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张良的怀疑

史书上对韩国旧贵族起事的记录很简洁:“秦王政二十一年,韩国旧贵族在新郑地区叛秦,被镇压,同年韩王安死。”

这句话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词来形容这场镇压战斗。

但秦宁泽明白,简洁的说明,不代表这件事就简单,比如崇祯年间,全陕大旱,赤地千里,饥疫载道。轻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却不知死了多少人,哀鸿遍野。

所以镇压这场叛乱,也许惊心动魄。

现在的大秦多处开战,正在打燕国,王贲也领兵攻楚,魏国那里也得驻兵威慑,兵力分散之下,一旦韩国旧贵族起事,并在新郑地区搞起大事来,那后果是很严重的,不仅会影响秦王政一统天下的计划和脚步,还会带动反秦热潮,毕竟现在的大秦是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敌人。

气势这种东西,就怕一鼓作气时遭遇变故,导致衰竭。

所以秦宁泽没有把韩国旧贵族起事的消息全部隐瞒,他杀了韩琦之后,把部分消息告诉了秦王政。

秦王政知晓后,并没有什么吃惊,因为不仅仅是韩国的旧贵族,赵国的旧贵族也是如此,一直在他们的旧都暗中谋划,试图复国。

再加上韩国余孽还没动手,秦宁泽也没说是在新郑地区,所以秦王政只是给颍川郡守下了一道令,让他和郡尉一同,好好盯着那些旧贵族。

此时的颍川郡,新郑。

作为韩国旧都,这里生活着大量韩国旧民,只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是秦民了。

百姓对自己是韩人还是秦人,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和抵触,就算心里有些膈应,但看到秦朝对他们的仁慈,不仅减免赋税徭役,而且还能像秦人一样进入军队,积攒军功出人头地时,他们还是很乐意做秦民的。

百姓是可爱的百姓,恨大秦的,只是那些丢掉了荣华富贵的韩国旧贵族。

此时城中,一座普通宅子内,张良跪坐在客厅,上首是他父亲张平。而在对面,正是花费了千难万阻,来到这里的韩瑞。

此时的张平怒发冲冠,怒气吼道:

“可恨可恨,大秦贼人,竟然毒杀韩王,此仇不报,誓不为韩人啊!”

韩瑞心中鄙夷,但脸上被一脸悲怆,双眼通红,声音发颤:“丞相,还请你替我父王报仇啊,当今世上,也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了...”

“瑞公子请放心,身为臣子,我必报此仇!”张平郑重道。

一旁的张良却皱了皱眉。

他和张元熙回到新郑后,便将在咸阳遭遇的事情告诉了张平,张平听后,也是暗惊,没想到他们的谋算竟然被大秦王子详细知晓,所以他立即召集韩国旧贵族,商议起事大事。

谁知,几乎所有人都生疑。

一是奇怪既然秦国知晓他们起事的事,为何要告诉张良,这岂不是打草惊蛇,根本说不通啊。

二是张良怎么能平安无事的逃回来,但韩琦却被杀了。

所以大部分人都怀疑是张良贪生怕死,又没有救回韩琦,所以才如此说。

这些韩国旧贵族还等着起事成功,重新拿回荣华富贵,人员和兵器都准备就绪了,就等着揭竿而起,怎么能说停止就停止?

张平是知道自己儿子的人品的,不可能说谎,而张良也没有隐瞒自己和秦宁泽的赌注,张平虽说不怀疑张良,但面箭在弦上,他也无法阻挠整个计划,所以只能更加警觉。

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张平并未发现异样,似乎一切都是按照他们谋算进行的。以至于张平询问张良,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良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自己中计了,秦国人必然暗中监视,只不过藏得比较深,一旦他们起事,秦军必来镇压。并且,秦宁泽说对了,他劝不了这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走向绝望。

因为这些人不是为了复国而复国,而是为了荣华富贵,已经被地位权势眯了眼睛。

而此时韩瑞的到来,更让张良起疑。

韩安被杀,在张良的意料之中,但是韩瑞能逃出咸阳,透着诡异。

所以张良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父亲后,阻止了一下语言,说道:“瑞公子,大王被毒杀后,你一定遭遇了极大凶险吧,能逃到这里并找到我们,真是不容易。”

韩瑞轻叹一声,道:“我父王遇害,有些事情也不必隐瞒,能在丞相面前坦白。我因亡母的缘故,并不受父王疼爱。一家人虽然被囚禁在咸阳,但衣食无忧,但我....哎...甚至不如府中仆人。所以秦人加害我父王时,我才有幸逃过一劫,逃了出来。能逃回新郑,也多亏我父王身边最忠诚的仆人姚愚,他见过我可怜,经常照顾我,便是他给我些盘缠,并且帮我弄到照身贴,然后让我来这里,说能找到丞相...”

张良看向了张平。

张平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韩瑞在众王子中的遭遇,与其说是公子身份,地位不如仆人,所以秦国的锐士,哪里会在乎一个比仆人还要落魄的人呢?

而姚愚,的确是韩王安的心腹仆人。

看到自家父亲点头,张良依然有些疑惑,于是问道:“那其他公子呢?还有这个姚愚呢?”

韩瑞摇了摇头,道:“我不知...”

“好了子房,瑞公子千辛万苦回来,让他好好休息吧。”张平阻止了张良的继续询问。

张良只能作罢。

而后,韩瑞回厢房休息。

“父亲,我总感觉瑞公子来找我们,透着诡异...”张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张平做了两人韩国丞相,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明白张良的担心,便道:“查一查也好,这样吧,派心腹去一趟咸阳城,快去快回,探探那里的情况。”

“好!”张良叫来一名心腹,安排对方立即赶往了咸阳。

随后,张良又道:“父亲,起事一事,孩儿觉得太危险,不如往后拖延,然后更换地址,不在新郑起事。”

张平却叹了一声,说道:“子房啊,为父相信你的话,但是其他人却怀疑你,认为你不愿复国,贪生怕死。咱们起事的兵力,九成都是其他人召集,如果为父继续拖延,到时候事态的发展,更不会受我们的掌控。尤其是现在瑞公子回来了,那些人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起事...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盯紧颍川郡的兵马,如果我们行动时他们没有动静,那就代表我们是多疑了。而如果他们有动静,那我们...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起事之事,以无回头之路!”

张良闻之,瞬间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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