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送夏言上路的伏笔

锦衣校尉边跑边嘀咕着“御审啊、御审啊、可一定要御审”,就来到了嘉靖帝现在的住所,西苑万寿宫。

一来到这里,锦衣校尉就幸灾乐祸的把这事,详详细细告诉了门口当值的近侍太监。这个近侍太监一听,夏首辅被一个县令领着一群百姓,跪外面告御状,这太开心了。玛德老夏,这次你是落劳纸手里了吧,看劳纸这次不阴死你。

想到这里,近侍太监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他让锦衣校尉在这里等,然后他自己酝酿了一下情绪,装着天塌下了一样,不顾形象的挥着拂尘,一边着急忙慌的往里面跑,一边大喊道:“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小猴崽子,怎么这么没规矩啊!万岁爷驾前,竟敢如此喧哗,你是不想活了吗?”

看着自己调教的手下,现在这么不顾皇家礼仪,亳无形象的跑进来,还大喊大叫。嘉靖帝的头号心腹太监,司礼监掌印吕方,顿时就是大怒,马上就压着声音出言,训斥了这个跑进来的近侍。

而就在吕方训斥这个近侍太监时,此时正在莲花座上盘腿打坐的嘉靖帝,也被近侍太监这动静给惊动了。然后嘉靖帝微眯着眼,淡淡的说道:“吕方,回头赏这个不懂规矩的十个板子,让他以后好好长长记性。现在让他近前回话。”

“是,主子。”

“奴才谢万岁爷赏。”

近侍太监谢完嘉靖帝赏他十大板,然后他就跟条狗似的,快速爬到嘉靖帝的脚下,汇报道:“万岁爷,不好了,门外一个知县和上千百姓,绑了夏首辅家的管家,来万岁爷这儿告御状了。”

这近侍太监是很有心眼的,他为了害夏言,故意把二三百吃瓜群众说成是上千百姓,给嘉靖帝一个夏言民愤极大的印象。同时他也不说清楚沈炼这个县令,只是一个外地管闲事的县令。他只说县令,就是要给嘉靖帝一个误导,以为是这顺天府辖下的一个县令呢?

不得不说这到底是身边人,近侍太监是了解嘉靖帝的。果然他这么一说,心眼贼多的嘉靖帝,现在就脑子里满是疑问了。到底是夏言的什么事情,县太爷按正常程序都不能处理,非要带着百姓来告御状呢?

有了疑问就有了好奇心,也就想知道答案。于是被勾起好奇心的嘉靖帝就下命令道:“吕方,让锦衣卫把当事双方带进来,你再去直庐(值班室)召内阁、六部,都察院的人过来。”

“是,主子。”

吕方答应一声就退出去了,当然他岀去,并不是他自己去跑腿叫人,而是他出去吩咐别的小太监去跑腿,吩咐完小太监,他还是得马上回到嘉靖帝身边的。

王道秋和沈炼以及一众百姓,在外面跪了大约有一刻钟吧。大队锦衣卫就出来了,他们问明白情况后,就押着王道秋、沈炼、夏管家三人进了西苑。

来到万寿宫门口,此时王道秋就看见这里一顶孤零零的暖轿摆着,特别的显眼。不用开动智慧思考,王道秋也知道,这顶轿子肯定是夏言的。毕竟就这轿子的规格,肯定配不上嘉靖帝,而在西苑直庐里值班的大臣们,敢在西苑里坐轿的,也就他夏言了吗?

想着夏言把皇帝家当自己家,一点也不注重分寸的作死行为,王道秋摇摇头。古人云:细节决定成败,性格决定人生,夏言你的死,你还真怪不得别人,你是自己太作死了!

鄙视着这个被后世全方面美化的所谓“忠臣”,王道秋进了万寿宫。进到这里,他压抑住内心的好奇,低着头眼睛绝不乱撇。

御审开始,因为沈炼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命官,状子也是他写的。所以御审一开始,沈炼就作为原告,为皇帝和朝廷诸公答辩。

后来沈炼又直接对上了夏首辅,两人当堂对质。夏首辅当世公认的第一辩才,他为官三十年,论跟人斗嘴,至今他英雄寂莫,独孤求败。

所以夏首辅他巧舌如簧,坚持这只是因为拉车的马受惊了,才引起的一场意外。而沈炼堂堂一个朝廷命官,居然拿这么点小事来告御状,这是拿皇帝和朝廷诸公开涮,他建议皇帝严惩沈炼。

沈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但他性格火暴,狂放不羁。说话水平本身就差人家夏首辅好几个等级,再加上自身性格火暴,被人家夏首辅随便刺激两下,就梗着脖子在那儿开骂,胡乱说话。

一个是运筹帷幄、思路清晰的顶级棋手,一个是只知道冲杀的愣头青,这盘棋的结局可想而知。

王道秋跪一旁,看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他在一次沈炼又被夏首辅气的满脸通红,不知该怎么回话的时候,他抢着出声道:“陛下,朝廷列位诸公,晚生王道秋,字良桢,是本年浙江省乡试的解元。”

王道秋为引起皇帝和朝廷大臣的注意,让他们允许自己这么个小人物说话,他就抬出了自己浙江解元的身份。

果然优等生在哪儿,都是被人高看一眼的,王道秋一说自己是浙江解元,他这身份果然就赢得了皇帝和朝廷诸公的好感。有大臣还想起了曾经听说的,本届浙江新科解元,在浙江省贡院门口的那个趣事,于是也当场拿出来,向王道秋求证。

没办法,事很尴尬,但却是事实,于是王道秋就在嘉靖帝和朝廷一众重臣面前,亲口承认了此事,引得大家是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夏言以一种高高在上,胜利者的姿态,傲娇的冲王道秋戏谑道:“解元郎是不是也想在君前,诬告本官纵奴欺凌百姓啊!”

夏言很狂,即使现在在嘉靖帝和一众朝廷重臣面前,他那口气也是狂的毫不掩饰。玛德敢藐视爷,今天爷就算扳不倒你,也要为你十几月后的倒台,先给嘉靖帝和朝廷重臣,来个先入为主,让他们对你有个惯犯的印象。要知道你夏言十几个月被处斩的主要罪名,就是勾结三边总督曾铣,图谋不轨。

想到这儿,王道秋迎着夏言的那副盛气凌人,淡淡的回答夏言道:“首辅大人,令管家横行街面是否是您指使,我不知道,目前对此也无实证。”

“解元郎公道,比某个无脑的县令可强多了,哈哈哈哈哈!”

夏言说完这句挑拨王道秋和沈炼关系的话,又是得意忘形的,不顾场合的开始自以为是。

面对夏言的嚣张,王道秋一边不着痕迹的拍了拍沈炼的大腿,给沈炼打眼色,示意沈炼稍安勿躁。

在安抚住了沈炼的情绪后,王道秋才对着嘉靖帝,郎声的说道:“浙江举子王道秋向陛下检举,内阁首辅大臣夏言,狼子野心,勾结军中将领,图谋不轨,是为国贼,请陛下将夏贼即刻交有司衙门侦办。”

说完这话,王道秋对着嘉靖帝就是一拜到地。

卧槽!这个浙江解元告当朝首辅什么?谋反,还直接叫当朝首辅为“夏贼”。这个浙江解元,他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吧!

听完王道秋的控诉,一下子嘉靖帝和现场一众朝廷重臣全愣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好了!

而这时作为当事人的夏言,一听王道秋告他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被人扔这么大一口黑锅,这让一向自以为牛逼,别人全傻逼的狂人夏言,怎么忍?于是夏言一听完王道秋的控诉,就指着王道秋的鼻子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无知小贼,你是想死吗?”

“首辅大人你退下,既然王解元告你谋反,那这事就由都察院喻爱卿主审,你和王解元当庭对质。”

夏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这个皇帝面前不顾礼仪,嚣张放肆,这让嘉靖帝现在有些不高头了。于是当嘉靖帝再次看到夏言,不请示不汇报,就自己在这儿当主角后,他就呵令夏言退下,并指定都察院右都御史,喻茂坚主审这个案子。

喻茂坚,字月梧,号心庵,重庆荣昌人,我国著名的法学家,著名廉吏,一生政绩和人品都无可挑剔。而且在这嘉靖二十五年他主持都察院工作时,他己年过七旬,可以说在这时的朝廷里是德高望重。

所以现在嘉靖帝让喻茂坚,主审夏言和王道秋之间的这场官司,夏言也没话说,乖乖的站到了一边,等着接受质询。

夏言退下后,此时己白发苍苍,走路都有些颤抖的喻茂坚,走到王道秋面前,他以一种亲爷爷跟小孙子说话的口气,和蔼的问道:“解元郎,你告首辅大人勾结军中将领,图谋不轨,可有证据?”

“老大人,晚生有证据。老大人可否让晚生讯问夏贼的管家,老大人一听就明白。”

王道秋和喻茂坚说话,还口口声声称夏言为“夏贼”,这把站一边的夏言给气坏了,他强压住内心的愤怒,努力站那儿保持他百官之首的威严。

而喻茂坚在听完王道秋的话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打手势,示意王道秋可以讯问夏府的管家。

得到允许,然后王道秋就对着夏管家说道:“夏管家,在我对你开始讯问之前,我先提醒你,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人家顶多会说你人品不好,爱撒谎。而如果今天你敢在皇上面前撒谎,那叫欺君之罪。夏管家,你在首辅大人家当管家,这欺君之罪是多大的罪,不用我再说了吧!”

“小贼,你少吓唬我,你在皇上面前污蔑首辅大人谋反,今天欺君的是你。”

好样的,硬气,夏管家怒怼王道秋,那股子硬气夏言很满意,心里给自己这个管家点了个赞,打算着这事后,京城容不下他了,就把他调回江西老家,让他管那儿的田庄吧。

夏管家的硬气深得他主子的欢心,也深的王道秋的欢心。玛德,欺负怂货有啥意思,搞硬的才有挑战性吗?

于是面对夏管家的硬气,王道秋冷冷的问道:“夏管家,你让小吃摊主陈老三,赔你那匹马时,你是怎么开价的?”

“怎么啦?他家炭火和开水烫到了我夏府的马,害的那马受了惊吓,一头撞到了临街商辅的门板上,当场头破血流倒地而亡。我让他赔七十两,这怎么啦,这贵吗?我夏府的马可是军中的战马……。”

卧槽,军中战马,这四个字一出口,夏管家他说顺嘴了,还没意识到有什么。可这时站一边的夏言听了,那是真想上去掐死自己的这个管家。玛德,这下说不清了。

古时的马分很多种,其中战马最贵,因为这战马不仅要体格强壮,反应机敏,还要勇敢,能在各种环境下,按命令行事。这些本事和胆量,那都是从小开始培训的,有如我们后世培养军犬。

同时在这冷兵器时代,战马的冲击力,就有如二战时的坦克冲锋。所以说在这冷兵器时代,战马就有如后世的坦克,每一匹都是国家严格管控的。

而夏言他一个文臣,家里居然有军队的战马,这谁给他的,这又是通过什么途径,逃过国家管控从军中弄出来的?想想这些吧,这里面的文章太大了。

想到这里,夏言他那傲气,再也装不下去了。“扑通”一声就给嘉靖帝跪下了,他声泪俱下的说道:“陛下,陛下,您别听这个恶奴胡言乱语。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臣家那马绝对不是什么战马。都怪老臣治家无方,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致使这个狗奴才,在外面狐假虎威,打着臣的旗号讹人钱财。陛下,那马只是一般驽马,可不是什么战马啊!请陛下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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