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担忧

齐晗对于林间还是极为熟悉的,毕竟,前几日,他已经在山上穿梭过一遍了,若是没有遇见狼,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山上晃悠呢。

一路直接到了一处小山洞,全程畅行,无任何阻碍,毕竟这地,他熟,洞中干燥,还有过人居住的痕迹,所以这个地方自然是七皇子贵体曾经下榻过的地方。

关于七殿下为何从堂堂皇子,皇后嫡出,太子胞弟沦落至此呢?此事说来话长。

故事的开始还要从长安说起,太子殿下作为本朝开国以来最兢兢业业的太子,日日夙兴夜寐,案牍劳形,等到有一天他给自己放了个假,才发现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已经在父皇母后日复一日的像娇宠小娘子那样的娇宠之下,已经长歪了。

从前的幼弟虽然是皮的点,逃课遛马捉弄太傅,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孩子。

可是现在的弟弟,整日里遛鸟提笼,捉鸡斗狗,没有正形,变成了个天天游荡在平康坊的纨绔子,不过好在这个弟弟只在平康坊里吃喝听曲看歌舞,不敢做出什么出格举动,还能挽救。

便有幕僚出主意: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大鄌虽然疆土辽阔,兵甲骁勇,能让突厥、大宛、高丽等西域诸国俯首称臣,但对上吐蕃,确是半斤八两,各有胜负,每每至秋冬便总是例行打仗,所以,把弟弟送过去,既能锻炼他,又不至于真让他吃到大苦头,何乐而不为。

于是太子殿下大手一挥,趁着父皇母后不注意,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直接发配到了松州战场,待到帝后二人发现小儿子的人不见了之后,已然是无能为力了。

因为护(jian)送(guan)着小儿子的马车早已出了长安一二百里,追不上了。

齐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早年间游历天下的时候也曾去过蜀地一二次,在松州适应的还行,直到战场上受了伤,便被自家五舅舅兼征讨吐蕃的主帅怀远大将军给送到了松州刺史的府邸养伤。

那松州刺史是个胆小的,生怕这位爷在自己府里出个什么好歹,便这也不准碰,那也不让动,再加上这位使君家里还有若干位貌美如花的女儿,委实让他吃不消。

所以在这段静心养伤的时间里,齐晗思念起了长安。

虽说长安有他那位整日当着黑脸门神的太子兄长,但并不妨碍他思念自己那对住在巍峨富丽的皇宫中的老父母,当然更多的还是思念长安城的华服美食、旨肴膏酒,还有平康坊里面的妙音阁、绝舞阁。

齐晗在一个夜黑风高,月明星稀的晚上成功的出逃了,只是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回长安,一定会被他的好哥哥一脚踢出大明宫的,得不偿失。

还好皇后阿娘的千秋节快到了,他以自己游遍天下的博闻强识想到了蜀地有一种名叫金丝猴的动物,聪灵异常,能通人性,便想着捉两只训了给母后做生辰礼物,回家的由头找到了。

彭州与松州离得不远,他便到了这山上,谁知在这破地方寻了几日后,一只猴子都没见着,反倒是碰到了狼。

他原本就旧伤未愈,那只狼估计也是饿狠了,凶猛异常,他不知受了多重的伤才将其斩杀,到最后,连随身的佩剑都忘了拿,跌跌撞撞一路下了山,直到看到了一处茅屋,亮着点点灯火……

齐晗再次气喘吁吁地将薛陵婼放下,揉了揉可能有点虚的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你怎么这般重,哪有小娘子像你这般重的。”

其实七殿下也就背过这一个小娘子……

女孩子的心情总是神秘莫测,薛陵婼已经没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情,她一直再回想究竟是那个地方出了岔子。

她换了男装,不熟悉的人绝对不可能认得出来她是薛家的小娘子,用的也是薛家从前幕僚的身份去探望的阿爹,寻的门路也是绝对不可能暴露的门路,这一切都不可能出差错,怎么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这不科学!

齐晗见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与平时的伶牙俐齿全然不同,心中难得升起几分愧疚,平时再怎么凶悍也还是一个小娘子,现在肯定是被吓坏了吧,都不会说话了……

在发现有黑衣人出没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还好自己心善,虽然早早溜出了院子,但还是隐在暗处等她回来,不然她若是被捉了,定然是要供出自己。

那些人是阿兄或者舅舅派出来寻找自己的人还好说,若是吐蕃或是其他国家的刺客,则必是要去一条小命的。

齐晗看了一眼薛陵婼,只见她嘴唇冻得发白了不少,虽然穿着男子才穿的圆领袍,头上还带着幞头,却一点也不像个男子,衬着黑色的衣服,越发显得肤色苍白,楚楚动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她垂着头,露出半截雪白纤细的脖颈。

莫名的想让人掐一下。

齐晗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感觉自己的胸膛中似烧起了火,他忽然想起刚刚抱着她,背着她的滋味,软软的,香香的,像小时候偷玩的阿娘的脂粉膏子。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重,抱着她,就像抱小时候背着阿兄偷偷养的那只刚出生的小奶狗,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她,这般想着,他浑身燥热起来,只觉得自己莫名的兴奋起来。

齐晗的耳朵悄悄红了,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便快步向洞外面走去,丢下一句:“我去捡点柴火。”

薛陵婼正替狱中的父兄担心,沉浸在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中,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阻止的话尚未出口,齐晗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洞外。

薛陵婼叹了口气,回到原地,继续纠结,初始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还未回来,瞧着外面黝黑的天色,她心中便忍不住担忧起来。

他身上还带着伤,出去做甚,况且那些黑衣人铁定还没有走远,万一再出什么事情,她站起来,在洞口来回踱着步,心中焦急不已。

冷风呼呼的灌进洞里,洞外还是没有动静,薛陵婼紧皱眉头,拉紧身上的衣服,忍不住向外面走出去。

天空中刮着小半轮弯月,月亮旁边是零零散散的几颗星子,四周安静得不像话,林间的枝杈像是张牙舞爪的猛兽,仿佛只要一走进,便能将人给吞没。

她抚了抚砰砰响的胸口,也不敢走远,只在四周绕来绕去,过了一会儿,右方传来几声脚步的声音,她连忙向那个方向走去,对上那个人时,便忍不住开口怒吼:“你这人怎么这般,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你身上还带着伤……”怎么这般不懂事。

齐晗的眸子亮了亮,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温和,十分平(si)易(wen)近(bai)人(lei)的笑容,安慰道:“无事,我没有走太远,只在周围转了转。”

面前之人着一袭青衣,肩膀平直,修长的身姿英俊挺拔,明明手中抱着一大捆干燥的树枝,还是姿态闲雅,明明说着哄人的话,眼里还是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笑得还是那样的肆无忌惮。

可薛陵婼胸口憋得一股子气,却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想起这个人刚刚在那样危险的境地下,还愿意背着自己跑,那就勉勉强强原谅他吧,毕竟是自己拖累了人家。

齐晗顺着她的目光,立马讨好的向前走了一步:“我看小娘子有些冷,便去寻了些树枝。”

还挺贴心,薛陵婼笑起来,打趣道:“想不到小郎君还有这么少见贴心的一面。”

齐晗忍不住得瑟起来,道:“那是自然,想让我般贴心的人能从彭州排到长安绕一圈在排回来,小娘子你走了运,是第一个。”

还上脸了,薛陵婼干笑了两声,想要收回自己说的话。

火堆生在了洞口,既能阻绝了外面吹进来的寒风,还能让野兽之类的不敢靠近.

薛陵婼觉得齐晗也不是那么的不靠谱,但很快她就神奇的发现,崔齐这厮不仅带了火折子,还带了常吃的胡饼和水,她的第一反应是:这货是来野营的吧,仔细一想,不对,自己这是被人坑了,这厮早有预谋。

她低头深思,不禁怀疑,这个人早就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才会提前准备好一应物什,甚至好像知道此处有个山洞,所以才会直奔而来,滴水不漏。

她有自知之明,阿爹的政敌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女子,大费周章的寻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来骗取自己的信任,更何况,入狱的只是家中男眷,自己是无罪之身,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样一看,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

自己才是被拖累了,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薛陵婼侧过头,看着身旁之人正专心地将自家中带来的馒头穿进削好的树枝里去,俊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合他这张脸的深沉的表情,心中越发肯定这个想法。

然后她又突然发现,这厮……居然还带了匕首。

哼!

真是无一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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