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特殊的称谓

大齐天元十七年的冬至,任器城迎来了一场小雪。

小雪潇潇而下,魏昀牵着追云驹踏雪走出王府大门,抬眼便瞧见一身白裙狐裘的羽裳靠在马车的窗口张望,袄裙外罩着红色的披风,兜帽把发髻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青涩脸颊,即使如此也冻的红扑扑的,不时把手放在嘴前哈口气。

看到如旧的白衣公子,羽裳跳下马车,撑着油纸伞遮挡落雪,缓步上前说道:

“王爷,雪大当心着凉,上马车吧。轻影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魏昀把马交给王府的护卫,便轻点街面跃上马车,进入了暖和华美的车厢。

羽裳关上了车厢,抵御风寒的侵入。魏轻影脆声道:

“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魏昀轻轻揉着魏轻影的发鬓:

“趁着雪景,一起去城外的竹香湖玩,好不好。”

魏轻影一听便有了兴致,连连说好,她的小手拉着魏昀的衣角说道:

“哥哥和羽裳姐姐一起坐,我要在这看雪······”

魏昀无奈,只得坐在对面羽裳的身边。羽裳的臀儿在软榻上稍微移了下,轻拍身旁的位置,意思是魏昀可以坐在这里。

但是这样坐在软塌之上,轻拍旁边,像是告诉快到床上来一样。羽裳后知后觉,脸蛋更加红了起来。

车厢宽大,旁边其实有客人坐的位置,魏昀本来已经坐下了,见此只能起身坐在羽裳旁边,闻着少女特有的幽香,让魏昀不禁沉醉其中。

羽裳蹙了一下眉,稍微凑近几分,说道:

“王爷,方才怎么在发呆?有心事不成?”

魏昀回过神来,随意的说道:

“我能有什么心事?在想孙鹏军最近推出的鸡精······”

羽裳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孙先生这几日把鸡精的研制成一小瓶的粉状,现在在任器城中流传开来。王爷有什么担心的呢?”

“既然出来游玩,那就先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嘛。”

羽裳语气中有了些幽怨。

风雨潇潇,车马队伍在任器城外的雪原上拉出一条细线。竹香湖就在任器城西北角,距离并不远,抵达之时还未到午时。

湖畔水榭之前,身着白狐裘的魏昀,手持鱼竿垂入竹香湖。

羽裳和魏轻影一大一小在湖边散步,王府的护卫五步一岗,在湖边仔细巡视,有任何可疑的动静都会上前检查,守卫森严。而许典持剑立于魏昀身后,有他在这,自然是不怕那些刺杀之举。

时间尚早,雪花洒在竹香湖畔,湖面如镜,天地无声,宛若一副水墨丹青。万千锦鲤时而跃出水面,似是想接住那从天而降的雪粒。

宁璎因为要处理一些事务,要稍后才能赶到。魏昀正无聊之际,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步伐轻盈,以魏昀现在的耳力可以听出是女子,不用回头就明天是自己的小丫鬟羽裳。

大雪纷飞,羽裳不曾习武,体格当然跟魏昀、许典等人相比,仔细看有时风吹过,还会打颤。魏昀放下手中的鱼竿,眉头一皱,伸手把她身上红色的狐裘紧了紧,说道:

“既然冷,为什么不穿厚一点呢?”

羽裳轻咬下唇,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拒绝,任由魏昀去吧。羽裳鼓起好不容易的勇气,缓步走到露台边缘坐下。

魏昀怎能不晓得羽裳的心思,见她在旁边坐下,还抿着嘴傻笑,就知道了。

魏昀重新拿起手中的鱼竿,挑了挑眉:

“裳儿,莫不是想当王妃了?”

羽裳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生气,认真的道:

“王爷莫要说笑,羽裳只想在王爷左右,无念于其他。”

魏昀张了张嘴,稍微琢磨了下:

“情人?”

“情人······这个词好奇怪······”

羽裳踌躇片刻,认真回答:

“若是能一辈子陪在王爷,宁姐姐和轻影身边,那羽裳就是······嗯······情人!”

“等等”

魏昀越听越不对劲,心中觉得好笑,抬了抬眉毛:

“只要你乖乖听话,不再给我闯祸,勉为其难把你当作小情人也不是不行。”

羽裳心中有些疑惑,这词本来就有些奇怪,加上一个字后,更是像变了一个味道一样。

羽裳连忙点头:

“我听话就是了,不就是我把王爷想要藏拙的诗会搞砸了嘛,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爷贵为藩王,应该胸中有容人之量,像君子一样······”

雪花如柳絮洒在竹香湖中,魏昀后手鱼竿,左手提着酒壶,坐姿很是闲散,和旁边的羽裳说说笑笑。

羽裳搓着小手,天气太冷有点吃不住,悄悄往魏昀后方移了些,用魏昀的身子挡风,嘴上不停的教育魏昀要做一个正人君子。

魏昀听了半天,有些好笑的偏过头:

“裳儿,你搬出一大堆圣贤出来,我到底是怎么不合君子之仪了?“

羽裳抿了抿嘴,自然是不好敞开了说,只是小声嘀咕:

”王爷以前总是沉迷于勾栏瓦舍之间,这是君子吗?“

魏昀剑眉微蹙,这可倒好,外人没唬住多少,让自己丫鬟深信不疑了。

寒冬腊月的,坐在湖边寒气从脚底下透上来,连魏昀都得喝酒取暖,羽裳虽然穿着袄裙外罩披肩,可明显还是很冷,想要和魏昀多说一些,把魏轻影带于和护卫玩耍,自是不想走。

魏昀看着羽裳冻的说话都不太利索,便把手中酒葫芦递了过去:

”要不要来一口?“

羽裳看着质地精美的朱红酒葫芦,想了想,伸出纤手接过,打开塞子后,仰头凌空便来了一口,还有些侠气。

只可惜羽裳自幼在王府中长大,这是过年的时候喝些寻常的米酒、清酒和饮料差不多。而魏昀这是专门派人去任器城中最烈的一家酒馆打的,比魏昀前世喝过的高粱酒味道淡了许多。

羽裳一口烈酒入喉,便呛的小脸儿通红,差点喷出来。心中的教养让她没有做出那般失态的动作,硬生生忍着咽下去,泪珠涌上双眸,话都说不出来,拍着胸脯连连咳嗽。

“咳咳咳——”

魏昀伸出手轻拍羽裳的后背,笑道:

“不会喝酒,就不要那么快嘛。”

羽裳脸颊发红,好不容易把酒劲压了下去,抬眼偷瞄了下,又开口道:

“没事······没事了。”

两人你来我往,其实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不过关系又拉近了许多。

正说的兴起,水榭的后方忽然就传来一道声音:

“魏昀!”

声音成熟,语气很是严肃,似乎带着其他意味。虽然不明白带着什么意味,但听到人耳朵里绝对很有上位者的压制力。

魏昀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口气,本能的坐直了身体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便如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般。

想象觉得不对,魏昀回头看去,却见披着坎肩的宁璎,双手叠在腰间,风韵脸颊上没有半点表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羽裳听到声音吓的一个哆嗦,急急忙忙从露台的边缘站起来,坐的太久腿麻了差点掉进湖里,发出“呀——”的惊呼。像是读书时恋爱被家长逮一个正着一样。

魏昀连忙抬手搀扶住羽裳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羽裳有些不好意思,对着魏昀颔首一笑。

此情此景落入宁璎眼中,那完全就是就是另一个场景。

宁璎袄裙中的纤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嗫嚅嘴唇似是想说话,却又强压着没有开口,只是站在原地盯着魏昀。

羽裳规规矩矩站直了身体,紧了紧火红的披风,福了一礼:

“宁姐姐,我······我去看看轻影,路有些滑别摔倒了······”

宁璎上下打量羽裳几眼,最终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微微点头:

“麻烦裳儿了,天寒地冻的,你也要小心一些。”

羽裳心中有愧,现在被发现已经很窘迫,脚步匆匆的走过了一旁活力四射的魏轻影。

魏昀把鱼竿插在水榭边缘站起身来,有些奇怪的打量宁璎几眼:

”宁姐,怎么心情不太好?“

”······“

宁璎咬了咬下唇,待羽裳的身影消失,才缓步走到魏昀跟前,柔声道:

”昀儿这段时间跟裳儿倒是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有吗?“

”羽裳虽然是贴身侍女,但是从前可没有那么粘着你。“

”从前不就是这样吗?宁姐误会了。“

”我误会个什么?其实我一直把羽裳当作妹妹,就像轻影一样······“

宁璎搭着披肩转过身去,面向竹香湖,看似不温不火,但那丝若无若无的幽怨还是有一点。

宁璎眼中闪过几丝莫名,轻轻说道:

”说起来过了这个冬,昀儿还有两年就到及冠了之龄·····“

魏昀已经听的脑壳疼,摇头苦笑:

”昀儿,再大也离不开宁姐啊,计较这些作甚。“

“我也在慢慢变老喽,终有一天就帮不了昀儿了······”

魏昀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心思急转之下,摇头轻笑:

“怎么会,宁姐此时便像花中的牡丹,雍容华贵娇艳动人,我相信几十年后,宁姐看着还是豆蔻年华的模样。”

宁璎面容重新恢复了温柔,淡淡哼了一声:

“油嘴滑舌,哪像一个藩王的模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懂的还真多·····”

魏昀摸了摸鼻子,再也不瞎接话了。

宁璎看到魏昀这个样子,也不再难为他了,轻声道:

“既然出来游玩,就好好散散心吧。”

白雪下,身穿白袍的公子和穿青衣披着坎肩的女子并肩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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