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送别

一切都万事俱备。

陈芃儿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自己的这趟返程之行,阵仗真心不小。

除了孙水镜,其他还有三个人都是一并护送她上路的。有两位一看就是外表低调,实则练家子的保镖,还有一个年约三旬、看着很干净利索的女人,名字唤作阿仁,应该是为了一路上贴身照顾她的。

陆安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多少离别的情绪,他这人在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除了交代孙秘书几句,便又上前来交代她。

看她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的,一直在盯着他看,他忍不住又笑:“你这样,倒叫我觉得要一别经年。”

她不理会他的也许一语成谶,她来云南的这一个月,除了一开始的处心积虑,其它时间,她其实过的是很快乐的。

他们做了所有夫妻都会做的事,无论是一起携手遍赏美景,还是夜里缠绵悱恻,焉或是生死关头的不离不弃。

这一个月,就像是从上天那里偷来的,属于他们两个的,最好的时光——即便梦里不知身是客,即便一晌贪欢,但这种奢侈而放纵的幸福,就像那张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的合影,已经被她紧紧的,永远揣在了胸口。

他朝她靠近一步,左臂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吻了下她的耳侧——他那样清冷的一个人,可是怀里依旧这样暖。

只不过,他毕竟还是不属于她。

心底一阵阵的凉意泛上来,冰冷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身子有些抖,只有脊背依旧挺的很直,僵硬到没有半分绵软。

他伸手,指尖揩了一下她的眼底,然后把她身子推远了一些,眉头微敛,笑容有些玩味:“我还以为你在哭鼻子。”

她深深吸过一口气:“那你是希望哭,还是希望我不哭?”

他歪头想了想,倏尔一笑,重新把她揽回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前,一字一句:“你哭我会觉得心疼……”

“可是你不哭,竟也叫人觉得有点失落……”

“甚至会觉得,你已经坚强到,不再需要我了……”

他温热的呼吸抚在她的耳侧,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比起你哭,这样的你,更叫我心疼。”

这一刻他的温柔她愿意永远铭记下来,他所有对她的好,她愿意永远都记得,她会把它们放进她心房某处,在某一个闲暇的午后,翻检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流连的抚摸过去。

那个时刻,她一定也是幸福的吧?

昨夜,他从身后一直抱着她。

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两个人的身体在床上皆弓成一个虾米状,贴合到没有丝毫的缝隙。

按照以往每个两个人的夜里,他对她所有的狂热与惓缱,她本以为他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在她身上倾注他的热情,却是——他只是抱着她。

安静的,温柔的,抱着她。

什么都没有做。

他规矩到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诡异,甚至想到是不是因为他已经有了“旁人”,所以对她才能做到如此冷静有礼。

她忍不住稍稍回过头去,暗沉的光线里他的轮廓依旧鲜明,一双眸子如水漾般,在沉静的夜里,安静的,不带什么情绪的,望了她。

窗外月色冷辉,那眼波汩汩流动,倏忽间幽幽闪动的光芒,像是深潭水面偶然泛起的涟漪。

就这一点点的光,却令人头晕的厉害。

她的呼吸不由微微急促起来,只能掩饰的问了一句:“怎么?”

他低低笑了一声。

胳膊把她的身子更紧的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脖窝,声音有些哑哑的:“没什么……”

“就是想,抱抱你。”

然后,他果然便只是抱着她。

抱了一夜。

那情那景,那时他胸膛的温度,甚至使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也许是……爱她的。

但很快,她便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嗤笑起来。

有人毕恭毕敬的停在距离他们两人一丈开外:“陆处。”

陆安放开她,走过去,那人凑去他耳边,几声耳语。

因为离的近,虽然那人已经极其小心,但是想必觉得她是不需设防的,所以还是有零星几个词传入她耳中:“……徐…案子,…徐小姐,……情绪激动……”

她紧盯着他,他面上依旧无波也无澜,容色淡淡,只是听到后来眉头稍微蹙了一下,点点头,那人毕恭毕敬的行礼后转身离去。陆安随后便叫来孙水镜,低声交代了两句,转回身来牵她的手,笑的不无歉意:“芃儿,有点急事处理,我不得不先行一步。”

他凑去她耳边,语声温存:“咱们来日方长,我等你回来。”

纤长的睫拢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真诚到叫人心动:“好不好?”

喉中像梗了一个硬块,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连呼吸也变的艰难,却是背挺的更直了些,她亦朝他莞尔而笑:“好。”

左手的掌心摸在她发间,匆匆在她耳鬓落下一个吻,他恋恋不舍的牵着她的手指,却仍然下一秒便断然转身离去。

那背影落在她的眼中,渐行渐远。

眼眶措不及防的轰然一热,陈芃儿急急的转过头来,孙水镜走去她身侧,不无体贴:“少夫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上车吧?”

是啊,孰轻孰重,一望便知。

那边的一时激动,他便能扔下即将远行的她,匆忙奔赴去那一个人的身边。

也许不用慨叹世事不公,你能够失去的,只是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有时候,转身离开要好过假装若无其事的坚强。

来日方长吗?

年轻女子的脸渐渐冷下来,她摸过一把脸,其实眼里并没有半分泪,她容颜还有些稚嫩,面色略微苍白,神情却渐渐变得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冽和坚毅,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又似乎已经抛开了令她软弱的一切。

她的背挺的很直,纤细却柔韧,明明脆弱的不堪一击,却莫名又有着一股倔强的力量。

甚至连孙水镜都愣了愣,惊诧于眼前女子这一瞬间气质的诡异变化。

“小姐!小姐!”

陈芃儿刚要举步迈上车厢,有人扑到她身边,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襟。

是南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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