谢你多一点。”

“宝宝怎么样了?”看着她,扬风岔开了话题。

“已经好多了,虽然前景不容乐观,可是我不会放弃的。”她的语气无比的坚定,“人们不都说人定胜天吗?我想赌一把,为了宝宝,也为了我自己。”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说完,扬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调向窗外的时候,眼里有一丝忧郁一闪而过。

病房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连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林子萱安静的坐在那里削着苹果,那长长地一坨苹果皮呈一个花型摆放在她的腿上,没想到这么久不做了,如今做起来还是这么的驾轻就熟。那些逝去的回忆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刻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刺得人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沉思了良久,扬风还是决定了将这件事告诉她,“沈流年出事了,目前人下落不明。”

“是吗?怎么了?”

林子萱的反应如此冷淡,倒是很出乎扬风的意料,可也就是一怔,随后他便将他知道的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你有什么打算?”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跟她说这件事,也或许是想到,如果以后自己万一不在了,会多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照顾她吧。

“他有老婆,就算是操心,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我吧。”

林子萱淡淡的笑了,眼前的事情就够她忙的了,何必再给自己添堵呢。

“你知道?”扬风心中一惊,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

“那样的头版头条,想不知道都难吧。”

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林子萱起身走到了窗前,“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只要你能好起来,宝宝能好起来,就是老天爷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就算为此折寿十年,我也愿意。”

她的声音很平静,好像生与死早已看淡,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挽回别人的生,那么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算得上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吧。可惜,人生不是竞技场,也不是赌场,是不可以讨价还价的。

“你心痛了?”

看着她那瘦削的背影,扬风轻轻的问了一句。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难道说她的心已是一片死灰?

“我的心早已不会再痛,剩下的只是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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