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粥太稠嘴太干

周六下午六点,柯易好说歹说才将好奇心极强的白宇推到了门口。

“你先回去播完这两天,好吧?等我和他们商定完具体的合作计划,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六点了,你先回去开播!”

“你到底是因为这几天流水不好安慰我,还是他们真的愿意帮咱啊?”

被推到门口的白宇还不放弃,他非常讨厌柯易上午的那种,既给人希望,又告诉你希望不大的话。

“流水不好,快吃不起饭了是真的,所以我说苦中作乐,但是他们觉得咱们靠谱,坚持愿意继续合作也是真的,所以,我才敢有希望。哎呀,你就先回去把心放到肚子里替我坚守岗位吧!等我想到好的合作方法之后,下周我出院,一定王者归来!”

柯易信誓旦旦地说道。

“呦呦呦,还王者归来呢?”对于好兄弟兼上司,白宇毫不客气地阴阳道:“饭都吃不上了还搁这儿给我画饼!行吧行吧,反正我先把你病的这几天撑下来,一切等你回来再说。对了,我出去带份盒饭就回工作室了,你真不用我去食堂给你打点儿稀饭?”

想起了正事,白宇最后问道。

“不用了,我输着液真不饿。再说了,下周出院,我哥给我带的牛奶和面包我得吃完吧?”

听了柯易的话,白宇想了想,觉得确实也对。

“那也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然而,就当白宇一边说着一边开门的一刹那,拿着饭盒的田希然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啊!”

“我去!”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或者说,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柯易也压根儿不知道田希然今晚会来。

几秒钟以后,白宇还是最先开口,“你怎么……奥!原来如此。”

他刚想说话,可看见田希然手中的饭盒后,立刻明白了一切。

他回头看了看柯易,一脸“鄙夷”:“原来是有人带饭了啊!我说呢!不仅不需要我了,还一直推我走!有了咳咳,是吧,就没有兄弟了!没爱了没爱了!简直没爱了!”

一边夸张地说着,一边摇着头,白宇径直走向电梯间。

“没爱喽!”

快到电梯间的时候,他还故意回头,意味深长地朝这里笑着喊了一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对于柯易来说,明明刚才还在想尽办法给白宇解释,可突然就看见了根本没理由出现在这里的田希然,而下一秒,白宇还直接就误解了自己话中的意思。

我可不是知道她要来才赶你走的啊!

这是柯易心中非常想说的话。

然而,待白宇都已经走到电梯间,他这句话仍没有找到时机说出口。

“傻站着干什么,快进去啊!”

当柯易还在“反思”的时候,面前的田希然已经白了他一眼,推着他缓缓走进了病房。

“哦哦。”

发着愣的柯易终于反应过来。

“诶等会儿,你怎么……”

被推着倒退进病房的柯易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诧异地看着面前之人。

刚才白宇的表现,虽然他是因为误会了才那么说,但是,他这么调侃和逗弄他俩,作为女生的田希然,肯定会不高兴的啊?

尤其是她这个容易害羞的性格,白宇说到后面,她甚至应该“没脸见人”才对啊!可是,她怎么如此淡然?

“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吃饭。”

田希然将饭盒放下后,又对着门口淡淡地说道。

“啊?”

柯易更觉诧异,她怎么会这么堂而皇之地叫自己吃饭?她是别人假扮的吗?她不会觉得尴尬吗?

“额,你这是?”

柯易还是装糊涂地问了问她今天来的目的,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承诺的,来给你送下午在家熬的小米粥啊!”

田希然一脸的理所应当,似乎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可笑。

说完,她缓缓地将饭盒盖子打开,然后,自己直接坐在了病床上。

“小米粥养胃,里面有黄豆、黑豆、绿豆,我还加了桂圆、莲子、山药……”

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到。

“等等等,等会儿等会儿。”

柯易一脸不可思议地拦下了坐在病床上的田希然。

“那个,我,我昨天确实也听到了,只是,只是以为你当时是在口嗨,或者说,只是一时……”

“虽然我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人,但是,我既然说了,我就会尽力去做。”

一脸的认真,田希然再次说道。

“等等等,等会儿,真的,等会儿。”

柯易感觉到非常不习惯,于是,他立刻再次拦下了她。

“你今天是不是,额,或者说,是我有点儿不正常?”

面对没有一丝的不自然,甚至还大大方方的田希然,柯易真的都快怀疑自己了。

“怎么了?”

可田希然还是显得非常无辜地问道。

“额我是想说,其实,我,你,那个,你这小米粥,需要熬很久吧?”

她那么自然,倒显得柯易非常不自然了。

纠结再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疑惑的柯易,还是只能这样问道。

小米粥其实算是晚上的家常便饭,但是,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吃就是因为——他需要很多时间去熬。尤其是豆类,当然了,如果还要加一些桂圆、莲子、山药使得营养更丰富的话,工序就更麻烦了。

“我今天休息,再说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熬,都是我爸教我的。”

坐在病床上,脚随意地荡了荡,田希然道。

“啊?”

听了这句话,柯易简直就快要疯了!

什么情况啊?他们俩之间的尴尬关系,在她父母那,田希然本来提都不愿提,甚至躲都躲不开,今天怎么突然会让她爸指导着她给自己熬小米粥?

而且,她还就这么说了出来?

别说脸红了,她这语气,就好像一切都天经地义一样。

“额抱歉,我,我,我下午在想方案所以有些用脑过度,我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

柯易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只好直接说道。

“咱们俩,额。”

柯易的脑子严重宕机。在停顿了数十秒后,他说道:

“就是说现在这样的一个情况,它,它,它是正常的吗?”

柯易连语言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了,就直接朝对方问道。

“嗯,这个问题,我爸也问我了。”

面对柯易已经快要被逼疯了的发言,田希然终于说道。

而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终于露出了一丝矛盾。

而这一丝矛盾,完美的被柯易捕捉到了。

苍天啊大地啊!

我就说我不可能精神出问题嘛!

这就对了!

柯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无论是田希然第一次来看他的时候,还是柯易大晚上给她打电话让她过来的时候,甚至是柯易提出半夜十二点去送她回去的时候,他们俩之间都存在着这么一丝矛盾。

而就是因为他们俩之间有这么一丝矛盾在,反而才让他们觉得,他们的相处是正常的。

没错,只有存在这种矛盾感,才是正常的。

而今天,这个顽固地缠绕在他们身上很久的这一丝矛盾,突然消失了。以至于,当田希然表现得这么“落落大方”之时,柯易反而觉得无比别扭。

“呼。现在可以了,叔叔问什么了?”

柯易擦了擦刚才的汗问道。

“他问,嗯,我给你转述一下吧。”

田希然还是淡淡的。

“你们两个,不是恋人,不是朋友,相亲了两次,却一次都没有成功。可明明是这样的情况,一个,即使在医院,还要帮对方解决烦恼,另一个,即使心中不愿,却还一次次地随叫随到。明明双方压根儿就没有思考过未来,可却在无知无觉中,彼此靠近。你们这样,真的正常吗?”

空气突然凝固,柯易感觉汗更多了。

原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数学老师真的爱上了哲学,原来,他真的心思细腻到早已发现一切。在耐心地和女儿回家并沟通了一下午后,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柯易心中已然乱极,可是,乱极生静。

在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好静静地思考这个问题之后,突然间,柯易反而有些许的明白田希然今日“举止异常”的原因了。

他狂乱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也终于,他开口平静地朝田希然问道。

“那你怎么说?”

“我说,正不正常,重要吗?”

……

义山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九楼的十四号病房内,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一同坐在病床上。旁边桌子上的小米粥静静地坐着,而病床上的二人,同样静静地坐着。

“还不喝粥?一会儿凉了。”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一阵清凉。

而借着这阵清风,田希然轻轻说道。

“不急。”

同样轻轻地说了一声后,他扭头看向了她。

“嗯?”

轻声询问,她也看向他。

没有尴尬,没有疑惑,没有急切,没有厌烦。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互相看着,感受着对方的呼吸。

“你不会担心我做的不好吃吧?我爸可是手把手教的我!连砂锅的火候都是他帮我调的。”

她主动说道。

今天的田希然,好像打开了某种桎梏,而打开桎梏后,她的话,就像是某种邀请。

张了张嘴,柯易却没有说出来什么。他好像还在犹豫。

“干嘛啊?真不敢吃?陌生阿姨给的东西不能吃?”田希然再次笑着问道。

她的笑,像是包含某种暗示。

柯易确实也笑了一声,只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是吧阿sir,这么逊啊?”

这已经明显具有攻击性了,可这种攻击性,却好像不止有“攻击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突然间,柯易挑眉看向田希然。左手抚上了下巴,他的嘴角也轻轻咧开。

“什么啊?要揍我?”

她毫不在乎地一笑。但是却仿佛像是奸计得逞。

“揍你都是轻的,你把我惹到了知道吗?”

柯易歪着头,眼球朝下看着对方。语气中,带上了玩味。

“哇哦,那我要不要怕啊?”

她还是很“机车”地回答道。

而听了这句话后,柯易仿佛被激怒,他直接从床上站起,然后,扭回身来直直地面对着坐在床上的田希然。

但其实,他并没有怒,他仍是鬼魅一笑:“这儿可是楼道的最西边儿,离护士站很远,你真把我惹急了,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我应该逃跑吗?”

装出好像真的怕了的样子,田希然抬头直视着柯易的鬼魅眼神。

“好像——晚了吧?”

柯易左右扭了扭脖子,又“咔咔”地按了按手上的关节。

“噗嗤。”田希然弯腰一笑,然后,身体朝后一仰,用双手支撑在背后的床上,抬起头来,用下巴看着柯易,仿佛在说:“你来啊?”

她一退,柯易自然要进,站在床边,他轻轻地弯下腰,头也越伸越前,直至快要贴上田希然的脸。

一秒、两秒、三秒。

谁都没有说话,可直到这个时候,柯易才真正地打开了他自己的桎梏,他气场全开,喘着粗气看着对方。

而就在柯易什么话都没有,就只是将他雄浑的男性气息呼在只有一指缝远的田希然脸上时,后者像是终于承受不住威压,手臂一软,“砰”的一声,整个身子砸到了病床上。

“我,我只是手麻了。”

快速地说完,田希然刚想重新撑起身子,可柯易却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用手撑着上半身,脸再次无限贴近。

“喝粥可以,只是粥太稠,我的嘴唇有点儿干。”

旁边的小米粥仍静静地坐在饭盒里,它毕竟没法张嘴替田希然辩护。

而被冤枉之人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后,奇怪的是,她并没有重新坐起的打算。

她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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