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两月之期已到

一旬之后,镇南关大校场,三千新兵业已分派完毕,如今各属部各自操练,互相不打扰。

武小武并张毅等一十五人并一猱,也都分散出去了,除武小武、张毅、罗宪、猱仍是在一块儿,其余同伴都被送到弓弩长枪盾刀诸部去了。

而他们四个则是分派到这练持令枪的职位来,以后熟络本职业务了,就可散入军中先为夫长副手,再逐步提拔上去,大小都是个官,不磕碜。

武小武与罗宪,甚至连猱对于持令枪指使手下这般事情,因了秦义在清河村多有教导,三者都要比张毅熟练得多,也多领受调教他们的老将的夸奖。

三人一兽刚受训完,现在正在举着石锁练气力,四杆子展旗令枪插在后头,冷风过旗子招展,猎猎作响。

“顽石锁没甚么意思,我想去养养剑了”

武小武一展腰间已开了锋的轻剑,日下剑刃不敛锐利,心下一动。

猱幽怨的眼睛看了过来,倒让武小武摸鼻尴尬。

渡危山时猱忍痛割舍下了新得的那把重刀,武小武也许了诺,说要替它再打造一把,这档子事儿他是没忘。

但去问过镇南关这边的军中铁匠,却得了个没几百两银钱,断然造不出那么大且精良的重刀的答案。wutu.org 螃蟹小说网

这就让武小武怀疑起那君侯云景略,不知其脑子是否出了什么问题,花这么大价钱给一他家灵兽造这么好的重刀。

心下也是心疼,猱还是晓得那把重刀有多好的,武小武只以为那刀来得随意,价钱也该随意才是,如今知道了,便笃定以后回去,非要在危山山峡寻回才行,那可是大几百两银钱啊!

“别这样,那铁匠说了,造把重刀得好几百两银钱,我时下可拿不出来,

你看毅哥儿出生侯门世家,但通身上下也不值这么多银钱,

往后……往后有了功劳,一定给你造一把好刀”

武小武尴尬地向猱解释道。

“这有何难……

你们可知道时下谁是镇南关主将?”

张毅摸遍全身,确实没有几两银钱,莫说几两,几角都没有,只余一些铜钱,不好反驳武小武这番话,又想起点什么,便故弄玄虚地向几人说道。

“不是二王子么?!”

罗宪即答。

“二王子只理镇南关政事,主将可不是他”

张毅却说。

“是哪位将军?莫不是你家熟人?!”

武小武知晓张毅不会无的放矢,他说不难,于他自个便不会太难。

“就是君侯云景略啊——”

张毅则如是说。

“?!”

这武小武还真没想到,老秦随便一故交老熟人,现在却说是武国一方主将,这镇南关少说十万兵,如此名头压下来,他就不好再在那君侯云景略跟前造次了。

“当然,云叔叔跟家父也是故亲好友,说是我家熟人也没错,只要舍下面皮去求上一求,几百两银钱算甚么?!”

张毅小有自得,武小武也不免如此,罗宪则开始盘算往后能做多大的官多大的将了。

“不过……

君侯为人其他时候倒还好,就是在军中,是个不讲情谊的主,

家族子弟真犯了军法,说罚就罚,说砍便砍喽,你们还是当没这么个熟人吧”

张毅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深表遗憾。

“那边那几个,五百石锁可举完了?!

若是偷懒便再加一倍,由我亲自监督你们举完”

上头的千夫长,正面目狰狞地盯着底下人,身上的肌壮横肉颤颤,一手叉腰,一手扶一大棒,很是威严。

几人立马住口,开始兢兢业业地举起石锁又放下,不敢在其面前惫懒。

过了一会儿,台上再召人归队,清点人数,便捉对赤手对练,但武小武他们惯例是与老卒对打。

新兵里少有能奈何得了这几个中上品的,除了劳烦老卒别无其他办法,如是这样武小武也能与老卒斗个不相上下。

别以为这世间真有那么多高手,武小武这几年的见闻全然出其造化,时也运也,遇到那么多修为境界远逾凡俗的,也能起到压制他那天生神力带来的自傲之心。

武国老卒的境界多在上品十二钧与昂藏境之间,官阶也多与修为挂钩,因了武国军中以强者为尊,是故不是战功多了便能当的,修为上不去,基本就顶个虚名而已。

入品与昂藏,甚至部分指占都为士卒,其中高者为战兵精锐,低者为守军后备。

指占则可为夫长与军侯,往上的结印、清魂境界者才可为将,不过也属于品阶不高的行列,再往上才是实至名归的将军,不是偏将裨将牙门将能比的,最低最低都是个杂号将军。

与武小武对练的这名老卒,不到不惑年岁,却是个昂藏境界者,与武小武上品圆满差不太多,且久历战阵,能授予武小武的战斗技巧,足够他学上一阵子。

就是有些难为武小武了,这老卒的武艺可不是拜师学来的招式,全是实打实的杀敌中摸索出来的,为名副其实的‘杀人技’。

两人较量起来,不论如何留手留情,他都是冲武小武命门招呼的,武小武别的没学到多少,对人体的命门基本上都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老卒右脚一蹬,冲出左拳,拳势极重,不可打拦,武小武侧身一避,右肘出击,顶向老卒胸肋。

却见老卒右手成掌,接住他这一记肘击,左手翻腕聚拳,回手要打他颈项,出右脚去膝,正入老卒胯间,如此可以矮身下去,既避老卒斜打过来的拳,也能攻其下三路。

却见老卒起膑,撞向他面门,如此武小武只能再屈膝,仰头向地,令老卒无法收住力,鞭腿过去,他自翻出两脚攻向老卒单足立地。

同人同时倒地,皆是吸入一口气,腰腹发力,弹跳而起,再拳脚相逼,互不留情,全是为了磨炼技艺。

实际上得来招式不过那几下子,万变不离其宗,但总体而言,是进攻一方有利,另对方无暇进攻有顾忌,自己便可全力施为了,这是以强欺弱,所谓的欺,也不过是赢的一种方式而已。

守着来打也行,固然稳妥,但被一贯压打,还得在其中寻找破敌之法,实属不易,万一有一时半刻接不上气,那就是自懈命门,被急攻而死那是注定。

当然,两人对练还是留有三分余地的,可猱则不然,招招致命,还得是千夫长亲自下来训它,压了它两个境界,才能训它且不被伤到,于是也最有观赏性。

“你平日里就与这玩意儿对练?”

稍事休息,取水来饮,老卒拿着糙碗也观摩正紧。

“这不是被逼无奈么,其余人也没我这气力啊,修为不如我,与我对练彼此也无益”

武小武耸了耸肩,一脸无辜表情。

“过招都不留情,我怕练没几个时辰,晚上就得手疼捈药酒”

正经骨头碰撞,皮肉实在交锋,直听得老卒蛋疼肉紧。

“它的身体梆硬,不像人类那样脆弱,寻常人得有几年炼体才能有它那成效”

“那你能扛得了这么久实属你底子过硬”

老卒对武小武比了个大拇指。

“嘿嘿,我家师傅可是一等一的高手,教出我这徒弟不也在理?!”

武小武得意道。

操练完后,有短暂休息,下午还有战法战阵要练习,基本每日如此,他们怎么说都是预备长官。

学成出为副手,优为有阶‘领兵’,弓马耐力,军械阵法,更比寻常士卒要多学一些,辛苦劳累与将来前途也不好相比。

至午间去领饭,几人又能享用多一餐。

军中与民间也有不同,民间早晚两餐,以前军中本也如此,只得两餐饱饭,但自国相主政后,为增强武国军队战力,此后而令军将整日操练,消耗颇巨。

军队里本该有怨言,而再添一顿肉食午餐之后,军中怨言顿消,日夜不停操练也便卓有成效,不单止体型身量壮健,愈发善战,能夜视者也多了起来。

此后武国上下军将,对国相的治政理民知兵本事更是心悦诚服,堪堪只在武王武莫殆一人之下了。

彘豚肉、少许杂蔬送豆黍羹饭,若有空闲,还可乘隙去这镇南关边上的连绵关山寻些野果子,比民间一日用餐更能受用不少。

“好似跟老秦对我们的操练也相差无几”

经一旬兵营训练,只得了武小武如此评价。

“不过是要枯燥些,在我们村里得了闲,还能看看对面的浣衣女郎,或者树下绣花纳鞋娘子,多赏心悦目哦,

到这里只能看好些个糙汉子舞枪弄棒的,平白无故伤了眼睛”

罗宪又想姑娘了,早早成熟也不是什么好事,如今半大不小的年纪,就开始为情事苦恼瞎想。

“你少做点春梦吧你,免得到时候连这杆子令枪都舞不起,上了战场只一捅,你就小命呜呼了”

武小武晓得罗宪向来没出息,没成想都把裤裆挂脑子里了。

“确实,宪哥儿莫逞意气,小心一两年就被送回去,往后想寻个好姑娘家,人家还不乐意”

张毅也觉得自己有份子来正正这痴人思想。

“有本事你们千万莫多咱去想,往后也莫娶亲,

还有武小武,你临离村的时候,难保说没把那李家小娘子吃干抹净!”

罗宪气急,当下就是口不择语。

“你怎么说话的,这么没大没小,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大,什么是小,

呀哒——看招!”

武小武这就欺身上去,与罗宪战做一团,旁个正在用饭的看客,见了二人这出戏,无不津津有味附和声起,也解了饭后困乏之意。

“年轻人就是好啊,精力充沛,终日打闹也不虚……”

几个将军夫长聚在一块儿,听得动静,也往那边看去,却见原本两人作势,一会儿都有好些人闹将在一起,不得不感慨这几年未见过的活力。

对碗饮一口热汤,入了肺腑才言:

“以前几年才征一次新兵,现在年年都有新员,能比么?”

“也是这么个理……”

揭过旧言,再开新话篇。

“你们猜明年可还会如往年那样安静?”

“不会罢,吴越两国今年遭了多大的水灾?他们国内肠胃坏了,可消化不了,最起码得在这边境上整几出幺蛾子”

有人接过话头说道。

“关山城可留有咱们武国许多商户百姓呐,得及早通知他们离去”

“若是只开了春,他们便不宣而战,哪里来那么多余裕迁走这么多武国百姓呦——”

一摊手,怎样也无奈。

“话说……女公子可还在那里?”

一将军好似顿时口舌不太利索,左一眼右一瞥,随后前倾上身凑近,试探且隐秘性地一问。

“……”

有人当即哭丧了脸。

“女公子知道今年咱这里必然会补充新兵源,如今是到了一旬有余,若被她得了这信儿,冒着雪只消半日也就回来了,

收几个新手下的吸引力,于咱们那女公子的脾性,不比在那关山城‘行侠仗义’大?!”

一将军一拍大腿,大呼悲催。

“何时来个狠人能降住这位,我老李就服他”

“得了吧,那可是君侯独一个亲闺女,君侯都不敢打她,骂也骂不过,说也说不得,

那些说是在御京嚣张跋扈惯了的侯爷世子、上卿大家公子纨绔过来,都不用被几次招呼,就成了走狗跟班了?

自幼与她相识的二王子,没少被刀架脖子,见了她也害怕,就差没被拉去‘当壮丁’了,

咱武国还有哪位能降得了她?!”

几人听了齐齐颤抖害怕,想起那女公子的所作所为连提都不想提,更哪敢有意见。

“大王子说不得能行”

有人建设性一语。

“大王子在东山,管着咱武国上下十千世家子弟呢”

“我觉得咱这女公子抵得上那十千世家子弟……”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

忘了上遭背后说女公子坏话被检举,然后被扒光吊在营旗下的林偏将了?!”

赶忙捂嘴,伸长脖子四处打量一遭,确认无事才抚膺心安。

“报——”

或有士卒紧赶慢赶,快步踏上木制平台,步伐‘咚咚’而来。

“何事如此慌张?!”

几个将军停下手,头偏过来,齐齐问道。

“两月之期已到,女公子不日回归镇南关”

“她不要她那关山城辛苦打下的‘江山’了?!”

那士卒低头,不知如何回应。

而在场所有将军长吸一口气,倒坐回去,如有万千悲哀,袭上脸庞,恍若瞬息苍老好些年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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