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依旧，大雪纷飞。
沈小婉站在窗户边上，蹙着眉听着手下的人禀报的消息，声音微冷，里面藏着愠意：“城外没寻到。”
“是的夫人，属下寻遍了方圆二十里的范围都没有寻到老爷一行人的踪迹。”
没去巡边界？那会去了哪里？沈小婉眉心紧蹙，朝手下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慢着。”沈小婉偏过头看着此人，“此事莫要泄露了出去，若是被旁人知晓......”
“属下明白。”
“走吧。”沈小婉再次挥了挥手，等人走了之后，她紧绷的身子松了松，但眉心依旧紧皱，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原本说四五日便归家的江执直到现在都未回城，也不知去了哪里。
莫不是有其他事情？怎么也不派人回来说一声？沈小婉心底担忧，可千万别遇上事儿才好。
杜鹃这时进屋，将窗户拉上，“夫人别站在门口吹风，小心着了凉。”
“闷得很，半阖着透点气。”沈小婉折身走进屋内坐下，倚在软榻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很疲惫。
杜鹃半跪在软榻旁，给沈小婉捏着肩膀，“夫人，沈六可寻到老爷了。”
沈六便是刚才来禀报的人，是早些年和江海一道的乞儿，后来跟在了沈小婉的身侧做事，许多她不方便去做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做，为人很是忠心。
沈小婉揉了揉眉心，“他若寻到了便好了。”
“那大概是路上错过了，夫人您别太担心，老爷许是有事耽搁了，再有几日便是除夕，想来老爷会在除夕前回来的。”杜鹃小声劝着，“奴婢已经将除夕的菜单都备好了，报给夫人您听听，您看还需不要再改一改？”
沈小婉知晓杜鹃是为了宽自己的心，不让自己东想西想，耐着性子听了一串的菜名，“咱们将军府有这些食材？”
“夫人您忘了？大公子之前命人送信的同时还送了不少食材和药材过来，这不恰好能用上吗？”杜鹃接着说道：“大公子这次送来了不少燕窝，夫人您最近睡得不太好，气虚，正好用燕窝补一补。”
“之前的喝完了？”
“已不剩什么了。”
“倒是喝得快。”沈小婉觉得燕窝一点都不经喝，“他全送来了这里，也不知燕京库房里的够不够他喝。”
“够的，邱嬷嬷说又买进了一批，分了一半送过来，其余的都留给大公子吃。”杜鹃说道：“奴婢瞧着常喝燕窝的确有效，大公子现在的身子骨比前两年好得多了。”
“这么贵的补品，喝了若是没用那实在浪费了。”沈小婉想到小宝的身子骨越来越好心底也是高兴的，娘胎里营养不好，刚出生那几年也吃不上好的，亏空了身子，如今怎么补都补不起来，不像闹闹和懒懒两人，身体的阳气十足，不容易生病。
“让燕京那边别断了。”沈小婉想到未归的江执又忍不住叹气，“这雪怎么还不停呢，连下两日了。可千万莫下到除夕才停。”
杜鹃知道夫人这是担忧老爷，连带着对这天这雪都厌恶起来，“夫人，奴婢刚才看见二公子和三公子在亭子里画画，夫人要不要去瞧瞧？”
一听到闹闹和懒懒的事情，沈小婉便不自觉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俩身上，“在哪个亭子？”
“二门的亭子。”
沈小婉蹙了蹙眉，“那里正对着风吹，别冻着了才是。”
“奴婢也这么劝说，但二公子和三公子说那里正好能看见梅花以及高低起伏的屋瓦，景色刚刚好，怎么也不愿意离开。”杜鹃道。
沈小婉蹙眉，起身往外走，“我去瞧瞧。”
等走到亭子的时候，沈小婉发现里面炭火正足，十分暖和，此刻的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着脸睨了一眼跟上来的杜鹃，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杜鹃也不害怕，打起帘子，朝里面的闹闹和懒懒道：“二公子三公子，夫人来看你们了。”
闹闹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娘，您怎么来了？快过来看看我画的梅花，好不好看？”
沈小婉走过去看着案桌上的画，粗狂之极，有形有态，转头看向正扶着袖子作画的懒懒，笔下朱砂如有灵魂一般，将白雪皑皑的画面点缀出几分俏然姿态。
两相比较之下，很自然的就觉得懒懒画得好，也画得极为用心。
“娘，您还没回答我呢。”闹闹拉着沈小婉的手，“您别只顾着看您小儿子的啊，我知道您小儿子画得好，可您也别让您二儿子伤心啊。”
沈小婉回头拦住闹闹的肩膀，“瞎说什么呢，娘只是看你弟弟画完没有。”
懒懒头也不抬的回答：“很快了。”
“娘您觉得我画得怎么样？这个字写得如何？”闹闹缠着沈小婉问个不停。
“画得不错，颇有形神。”沈小婉看了看，便道：“字也不错，看来娘逼着你练字还是有用的嘛。”
闹闹得意的一笑，“那当然了，儿子可练了好多年了。”
“不过你这字写得很张狂，一看就知道你是个霸王性子，你得好好收敛收敛。”沈小婉敲了敲闹闹的脑门，“还有，好好写楷书，别小小年纪就学人写一手狂草，若是不听我让人将你的字帖全烧掉。”
“我就题字的时候写写，其他时候都老老实实用楷体写的。”闹闹道。
“那就好。”沈小婉偏头看着懒懒，他也已经在写最后的题字了，写的是顾山长所擅的行书，字体有形，还无自己的风格，但从细节依旧能看出懒懒潜藏在心底的倨傲和恣意。
懒懒很聪明，同样是个很骄傲的人，除了对家人和善以外，其实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在书院里没几个朋友，不像闹闹又一群跟班好友，也不像小宝有几个交心的至交好友。
至于方家的那几个小子......
沈小婉之前还在犹豫的事情在此刻就下定了决心，她应该将人送回燕京去，只有在那里，他才能交到好朋友，她不想懒懒以后变成恃才傲物的聪明人，那样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都写得很好，画也画得很好，假以时日你们必定能赶得上你们大哥的。”沈小婉拍拍懒懒的瘦削的肩膀，“好好练习，琴棋书画每一样都不能落下，要不然回京城的时候顾山长要打你们手板心的。”
“娘，我们要回去？”闹闹听出了讯息，偏过头问沈小婉：“我也要回去？”
沈小婉点头：“你不回去待这里做什么？”
闹闹想也没想的回答：“我当兵啊。”
“娘，懒懒喜欢念书让他回去就成，我还想跟着爹练兵呢。”闹闹拉着沈小婉的手撒娇，“娘，我就待这里。”
沈小婉：“你爹也走了你还在这里？”
闹闹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问道：“爹要离开这里？有调令了？”
沈小婉抽回手，“我就打个比方。”
“爹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待这里？一个人也行。”闹闹耸耸肩，反正他是下定决心要做大将军的人，在哪里当兵都行。
“此事等你爹回来再说吧。”沈小婉现在懒得和闹闹两个纠缠，若不给他一个结果他定缠你许久，烦人精一个。
“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懒懒倒是觉得爹娘肯定早都打算好了，要不然娘怎么会说漏嘴。
沈小婉道：“娘也不清楚，应该就这两日。”
“娘，你前几天也说就这两日，结果爹还是没回来。”闹闹道。
“那能怪我吗？”沈小婉心底也担忧委屈，“你爹说好四五日就回的，现在都快半个月了。”
懒懒白了闹闹一眼，走过去抱住沈小婉的腰，把脸靠在她的心口处，“娘您别担心，爹肯定是有事担忧了，才晚回来的。”
沈小婉抱着暖心的小儿子，“娘晓得。”
闹闹也抱过来：“娘，爹说不定去给你抓飞鹰去了，所以才晚了。”
“大冬日的抓什么飞鹰，赶紧的回家才是正事。”沈小婉拍了拍闹闹的肩膀：“你以后别学你爹，整日让人提心吊胆的。”
闹闹心虚的低着头，做将军的人怎么可能像文臣一样天天回家，隔山差五外出都是常事，若是在边关更是常年回不了家，他不敢答应娘，因为他可能和爹一样做不到。
沈小婉看着闹闹的动作，心底叹了口气，都是前世欠的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