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调解

这一问之下,两个小家伙倒都不吭气了。

陆安瞧他们两个互相梗着脖子谁都不看谁负气别扭的模样,心中好笑,于是只好点名先。

“阿斐,你先说。”

“你倒去先问她,为什么突然就不睬我了?!”

“哦?”陆安转而去问芃儿,“阿斐从方才就一直嚷嚷说芃儿你不肯理他,他可有哪里得罪你吗?”

芃儿低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陆安握拳咳过一声,像个青天老爷般,转而又去循循善诱,质问阿斐:“人家睬不睬你却先不提,这里你倒是先说说,为什么冤枉英奇偷你的墨?”

“我瞧他不顺眼。”

“哦?英奇可有哪里得罪过阿斐少爷?”

“……没有”

“既然没有,那便是你故意而为之,恶意中伤了?”

“谁、谁叫她不理我!”

“就因为英奇是芃儿的弟弟,因为芃儿不理你,所以你便厉色扬声,东怒西怨,迁怒于英奇?”

“反……反正,小爷就是瞧他不顺眼!”

陆安又朝向芃儿:“英奇在学堂就读,已经多少时日了?”

芃儿想了想,还是小声回了:“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多月,阿斐之前可有欺侮过英奇?”

芃儿掐着自己的衣裳边,摇了摇头:“没……”

“那阿斐从何时欺负英奇?”

“从……”女孩嘴唇不停地蠕动着,眼圈有些发红,“从我不肯理他……”

他的声音放低下来,轻声细语,语声十分和缓,而且温柔:“芃儿,你为什么不肯理阿斐?”

芃儿一开始还固执的不肯吭声,但脸顿时发红了,抬头仓皇的扫过他一眼,看得出她正使劲咬着嘴唇,控制自己尽量不让泪水流下来,可是那不听话的泪水,还是先充满眼眶,簌簌的流了下来。

她到底还是哭出声来:“我,我怕……阿斐……和我在一起会……”

“姑奶奶说,我是他们寒家的灾星……”

女孩的肩头在急促的抽动,远远便可感受到她的委屈,惹得人忍不住垂怜,想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好好低声安慰。

“呸呸呸!!!!!”一直盯着动静的阿斐一蹦三尺高!

“外祖母一早就说过,小时候给我算过命,小爷我是吉人天相四海扬名的人间富贵命,命好着呢,哪个要你来祟,再说,你——”

“你……你祟的了吗?!”

一介小小少年,急赤白脸的,挽挽袖子就走过来,看那架势恨不得要打人的模样,陆安忙伸手想去拽他,就见他一手指头按在芃儿脑门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脑壳被门夹了啊?你是笨蛋吗?我娘那种话你也信!”

他戳的力气还不小,芃儿被戳的往后一倒退,但是阿斐紧跟着又连戳了好几指头,估计是被戳疼了,芃儿捂着脑袋委屈的一抬头:“可是……可是上回你都要快淹死了”

“我淹着是我的事,是……是那个盆不稳当,梗子又多的碍事,这才……”

他突然住口,这回不戳脑门了,直接上了两只手,左右开弓,把芃儿一张小脸给拉成了大饼——

“小爷我洪福齐天,就是掉进了荷塘了又怎样,现在不也好端端的站这,安然无恙,天下太平?!”

陆安急“嗤”一口:“阿斐,没规矩!放手。”

阿斐到底还是放了手,芃儿揉搓着被扯疼的脸蛋,鼓着嘴不说话,陆安就瞧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虽然声音还是粗声粗气的,态度却明显回转了不少:“只要你以后别不理我,我保证不再欺负英奇……”

芃儿虽还是拧过头去没有吭声,可是陆安已经知道,这事已经过去了——

因为他分明瞧见,阿斐正偷偷伸手过去,勾住了她的小指头,小姑娘虽然拧着身子,手却没有抽回去……

就是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你个没出息的货,天天介跑这里来找霉头触!”

姑母气冲冲夺门而入,上前一把就扭住了阿斐的耳朵。

方才还气焰特爷们的小爷阿斐顿时被他娘给扯的嘴巴歪成了一盏斜挂的残月,跳着脚,叫声一点都不亚于方才的英奇:“娘!娘!”

芃儿明显被声势夺人的姑母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陆安身后躲去,陆安揽了她的小肩膀,有些不着痕迹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姑母。”

陆安的姑母,陆念屏,是为陆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小养的性子虽有些跋扈,但其实也并没有多过分,特别是生养了三个孩子,做了京津第一长官的夫人后,气度已经修养的很是从容了。

不过这份从容还是要看对面站的是谁,如果是她那小儿子阿斐,则这份从容就要大打折扣。

陆念屏看了陆安一眼,自然也瞥到了藏在他身后的,只敢忐忑的露出小半张脸朝她望过来的“小侄媳妇”。

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舍得真下多大力气真去掐,但是她一个看不住,这小混球就又巴巴的跑来找这个所谓的“小贵人”凑近乎,叫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陆念屏识文断字,儿时也和哥哥们一起读过几年私塾,嫁人后又跟着丈夫在外任职,身为官太太,也算见了些世面,自然就觉得眼界比自己二嫂,也就是陆夫人这样的愚昧旧式妇女,高出去了不知多少。

陆安身为她的侄子,结的这门亲,她身为姑母,是一百个不顺意。

只不过她回来的少,等得知情况,那小侄媳妇儿都过门了。

不顺意不是因为她对芃儿有多不满,不顺意是因为这玉树一般的侄子,难得的人又稳重又懂事,她老早就有心把陆安与自己丈夫顶头上司花长官的独女牵线。

虽然说这陆家是为乡绅,人家是为军政,本不算太合适,但她瞅着陆安才16岁就考进了京师学堂,是个有前途的,更不用说自己这个侄子相貌生的太好,是任凭再清高的女学生不小心瞥一眼,都要小鹿乱撞半响的那种好。

她眼下按兵不定,只不过觉得双方年龄还小了点,那花长官的独女也才15岁,正在天津念女子师范。这城里不像乡下,女孩子12、3岁,14、5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那城里的女学生,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新女性的劲头都足足的,自然是不肯这么早就结婚的。

所以她也只是跟丈夫私底下商议过,她的丈夫寒长礼也觉得有戏,毕竟陆家虽为乡绅,但是家底不俗,况且陆安怎么看都挑不出半分毛病,个性又和顺,比他那桀骜不驯早早入了行伍的兄长,不知道要靠谱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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