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什么情况？
小小的少年满脸呆滞的望向天空，小小的脑瓜里满是关于哲学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他是齐长风，他本来该是个花季少女，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失去意识，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身体居然变小了！还变成了男孩子！
齐长风人傻了，更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是好不容易成长到三头身，却被个老道士用一句‘我们有缘’被诓的稀里糊涂的成了个道士，然后就开始修炼魔术。
什么玩意啊！这分明就是魔法！
还有！作为个道士我不该修炼道法吗？！魔术是什么鬼！
2.
无论怎么说，齐长风这另类的都市修仙之路还是开始了。
同时穿越的外挂也到了账——纯阳心法与两把橙武。
好家伙，是他曾经可望而不可即之物，给他感动的泪流满面情不自己，同时也剿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这确确实实和他原本的世界再不相同了。
他确确实实的已经死去，确确实实的与父母亲友离别，此生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
3.
齐长风在听闻要去英国进修魔术时人都傻了，恍恍惚惚到了学校又猝不及防的听见对面一句霍格沃兹。
于是他下意识开口就问：“朋友，你也是只小狮子吗？”
身边的两位同学迅速扭头看他，同样有着黑发的少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语调温和：“……不，我是幼鹰哦。”
金发的少年眼中神色恍惚，却也是用地地道道的普通话说“对不起哦，我是蛇呢。”
三人面面相觑，齐长风首先试探：“你们好？我是齐长风，你们叫——你们干嘛！”
“齐三！”两个少年眼中神色又惊又喜，随即注意到彼此的动作之后瞪大了眼，泪水簌簌而下，还是喉咙低哑的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唐晓微（杨初景）。”
哦。齐长风恍然，齐长风木了，齐长风抱着两个久别重逢的亲友人都傻了——他说完可能再也不能见到亲友们这才多少年来着？
绕是齐长风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相会场景，都没预料过这种凭借昔年一个兴趣般的分院测试而选出来的结果相认。
想到这里，他又没忍住骂了句——缘，真他妈妙不可言。
4.
有一说一，种花家不愧是种花家，这些个外国魔术世家将自己的财产藏得严严实实的，但种花家的神秘侧则是很干脆的选择了和国家共同进退。
所以收养齐长风的老道，当然也是个公务员。
所以他很忙，相当忙，齐长风看了眼手机就知道这个假期家里又没人了，顿时眼珠子一转将目光放在两个友人身上，一把扑上去死缠烂打，最后几乎能说是顺理成章的和两位被选中成为御主的亲友一块去了日本。
上辈子致死都没出过国，这辈子倒是进出轻松。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两个亲友，他倒是宁愿不出国得好——在国内生活久了，国外得方方面面都有着些许不适应。
比如伙食，比如伙食，再比如伙食。
5.
就算是亲友家里有钱也不能白吃白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齐长风在杨初景家里窝了两天之后，毅然决然的出去打工自给自足——至于唐晓微？他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家一直有钱。
可恶，羡慕的泪水情不自禁就从嘴角滑落。
然后他的世界观就再一次被刷新——好家伙，这发着光的玩意能吃？为什么你们吃完会爆衣？你确定你这份没加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术材料？
他就这么每天满脸木然的进店，木然的学习‘厨艺’记笔记，木然的在一干人等期望的目光中开锅，看着锅里没发光的食物长出一口气——同时周边的店长、店长他儿子等人目露失望，还拍拍他的肩说下次一定能成功。
谢谢，这真是一群好人——如果没有因为他做不出发光爆衣料理开双倍工资一定要他学会的要求，他一定会更感谢的。
但有一说一，这群人对于食物与料理的了解确实十分深厚，而齐长风自己也确实是个喜欢做饭的，也就心惊胆战的并没有拒绝，同时也乐意多说一说自己国家的佳肴。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了一个月左右，在第三个月来临之时他总算是从自己锅里发现了点不一样，好悬惊出一身白毛汗毅然决然的回家。
这家店太可怕了！
6.
当然，齐长风也不是白辞职的——因为圣杯战争开始了，他和两个参战人员都扯上了关系，要是期间和幸平店的人关系过好被发现了的话带来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而且幸平店老板的儿子正好也上学去了，老板准备观点歇会——一个人忙不过来啊。
他看着地上用粉笔画的阵法手里捏着杨初景有三道令咒的手，跟他小声吐槽正咋召唤从者的唐晓微：“一一看上去好中二哦。”
杨初景看着唐晓微泛红的耳尖低声回复：“你快别说了。”
虽然他也认为这确实很中二，但一想到过一会他也得犯一次中二病他就笑不出来了。
齐长风很给面子的收敛了笑意，又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背：“我也不像是无欲无求的人啊，为什么你们都被选中了，就只有我被排除在外呢？”
他随口一问，却并没有将答案放在心上，却不想身边的亲友们听进心里，开口便问：“齐三，你有什么愿望吗？”
“唔，抛开一些大大小小可以说是无所谓的想法，似乎还真没有？”齐长风满心疑惑的挠挠头：“嗯，硬要说的话，因为你们在身边，所以我好像也没有不能实现的愿望了。”
少年人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你们在我身边就好啦。”
7.
万事总归是不会一帆风顺到底的。
轮回转世给人带来的变化真的就只像小说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吗？
被世界抛弃的痛苦与举目无亲的绝望绝非短短数月朝夕可挽回，齐长风为此时自己漠然态度而感到心慌。
齐长风垂下眼，看着手中染血的瀚海长风面色苍白，忍下心中的震撼与慌乱不与对面两位亲友对视，只低声说：“我没错。”
他只是被动防御。
习剑十余年一朝真正出手对敌又哪里控制得好？再加上出手针对的又是个连续纵火杀人犯他也没想着留手，这等重伤之下对方当然是没了活路。
齐长风再度重复：“我没错。”
“……我知道。”唐式微同样不看他，目光注视着他淌血的长剑：“你这是防卫过当，我知道的。”
“但我确实杀了人。”齐长风抬起脸，甚至没忍住，漏出一声苍白无力的笑声：“你们确实因此对我产生了恐惧。”
他多敏感啊，从前就知道怎么占据亲人们心头宝的位置，而今成了孤儿更是会看脸色，一眼就看出自家两个亲友在面对生命逝去时的苍白。
于是他转身：“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算啦算啦，都这么多年了，大家也不是昔年一定要贴在一起，约好一定要在一起的小姑娘了，就算是没有了彼此，他们也一样能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好好生活。
他们从这一世开始，就不再是彼此的必不可少了。
8.
Assassin是个很特别的存在——特别沉默，自召唤以来一句话都没说过，自我介绍也没有。
所以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Assassin叫什么、来自哪里，和杨初景的契约都不如何完整。
但梅林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一副乐得看戏的模样，经常性去骚扰卫宫士郎家的亚瑟王。
他们对于Assassin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却也没打算细究到底——毕竟无论怎么算，再多也就只有短短的七天相处时光，对于传说中的英雄他们也乐得给予尊重。
但这个时候，Assassin却莫名其妙的、选择紧紧跟在齐长风身后。
他主动向齐长风展示了斗篷下的真实面貌，成功将齐长风吓得差点没握住剑，瞪大了眼目瞪口呆——那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惊了！Assassin竟然是他自己！
9.
Assassin确实就是齐长风没错，但也不是齐长风。
他的经历远比齐长风更悲催——他并没有在第二世与亲友们重逢，只有他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只有他一个人经历了圣杯战争。
那真是一场令人绝望的圣杯战争啊，他带着Assassin一路跌跌撞撞，没人拉着他杀人就有一有二，接着二连起三，最后凭借自身比之从者没有丝毫逊色的外挂一路杀到圣杯面前，却发现那只是个祸害人间的垃圾。
但他最后终究还是成功许愿了——他选择以一换三，首先他要一个一次性从者的身份，其次要让某个世界的亲友们不和他分开，最后就是……让圣杯自行毁灭。
齐长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不知作何反应，对方也只是沉默的任由他看着。
于是他叹息一声，声音晦涩疲惫：“……谢谢。”
他没权利指责对方，最后也只能道谢了——毕竟他确实该感谢对方，没让他也变成和对方一样的孤家寡人。
他疲惫不堪，松开剑任由自己最信任的存在化作柔和的光点消散，跌坐在地上眼前发昏，慢慢把自己抱成一团无比虚弱的问：“你想做什么呢？我让你失望了，你要来杀我吗？”
他明明因为对方有了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的开局，又有着亲友陪伴，最后却还是落了个孤家寡人，他都不敢想象对方此时该有多难过了。
但出乎意料的，对方在沉默片刻后选择蹲在他面前，伸手将他整个团进怀里狠狠抱住，声音反而平静不少：“别瞎想，我不是卫宫士郎，没有这种自杀倾向。”
“相反，我觉得你没错，我明白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他眼中寒芒闪烁，拍着齐长风后背的动作和声音反而更加温和：“你别怕，魔术师行为极端，少有几个手里还算干净的，就算你没有动手选择交给官方处理，他们迟早也还是会有这么一遭的。”
“你知道他们明白着一点的，但你还是需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他拍拍尚且年幼的自己，长长叹息一声望向天空：“只可惜，时间不多了啊……”
圣杯战争只有七天，现在已经第四天了。
10.
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
尤其在这个刚被通知了可能要迎来世界末日的时间段，齐长风这种缩在小出租屋里大被蒙过头一动不动的就更是等死。
“其实如果梅林和王愿意出手的话，这场圣杯战争就不会出事。”比他更为年长成熟的青年拍着他的后背笑笑：“只是他们一个完全不将圣杯放在心上，一个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他顿了顿，看着愈发丧气的自己有点无奈：“好啦，你别担心好吗？天不可能塌下来，世界也不可能被圣杯毁灭——梅林他们肯定能解决的。”
“……你知道的好多哦。”齐长风眨眨眼，满心好奇：“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成天和一一他们闹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思正儿八经的去研究魔术？”青年嗤笑：“你活到现在十多年，《周易》之流都还似懂非懂，更别提魔术知识了。”
齐长风一怔，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但开口之前又对上青年的目光，沉默着又缩回被子里：“……对不起哦。”
“没关系，你不用向我道歉，你这样就很好了。”青年弯着眉眼，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羡慕、向往与星星点点的落寞，“你这样就很好，真的——你一直都是我希望成为的样子，这是真心话。”
他说：“我是真的很高兴能看见‘我们’一起笑闹的场景，所以我从来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只是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抱歉吧。
他的亲友们原本应该沉眠，不问这世间纷扰，却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被卷入这战争中来，他对此报以歉意，却仍不后悔。
他这么自私，怎么舍得还有另外的自己这么孤孤单单一辈子呢？
齐长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做评价——他也是清楚自己究竟有多自私的，也是经历过几年被世界抛弃的难过，所以如果有机会能让亲友陪着他也肯定不会放手。
他只是更加难过：“啊，一一他们肯定不会原谅我们了。”
“但也没办法啊，都已经做了，原不原谅什么的……”青年耸肩叹息：“往好的方面想——相隔天涯的老死不相往来总好过生离死别此生从未相见吧？”
齐长风一噎，悻悻冒头了，目光格外一言难尽：“……你也真是成长到了我完全不敢想象的样子啊。”
“哈哈哈……”青年笑得开怀：“毕竟经历不同、成长的环境不同，所以造就的性格与为人也难免不同。”
他又放轻了声音问：“我变得很糟糕吗？”
“没有哦，很帅气呢。”齐长风答得毫不犹豫：“是我的理想型没错了。”
他起身，伸手捏着青年的下巴眯起眼打量，又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
“……连自己都调戏啊？”青年叹息，也没忍住笑了：“不愧是‘我’啊。”
一人一从者对视一眼，齐齐闷笑一声浑身颤抖。
11.
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无论是忙里偷闲还是假期，终究是要过去的。
这句话对于此时的两个齐长风也是一样——他们头顶还悬着个被灌了一肚子黑泥的圣杯随时可能祸害世界。
但用Assassin的话来说就是：“横竖黑泥也只祸害日本，想想当初的九一八和南京，打晕了人赶紧跑就是了——梅林这点事情还是能应付的。”
“……可我觉得不太行。”齐长风叹息着揉揉眉心：“梅林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啊……更何况就算是过去发生过那样惨烈的历史，一一年那会的岩手县地震我们依旧是第一批到达的救援队。”
“国家是国家，你个人是你个人，你难道自大到能代表整个国家？”Assassin却嘲讽一笑：“还是说，就因为阿晨生在日本，你就决定原谅那段历史了？”
“当然不可能，没人有资格能代表那些先烈原谅。”齐长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很不对劲啊，吃枪药了？”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得起祖国的教导——至少不能丢了齐老道的脸。”他扭头叹息：“……而且，我不能让一一他们更讨厌我了。”
他太清楚亲友们的底线了，除却黄赌毒之外，最为抵制的由轻到重就是人口贩卖、见死不救、烧杀抢掠。
或者说，最原本的时候，最严重的那项该是杀人，但谁让齐长风过当防卫率先染血，他们也就只能咬咬牙，努力去看见死者的罪恶，告诉自己亲友确实无辜。
青年托着脸，眸色晦暗不清：“你确定？你知道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吧？即便如此你也要去送死吗？”
“什么玩意？你给我安的什么孤胆英雄的设定？”齐长风几乎是用一种看智障的嫌弃目光瞥了他一眼：“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帮你什么？帮你瞒着一一他们你去送死了？”青年不愧是齐长风他自己，第一时间看穿他的想法：“我他妈是来救你的，不是来和卫宫士郎同流合污的。”
少年却满面疑惑，眼里还带着点震惊，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难道我还比一一他们更重要？”
青年瞬间收声，对上少年探究的目光深深叹息——对啊，他将唐晓微和杨初景送来这个世界，初衷也并不只是为了自救，更是希望自己的亲友也能多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啊。
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还没能同亲友们再多走一段路，一起回家再多逛一逛。
“……败给你了。”青年长长一叹，终究是妥协的、无奈的笑了声，探手揉揉少年的脑袋。
他说：“我明白了，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配合你的。”
就算是没有了他们，他们的亲友们也一定能互相扶持着继续走下去的。
毕竟亲友们并非独身一人，就算没有了他也依旧并非独身一人。
他们真的都已经并非昔年抽抽搭搭抱紧彼此约定不分开的小姑娘了，有着各自的家庭和人生，他终究是该退场了。
12.
在这个紧要关头，齐长风就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在研究魔术的时候对封印和结界非常感兴趣。
原因呢？不仅是因为封印对锁足和沉默技能的加持，也不近是因为结界对镇山河的加持，而是这两个真的是非常关键的能力。
虽然它们攻击力不强，普遍都用于防御，但只要好好利用，转守为攻也并不是梦。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就是个格外强力的后手。
齐长风和Assassin再三确认计划不可能出纰漏之后，前者就去圆藏山开始拆解圣杯的同时努力封禁气息，后者摘下兜帽换了身衣装，伸手讨要瀚海长风。
齐长风也不问对方他的剑去了哪，沉默的颔首将瀚海长风递出，想了想，连带着霜影玄玑一块给了。
Assassin看着，半晌才问：“你不用吗？”
“我捡根树枝就行了。”齐长风只笑：“剑不在手里，在心里——有句话怎么说的？心中有剑，手里什么不是剑？”
重要的是剑的形体吗？是剑能带来的加成啊！
但Assassin嘴唇抖了抖，还是什么都没说，收起两柄剑只说：“我会还给你的。”
随即转身便走，而齐长风望着对方的背影沉沉一叹，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同样也没道别。
13.
Assassin揉揉自己的脸，勉强让自己神情正常不少，却也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阴沉，难免显出几分憔悴与疲惫。
他说：“我要回国，反正我也不是圣杯战争的Master，这本就不关我的事。”
远坂凛明显就要炸了，却被卫宫士郎摁下来，亚瑟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被梅林移开话题，失去了Berserker的伊莉雅眨眨眼，也没揭穿。
Archer目光凝重的看着他，终究是没开口阻拦，也没揭穿，沉默的叹息一声不再管了。
而他的亲友们，已经默认了Assassin的逃离，也没起疑心。
于是他继续说：“我害怕，我要回家——我家还有个老道要养着，我不能在这里牺牲。”
“……这样也好。”长兄在沉默许久之后叹息一声，反倒过来宽慰他：“你不必愧疚什么，逃跑也没关系，谁都会有害怕的时候，谁都会有爱着的人，所以逃跑从来都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更何况先前能留下亚瑟王和Archer你也已经很努力了。”
杨初景只是笑笑：“真可惜，都还没去你家拜访过。”
Assassin猛地攥紧了袖子，面上勉强扯出个笑容哑着嗓子轻声宽慰：“……往好的方面想吧，肯定有机会的。”
只是他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老道士了，连带着齐长风一起，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14.
齐长风正在努力的了解【此世全部之恶】的概念，为不久的将来做打算。
然后就给恶心的不行。
他知道此次灾难的形成是因为第三次圣杯战争之时，爱因兹贝伦家召唤了个第八职阶Avenger出来，就是这个Avenger死后进入大圣杯造成的污染，但万万没想到一个Avenger的诞生能这么反人类。
Avenger的郑敏是安格拉·曼纽，一个出生在信奉拜火教的小村落中，是一个不知道魔术和神秘的普通青年——然后突然有一日，无知愚昧的村民为了证明全世界的人所拥有的善性，他被愚昧的村民加上恶神之名负担起了全世界的罪。
再说得简单一点，所谓公共场所经常有人乱丢垃圾很脏怎么办，解决的办法不是把乱丢垃圾的人抓起来，而是在公共场所中隔段距离设置一个垃圾桶，最后全部收纳到垃圾场中集中销毁。
而在这个形容里，Avenger就等于这个世界的垃圾厂，而世界生产的垃圾当然就是所有带着恶意的念头，俗称【此世全部之恶】。
齐长风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这他妈、真他妈的绝了。”
他这会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总归还是害怕占多——这尼玛是由恶念汇聚形成的玩意，除非是个圣人谁都不可能被影响的好吗？这他妈怎么玩？
齐长风越想越绝望，默默看向Assassin：“梅林和吉尔伽美什王真的没有出手的打算吗？”
Assassin点头：“是啊，前者单纯就是为了将亚瑟王救走，后者……到现在还没玩够呢……”
“……继续干活吧，人类的未来果然还是要靠人类自己。”齐长风摇头：“不过话说回来，我这种轮回过的算人吗？”
“说的什么屁话——血脉是人，灵魂起点是人，教你养你的是人，你就是人。”Assassin翻了个白眼：“真要算不是人，也得等你成了我再说。”
他一顿，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惆怅的笑了声：“呵，可惜没这机会了。”
15.
第六天，齐长风灌了几瓶烈酒下去肚，又塞了盒头孢进口袋，主动给大圣杯开了个口子，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去补上，开着镇山河就地坐下念着清心咒和静心诀，头孢也一颗一颗干咽下肚，至于其他的事情……Assassin会在外面解决的。
他恍惚间听见有人问他，可后悔没回家？可怨恨亲友误解？可憎恶制造此次灾难的御三家？
他想，没回家肯定是后悔的，但亲友们并没有误解他啊，杀人是不对的，就是不对的，这点他认了，毕竟生命的关系就是不对等的。
至于御三家……他好气啊，气死了，什么狗屁的人类救赎，到头来还是为了私欲而已。
人类怎么会需要救赎呢？这么多年来他们不都一直生活的好好的吗？这些个自大的王八蛋怎么就不睁眼看看，究竟是谁在淘汰谁？
他妈的，神秘能做到的科学现在不也可行了吗？迟早有一天科学将永久性取代神秘。
那声音沉默了，又变得格外急切——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的亲友？当真一点都不担心你家那位？
有什么好担心的？齐长风思维迟钝，慢半拍露出个笑容来——没什么好在意的了，亲友们有着各自的家庭，虽说并不完满却也有彼此相伴，而老道士……
老道士他有着国家做后盾，日后也有着国家养老，他的地位其实无关紧要，所以说……他的死亡带给老道士的，也就只是近十年的金钱损失而已。
好吧好吧——他也知道伤心难过再所难免，但现在也顾不得了，毕竟他自身难保。
那声音又问：你要跟我去死？
不然呢？他不死谁死？齐长风看了眼碎裂开来的镇山河，默默补了个坐忘无我继续缩着——他两个亲友吗？他的亲友们可干净得很，不值得为了恶念去死。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笑：但你死在这里根本就改变不了任何事。
齐长风甚至都懒得理他，捏捏眉心忍着困意继续背静心诀——人生在世总归是难逃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多说无益。
但他也确实坚持不了多久，不算短的静心诀背了不到一半终究是因为困意阖上眼，在一片黑暗里静静听着隐约传来的背叛者奸笑、杀人者怒号、受害者悲哭，也听见亲属的怨怼，听见世界的憎恶与悲伤，始终无动于衷。
他终究是因为药物与烈酒的搭配静静断绝了声息，身体被黑色浪涌吞噬殆尽。
16.
Assassin对齐长风的死亡若有所觉，沉默的感受着心底莫名的愤怒与悲意只静静叹息，手上一刻不停的继续拆除圣杯。
不过到底还是不可能拆除的——毕竟这圣杯从核心到建立系统前后也是耗费了近千年光阴，他这一天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人家主角是赶在最后一刻终于解除危机，他们又不是主角，在时间还剩一天、还算是充盈的情况下并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于是干脆选择让问题彻底爆发出来。
别忘了，唐晓微手上还有三枚令咒呢，亚瑟王的御主也不可能放任如此大规模的死亡——毕竟他自己本身就是上一场灾难的受害人之一。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Assassin拆了大概百分之二、三十左右的圣杯基阵齐长风终于是撑不住先行一步，Assassin一看时间，干脆也不拆了，直接人剑合一炸剑气，以自身气机彻底破坏基阵内本就不稳的魔力，算是将圣杯毁了个七七八八。
但，破坏了圣杯不代表就处理了其中蕴含的魔力，于是整整六十余年累积的魔力还是在世界外侧打开了一个孔，被污染的魔力就如臭水沟的黑泥一般自天上落下。
“……嘶——”Assassin看着倒抽一口冷气，情不自禁的开口低喃：“我可算是明白女娲补天时是怎样一个场景了。”
随即也是没犹豫，一边愤恨又咬牙切齿说‘真是便宜你们了’一边又抬手拔剑，起手镇山河。
唐晓微与杨初景抬眼便是这一幕——霜蓝色剑气带着怒火迅速盖过天际，将冬木市覆盖在内，而剑气的主人义无反顾的提着剑，脚踏霜蓝色八卦阵冲上天际，将要落在镇山河之上的黑泥搅碎，毫不犹豫的在黑洞中心炸了剑气消失。
他们看着如霜蓝色烟火般绚烂的剑气死死堵住破开苍天的黑洞目眦欲裂，唐晓微更是当场破口大骂：“齐三！你他妈不是滚回去了吗？！”
但他终究是再不可能收到回复了。
17.
世界并不会因为那么一两个人的牺牲停下运转，圣杯的仪式却会因为那么一两个人的努力暂停下来。
但这么一两个人的牺牲，造成的也是那么一两个人的痛苦。
“他妈的……”唐晓微死死瞪着天空中漆黑的洞口，眼眶红了一圈胸膛剧烈起伏，咬咬牙却只能再骂一声：“他妈的……”
杨初景死死抱着怀里的琴，眼泪愣是没掉下来，没去质问有千里眼的梅林，只看向唐晓微：“一一……”
“不干了。”唐晓微面无表情：“日本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世界毁灭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横竖危害不到我们的祖国。”
“可是云云想救。”杨初景也抬头看向那个漆黑的洞口，“而我们还在这里，云云还有珍爱的人在这世界上。”
“阿晨，我明白你的意思。”唐晓微握紧拳，指甲都掐进肉里：“但我唯独不能接受世界大和谐的背后是这小王八蛋的牺牲促成的。”
他又骂：“他妈的！要跑就滚远点不行吗？滚回家去安安心心给他爷爷养老不行吗？我们家现在有多少地方需要人才他是眼瞎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是不知道吗？！”
“——偏偏！偏偏就是在我们面前！”
杨初景劝不下去了，用力闭上眼长叹一声——是啊，偏偏就在他们面前，半点都不犹豫的选择决然而去，没有告诉他们，也不等他们。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呢？明知上一世最小的妹妹在她们尸体边流干了泪，最后也是没能等到救援孤零零在车里失血过多而亡的，因此也对一些人渣有着过重的心理阴影，却在他防卫过当时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与逃避。
他们都是胆小鬼，不过是齐长风比他们更加胆小，胆小到任何一点委屈都能激起所有的负面情绪，却又无比勇敢的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
不过一个‘此世之恶’，怎么值得他们这么好的亲友牺牲啊……
“你的令咒还在吗？”唐晓微晓微咬牙：“都给我——由不得梅林不出手了。”
他妈的，从来就没人能在他手上摸鱼，梅林要是不能还个白白净净的齐长风给他们，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18.
识时务者为俊杰，梅林很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第一道令咒还没用得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将圣杯里的黑泥掏出去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就一会没看着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所有的理由都不管用，所以也是老老实实的顶着御主杀人的目光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洗圣杯。
至于其中的灵魂……他在六条令咒的威胁下，好悬好险的保住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洗干净且保住了，仅此而已——齐长风很认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无了，只能靠轮回转世来唤醒一次，而醒了之后会怎么样……
谁都不知道，谁也没工夫去想。
部分是因为谁都不想知道万一不成，两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而另一部分……
不知道想到什么的吉尔伽美什忽然笑起来，说：“虽然目前还不过只是蝼蚁但也算是有两下，看在表现不错的份上这个杯子就赏给你了。”
19.
（其实就是九十八章的小剧场，这里粘一下）
山里有个很老很老的道士。
老道士每次下山都肯定会和人炫耀他的小孙子。
老道士总说，他的小孙子长得可帅了，可惜出国拯救世界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回来。
老道士每回说到这里，神色就会变得有点寂寞，随即很快又会打起精神来，给围着他的小孩讲各种奇幻的故事，邻里也乐得将自己皮猴一般的小孩丢到老道士身边养着。
店员总觉得，老道士以前肯定是个写书的，小孙子就是他书里的主角，而作为主角的小孙子在书中为了拯救世界死了，他对那个结局万分骄傲，却又万分遗憾，这才惦念至今。
所以小孙子是老道士最满意的主角，所以在患有阿兹海默症之后依旧对其印象深刻。
然而他的父亲叹口气，说：“长风真的是老道的孙子，也确实出国了，但是很久很久都没能回来——你出生那会就已经没消息了，估计也是……”
他的父亲没再说下去，他的母亲也叹息着轻轻摇头，神色间露出几分悲意，他的父亲又说：“有一说一，同龄人我就服他。”
于是店员看着父母的神色，听着往昔的故事，总算是不再用看戏的姿态将老道士当做神经病，认认真真的听着老人一遍又一遍的讲着故事，偶尔不动声色的打着食品过期的名号给老人塞东西，拉着邻里建了个小群，随时应对老人的突发情况。
这天，老道士按照往日的习惯又来给自己又低血糖爱赖床的小孙子买奶糖，精神相当不错的样子。
于是店员一边结账一边笑着问：“老爷子今天精神真不错啊，昨夜休息的一定很好吧？”
“是啊。”老道士乐呵呵的回复，“我家小孙子，昨夜给我来信啦。”
老人目光明亮，满是欢喜的开口：“他说他过得很好，有爱他的双亲，有可爱的弟妹，有结伴而行的好友，一点都不孤单，让我放心。”
店员沉默了一会，才笑着给予回应：“那可真是太好了，您的孙子真的很孝顺。”
“是啊。”老道士笑笑，轻声感叹：“真是好孩子啊，他一直都是个相当好的孩子……”
店员笑着听老人絮絮叨叨，好一会老人才停下来，带着些歉意的开口：“抱歉，人老了就是喜欢多说些——我是不是碍着你做生意了？”
“没呢，这个点出来的人很少。”店员笑着摇头，不动声色的塞了瓶牛奶进装了奶糖的塑料袋，不等老道士推拒便笑着说：“都是要过期卖不出去的东西了，帮帮我吧？”
于是老道士摇摇头，没再拒绝，提着袋子慢慢悠悠的走出小店迎着阳光准备去公园溜达。
店员看着老人走远的背影，又坐回收银台摆弄手机，点开小群开始敲字：“老爷子又讲新故事啦！大家配合一下！”
其实老道士的孙子说不定真的还活着。
店员看着自己那条消息下一溜的统一回复歪歪头，突兀的这么想了——只是老道士的小孙子和他们隔了一个世界，他们无法接触而已。
他又笑着摇摇头——但是啊，隔了一个世界，可不就是没了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