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窃

所有人包括小贼和客都在肚子里骂了一声:贱人!

小贼怒骂着:“姓陈的你有完没完?”

姓陈的这贱人恬不知耻的回他一句说:“本官体恤民生,担君子之忧后天下乐乎!”

客抽空斜了一眼,看见陈子方嫌恶的把装人头那个袋子从柜台后面挑出来,顿时眼中大亮,手下的力道加重,铁链扯住了两个衙役手中刀,连人带刀远远地丢了出去。

陈子方把人头装进袋子时又看了一眼,拿帕子再擦擦血迹,客已一边倒的将衙役们往四面八方随意丢出去,陈子方忽然“咦”了一声:

“拣子,这死人眼睛好像会动。”

小贼爆了一句粗口,陈子方脸色斗然大变:“不对,不是眼睛,是会笑……”

“你说什么?”小贼目光飞速瞟过来一眼,就这一个分神刀子跟铁链碰上,强劲的力道撞得他踉跄退了四五步,就听见陈子方蓦然惨叫失手将人头丢出。

客踢飞最后一个衙役,飞扑柜台前单手将人头抄在怀中。

小贼急看一眼陈子方,这厮脸色惨白惨白的微微发抖,特别客抢回了人头还站在柜台前凶神恶煞看着他抖得更甚,来不及挡在陈子方前面,所有人都只能包围过来,小贼寒声说:“姓杨的,你若伤了我家大人,上天入地必追你性命偿还。”

客抓起柜台上的袋子装起人头,好整以暇的系好在身上,方才说:“江南一行受益良多,我本无心俗世之争,只不过一点执念放不下,遑论世人待我厚薄,我亦无害人之心,二公子今日之礼遇我便一并还了。”

陈子方听着这话不对急忙后退,柜台只有这么大点地,所以他其实只是拼命靠在酒柜上,恨不得整个身子都揉进酒柜躲着,客看他的眼神像野兽擒到了猎物的凶狠,陈子方簌簌发抖,连酒柜都跟着摇,陈子方勉强说“有话好说”,客以链代刀就往柜台剁下去,刀波穿透空气落在酒柜上,数坛酒同时裂开,酒液浇了陈子方一身,客跟着退后小半步,掌中“利刃”自身周划过,数把大刀迎刃而断。

客再退迎上小贼大刀,甫一交兵,客很意外并不恋战,一沾即走,铁链唆唆唆缠在刀身上,客手一放,小贼一愣,客像幽魂一般自人丛中飞快穿插出去,所有人都莫明其利间,人已经没影了。

小贼执着刀站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陈子方惊魂未定,全身都给酒液浇透了。

刚才那“刀”若是砍向他,想大卸几块都成了,客手下留了情。

柜台断做两截,店里面一片狼藉。

陈子方惶急的走出来喝道:“什么东西,这是!”

小贼收刀问道:“老方,你方才看见什么?”

陈子方犹有余悸:“那人头会动,还会说话。”

小贼:“真的假的?”

“我骗你小子干啥,它方才张口咬我。”

一干人都惊呼。

出得客栈,其实这江宁富庶繁华,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客看着桌沿仿似小蛇标志,目光从蒸笼上移到妇人身上,妇人风骚的捋捋头发辫拉在胸前,含羞带怯,“你看我,老没几分?”

客实话实说,“正当年。”

妇人一下泄气,“那就是老了。”

客笑说:“我是说你风华正茂,不输十八佳人。”

“你这张嘴还像以前油嘴滑舌,唉!都老了。”

妇人拿油纸包一个馒头递给他,客问:“红秀坊怎么回事?”

“被人一把火烧了,半夜三更一个人没跑出来,都烧成焦炭。”

“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

客过了一会才问:“葬在何处?”

“城东。”

“带我去。”

陈子方翻开卷宗,红秀坊是挂的歌舞妓招牌,表面上卖艺不卖身,一半艺妓都只是在里面挂个名,挣到的钱跟坊子均摊,所以幸存者其实有十数人之多,不曾团灭,城东荒地葬了这三十一座坟后人迹罕至,不过两年时间已是一片荒凉。

杨今生在这里见了第三个人,一个大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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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手上的资料挺齐全,绘声绘色的给陈子方讲着一件趣事。

“昨天晚上朱员外府上来报窃,那三个贼人窃财窃色,后来不知怎的冒出个大侠玉箫公子来,这玉箫公子一出手,就把俩男的丢到粪坑里去了,还剩一女贼,好家伙,咔嚓嚓剃光了头发……”

小跟班们都吃吃笑,陈子方眉头大皱:“那一个朱员外?”

“就是,已故元妃娘娘之生父,原户部侍郎朱熙辰。”

“这?这朱家不是在钱塘吗?”陈子方一头雾水,元戎捂着嘴说:“这边是姨夫人。”

陈子方嗤笑一声,“接着说。”

“我兄弟赶过去时,却也怪了,这玉箫公子已经走了,他一走,三贼可关不住,偷了俩身下人衣服也跑了,这员外更可气,哭笑不得的说家里没损失什么东西,人也好好的,就撤了案,可是害我兄弟白跑一趟。”

陈子方指头捻捻树皮,望那三人,“你说的,就这三贼?不像呀!杨今生一个人就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那玉箫公子得多大来头?”

那边三人开篇聊的就是红秀坊,说什么红秀坊仗天下无双之名巧取豪夺,张狂嚣张,开罪了不少人,遇到怜香惜玉的主色肉相与哄哄也就大事化小,什或散财消灾,树大招风了,惹了心狠手辣的主,一刀下去干干净净,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就这档子事,把个中原武林搞得鸡犬不宁,官方抓得紧,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的也四处瞎忙活,凶手没找到,把那红秀坊倒是掘了地三尺……

陈子方听得津津有味,杨今生忽然插进来问:“为什么要掘红秀坊地?”

帅哥冷笑一声,“听说为了个什么传说,那凶手才杀人灭口,找到凶手就找到天下至宝,什么武功一日千进,富可敌国,天下无双什么的,总之都去红秀坊找那凶手证据,其实是意不在此,挖宝去了。”

元戎喊了几声“大人”陈子方才听见转脸,元戎于是再报告下文:“这个朱家三小姐,也在其中挂牌哪!”

陈子方的耳朵在听着杨今生问:“这天下无双指的是何意?”帅哥解释说:“这是红秀坊的活招牌。”陈子方于是“嗯”了一声,元戎这个爆炸性消息一点水花没翻起来,就得个“嗯”,于是很不甘心再卖力搜肠刮肚,陈子方及时抬手让他闭嘴。

杨今生问:“也死了?”

帅哥说:“正因为活着,所以大家都在找。”

陈子方只觉头一痛,眼光斜向瞟小贼一眼,这一眼偏让小贼看见了,小贼说:“你别不信,刚听见这话时我都想去挖。”

“敢?我先杀你头!”

陈子方终于转望元戎,“说说这几个,何许人?”

元戎抖擞精神,一个个指着,“打人那个,杨今生,那男的是他弟弟杨应龙,女的叫简三娘,本来还有一个叫钟老四的,我听说昨晚被打伤了,今天没来,这四个人结拜过,兄妹相称,杨今生还混得一个九鞭大侠的名号,他鞭子耍的好,有人便叫他杨九鞭,这四人倒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鞭耍的好,难怪先前提着那条链子大杀四方,陈子方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九鞭大侠带着弟弟妹妹去国丈大人府上偷鸡摸狗,再跑出个大大侠玉箫公子惩恶扬善,把杨九鞭丢进粪坑,然后这杨九鞭今天拿着鞭子神功盖世打你们一顿……”

陈子方咬牙切齿,“可能吗?”

元戎翻个白眼,陈子方一个巴掌险些把他帽子拍下来,“这种鬼话来骗本官,还说什么……”他想了一下,“嗷!朱三小姐在红秀坊卖艺?你怎么不说是你老娘?”

元戎这个白眼要翻不回来,急忙争辩,“这是实情,众兄弟可以作证,我怎会在大人跟前谎报。”

陈子方叉起腰来,“我问你,几人行窃?”

“三人。”

“杨九鞭几人结拜?”

“四人。”

“三人行窃,连上你那个玉箫公子不是四人,四个人去偷东西被你说成这么高大上的惩恶扬善,还说不是鬼话?”

元戎大声叫冤,陈子方再给他一巴掌,“本官跟你分析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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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啊!”

他转问小贼,“你也是混江湖的,你没饭吃会不会去偷盗?”

“这不是明摆着吗!”小贼反问,“肚子总比脸面重要吧,就算街头卖艺也总得有人给赏钱不是,人要先活着。”

陈子方点头,再问:“那如果一群人都饿着肚子没饭吃会怎么办?”

“结草为寇占山为王,人人都有饭吃。”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几个人,比如……”

他伸了四个指头出来,旁边一小跟班实在忍不住插口说:“大人您是要问四兄妹去了那三,那一个没去吧?”

小贼笑问他:“你觉着如何?”

小跟班说:“四个人当然要留一个把风的,我猜杨九鞭没去。”

陈子方问小贼:“你觉着如何?”

“我认为,三人进屋不为偷盗,理由说不过去,不过杨九鞭确实没去,他若去了,玉箫公子怕是挨揍的份。”

“也不对。”

陈子方一口否认,“准确的说,四个人都去了,杨九鞭还假冒玉箫公子把兄妹三人痛扁了一顿。”

“杨九鞭为何要打自家兄妹?”

“因为他是假冒的。”

众人都张大了嘴,假冒的没感情,当然下得了手痛打,答案就是这么简单,陈子方瞅元戎死灰脸色,就这么一件小事小题大做,他们狗咬狗,你闲的没事跟着乐呵,回去扣你奖金。

“元戎啊!这个朱三小姐到底咋回事?”

“没事,大人!”

“真没事吗?”

“真没事,就是……随便,挂了个名而已,人没去过那坊子里,只是请了个琴师过府,教了几支曲子,那琴师自作主张把小姐名附在其名字后,反正就这么个事,卑职已全部调查清楚,就这些。”

陈子方眉头再皱,朱熙辰跟他老子是世交,朱家女儿牵扯到红秀坊一案来,还得他亲自上门去好好探探。

那边兄妹三人天南海北聊了一通,说到这桩案子的前任大理寺少卿陈琦怎么样借查案之便登堂入室寻花问柳,最后被参,欧阳青云两百棒子把他打出大理寺,养伤三月骑不得马匹。

这个碌碌无为的陈琦不就是他那个风光无限的武状元哥哥,靖国侯府的大公子,说起来兄弟二人有七八年没见了,打跑陈琦,把他陈璎按过来接,靖国侯府跟这红秀坊案还真是有缘。

陈子方细心听着几人再扯到下个月西湖上要开什么竟花会,说是美女如云要去猎艳,他忽然一把抓住小贼胳膊提到跟前来,小贼有些恼,陈子方正色说:“杨今生莫名其妙报个玉箫公子,你说他会不会是冲着你身上这箫来的?”

小贼一愣,“又不是宝物,值不得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抢吧?”

陈子方一想,是有些多心了,“我只是提个醒。”

小跟班指着几人问:“大人,这几人抓不?”

陈子方摆摆手,“虚惊一场不用管了,收队回去。”

小贼忽问:“那假人头怎么回事?”

陈子方捏捏鼻头:“吃不准,我摸了好久没看出是真的还是假的,一开始是个死的,后来那眼珠子动了动,嘴巴一咧开,下巴就掉了,多大的一张口咬住了我的手,哎呀是真的害怕。”

“这个杨今生古里古怪的,我在城外树林里看着他画脸,好像看见条疤痕,可是等他画好转过头来,脸上光光滑滑的,好像就是他拿笔把脸上的伤画没了,我当时看他也觉着害怕。”

“不过那血是假的,是红色染料。”陈子方掏出一方帕子拉开,小贼嗅嗅那些红色物,“真是染料,血是假的,人头自然也是假的,有没有可能是一种什么邪术?诸如傀儡术一类。”

陈子方点头,“可以从这方面查一些蛛丝马迹,如果凶手取走萧大娘子头颅也是炼傀儡的话,到是一个新发现。”

陈子方看着小贼,忽然说:“放你一个月假,回西湖泡妞去。”

小贼一愣,大家伙兴奋的挤过来,争先恐后也要放假回去泡妞,陈子方笑嘻嘻摸出封书信递给小贼,“可不是白泡的,有新案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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