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辞别

脑子又沉又疼,眼睛模模糊糊,一个女子温声细语,如夜莺般甜美的声音:“寒长官……”

她的脸似乎隐在迷雾里,朦胧看不清,他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棉花里云朵里一般,跌跌撞撞,伸手想去拉她。

“叫我阿斐,我是阿斐……”

他停在那里,茫然四顾:“芃儿,是你吗?”

她齐耳的短发,斜襟的中式小袄,西式的百褶裙,肩上搭着布,眉目清丽,眼中含笑,从身后偌大的校门中朝他喜努努的跑过来:“阿斐!”

他张了张嘴,双腿像生根一样,扎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他这些年每日每夜的梦魇,她朝他走过来,笑着唤他“阿斐”,然后——

烟消云散。

所以,他不敢动,屏住呼吸,生怕稍微一点点的动静,她又会如往常一样,消失不见。

可是……

这一次,她朝他奔过来。

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体温,鼻端嗅得到她的馨香,如此温暖,如此真切。

他恍然,浑身僵硬。

“芃儿,芃儿……”

如果这是梦,老天,希望永远都别叫我醒来,求你。

他低声喃喃,双臂不由自主的收紧,将怀中人紧紧抱住!

潸然泪下。

年轻的男人,干净的睡颜。

女人蔻丹红指甲的雪白柔荑轻轻拂开他额前的黑发,他睡着的样子完全像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像昨晚救她出狼窝的,那个满身邪气吊儿郎当的军官。

他多好看啊……

小堂春俯身细细端详,指甲划过男人一双挺拔的剑眉,倔强却性感的唇,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他似乎睡的十分安稳,皮肤饱满而有弹性,唇色透出浅浅一抹红。

到底是年轻男人,身底似乎蕴藏了无限充沛的精力,一晚上把她翻来叠去的欢爱了不知多少次,搞得他到现在她身上还十分酸痛。

却是……

她满心甜蜜,视线一点都不舍得从他脸上挪开片刻。

除了那陆安陆子清,她从还未见过这样招人疼的男子,即便是那陆子清,虽令人沉迷魅惑却阴阳不定,远非她能企及——

倒不如……眼前这个男人来的通透纯净。

她越看心里越爱,低头忍不住便要吻上那张淡色的唇。

似乎一根锥子扎入脑髓!

按着脑际皱眉一睁眼,贴在眼前的一个影子模模糊糊,几乎是出自一种军人下意识的反应,阿斐骤然身子一避,一胳膊肘已经捣了出去!

“啊!”

竟然是女人的一声娇呼……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捂着下巴滚在床下的那名陌生女子。

她身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衣,身材曲线毕露,胸前还敞开一大片,春光半露,半球隐约,一眼都能看到那藏在透明衣襟下的……

阿斐当下就脸一红!几乎要跳起来质问她是谁,结果就发现被单下不着寸缕的自己……

脑子轰然一震!

女人已经踉跄站起身来,一张脸其实生的十分艳丽,但是脂粉未施,此刻反倒透出一股子清丽之气来——如果不是右边半张脸微肿,瞅着总也有些碍眼,否则,当真是个尤物。

当然,此刻除了半张脸肿,女人的下颌到脖颈处也是通红一片,她面露委屈,低眉顺目,拢拢衣服,拧着腰贴身靠过来:“寒爷,您也太莽了,怎么也爱动手打人呀?”

嘴里虽埋怨,面上其实毫无怨言……

阿斐浑身汗毛倒竖,被单下没穿衣服,他也不能立时蹦起来,一时竟楞在那里,任凭女人上来挽住了他赤裸的一只手臂。

“寒爷……您昨个那般生猛,奴家身子都要给折腾坏了,浑身疼着呢,不信您摸摸……”

说着,牵过他一只手就盖在自己胸前一只高纵之上——

手心犹如针扎过一般……一股刺痒,却是之后掌心的那汪柔滑绵柔……

几乎是出自一种生理的本能,男人喉结重重的滚动了一下。

小堂春媚眼如丝,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身子,婉转低咛:“您看,奴这一身的伤……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

阿斐顺着她的手势生硬的低头看过去,果然,她雪白的身子上遍布齿痕吻痕,还有斑斑青虚虚的指印,在女人娇嫩的皮肤上遍布丛生,可见当时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年轻的男人闭了闭眼,长吁一口气——

他便知道,那都是梦。

梦里那个主动投身在他怀里的女孩,那个令他按耐不住的,一遍遍吼叫着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女人,不是她。

永远都不是她……

一丝水痕溢出他紧闭的睫毛。

“爷……”身边女人温软在怀,香气扑鼻,嘤咛婉转。

“叫我阿斐。”他并不睁眼,声音无情无波,命令道。

女人从善如流,嗓音酥软入心:“阿斐……”

“再叫一声……”

“阿斐,阿斐,阿斐……”

他骤然翻身一扑,把女人压在身下,嗓音低哑,眼神狠厉,唇角一抹嘲笑,生生竟现出了一丝凄厉的味道:“不如再来一次?”

“啊!”小堂春骤然一声惊呼,半是惊讶半是喜悦,任凭男人埋头在自己脖颈疯狂啃咬,喉间断断续续溢出撩人的呻吟……

陈芃儿扶着楼梯下楼来。

楼下坐在客厅沙发的那个年轻军官,抬头向她望过来的目光,一时叫她心头隐隐发凉。

他目视她慢慢走近,目视她在他对面不远处抚好衣服端坐下,目视她对他露出客气微笑:“阿斐,你今天怎得有空过来?”

军帽被他握在手中,掐着帽檐的指甲有点发白。

一时的窒息,喘不过气,一身戎装的年轻军官,伸手烦躁的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一把把南芙方才奉上来的茶,牛饮般仰头灌了下去。

陈芃儿还以为他见到南芙,终究会露些惊讶神色,但岂知他根本就没得半分精力去注意旁人。

重重把茶杯放去茶几上,他摸了把唇边的水渍。

如果可以,他愿意跪去地面,埋头去她膝盖上痛哭一场。

可是,他现在连这等资格都没有了。

指甲紧紧的掐着帽檐,想看她却又躲避她的目光:“北伐军集结,我很快便要随军出发,……临走前,想来看看二表哥和……”

那两个字死活吐不出来。

她眼神有些空洞,虚虚笑了一下:“阿斐,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保重。”

他攥了攥拳,一丝苦笑,“嘭”的立起身:“祝,祝你和二表哥一定要百年好合……”

“否则……”

话没有说完,他朝她走近了一步,敞开的领口脖颈上喉结不住滚动,面上却顿生一股厌恶之情,骤然一退,头一低,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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