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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蕨姬都没敢每天吃人

彼岸有时会主动与活人出现牵扯, 譬如神隐。

虽名义上为神明将人类带走,神明应当才更为清楚其中的情况,但实际上,能够做到“神隐”活人, 并且还不会因此使得活人彻底与此岸断联, 能够在数天或数月数年后将浑浑噩噩的人类放归彼岸, 且只有当其再次与界限结缘后才半步踏进非生者的领地……能做到这些事情的神明, 似乎数目也不多。

至少,在作为毗沙门天的祝器,指引神明走在正确道路上的“道标”, 已经算是神器中前辈的兆麻的认知里,能做下“神隐”这种事的神明,着实屈指可数。

“所以, 现在见到带有被‘神隐’过气息的人类, 就会感到很奇怪。”兆麻说,“因做下‘神隐’而使得无意中突破界限,染上安无衰弱消失的神明数目繁多, 应当早就出现警告了。”

神隐人类吃力不讨好,若是曾经的平安时期或许因为妖魔横行、神明混乱而屡见不鲜, 但在这么久远之后的大正年间……反而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兆麻和夜斗神也是老相识,甚至夜斗还有“恩人”这一层次的关系在, 就算兆麻不会透露自己究竟在为侍奉的神明做什么事,简单地寒暄两句, 给予一些警示也无可厚非。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而至于他提到的“带有神隐气息”的人……夜斗思考了几秒钟, 嘴角微妙地扯了扯, 什么也没说。

……不出意外, 这家伙是看到狯岳了, 毕竟狯岳身上带着的彼岸气息只有一半,剩了一半很有存在感的活人味,他本身又常避着神明走,和其他彼岸居民几乎没什么交集,也很难从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看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自己凭借断缘的本职任务看得出他是半个神器,但其它神明或者神器可没这个眼力。

兆麻能得出这个结论,多半还是因为他作为神器所具备的勘透追踪妖气的能力,即便是猜测可能因为真实情况过于奇特而有所偏移,但好歹也是敏锐察觉到了独属于彼岸的“不对劲”。

即便是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忘却,曾被“神隐”过的人类身上仍旧会携带着格外明显的彼岸气息,夜斗神本命夜卜,为掌握斩断、代表掠夺的灾祸之神,能很清晰看出一切彼岸与此岸居民身上代表结缘的红线,能分辨出狯岳的彼岸气息来源是哪里。

但除他之外的神明与神器,想要迅速分辨出究竟为与神结缘的人类,还是被神隐过的活人,亦或是难以猜到的活人神器——结果正鲜明摆在面前,这个看起来无比严肃精明的毗沙门天祝器很干脆猜错了,把一个满地乱跑的无主半神器当成了被神隐过的人类,甚至还主动来提醒他不要招惹。

“最近游郭诸事繁多,夜斗神不愿参与在内,适当远离比较好。”

兆麻好心提醒:

“此岸名为‘鬼’的生物活动频繁,风穴时化也屡见不鲜,甚至还出现了携带古怪妖魔气息的人形妖物,夜斗神如果目前没有神器跟随——”

一听到这里,确确实实“穷酸”“没有神器愿意跟”“手汗严重”“动不动还得去找朋友蹭饭”的夜斗就觉得浑身不是滋味了。

“谁说我目前没有神器了?”

绯器不是他的神器吗?虽然说是野良,也不跟着他,只有父亲派任务才过来一把,但那也是神器啊!

而且,咳,狯岳的话也没说死,真的到了什么不得已的情况,也能愿意帮他一把,只不过这家伙最近不仅在忙着任务,好像还忙着谈恋爱……也不知道哪位壮士把这一位给拿下了,他原本挺看好金发那个师弟来着,最起码看起来挺抗揍的,结果没想到居然输给了吉原里的人,金毛败犬要不得啊。

“……如果有,那便恭喜。”

祝器兆麻的应变能力可谓极其老练,稳重到连脸色都没变,果断改口恭贺,都没质疑一下为什么穷酸到这种程度的祸津神还能有神器愿意跟着,反而表现得格外信任,甚至还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他从未怀疑过夜斗神的实力,这是曾斩杀即将堕妖“麻字一族”拯救了毗沙门天的神明,实力强大,除非自己没什么打算,不然单凭武力就足以杀出一个血淋淋的名号,会出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多半也是因为“那件事”而来的吧?

很微妙地误会了一些事,兆麻定了定神,语气平稳道:

“夜斗神如果也意图寻找那只妖魔,可以与我交换信息。”

身材高大,白发红顶,眸色七彩,手持双扇,是拥有人形人智,明确表现出对神明垂涎三尺的妖魔,精怪能化身已经实属不易,本应被关在伊邪那美黄泉之国的妖魔出现在此岸,并且身上还带有不容忽视此岸的气息,甚至已经凝聚为甚至一些神明都无法拥有的人类形态,威胁不可谓不大。

甚至不清楚妖魔从何得知,还会故意叫出神器生前的名字,使得威娜不久前新收的一名“巴字一族”神器险些当场妖魔化,混乱之下被那只狡猾的妖魔逃脱,之后却不得不亲自对新收的神器动手,威娜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令他担忧。

如果能在威娜不需再受打击的情况下解决掉那只古怪的妖魔,反而是一件好事。

但夜斗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妖魔?”

夜斗露出真心实意的疑惑表情:

“花街现在有妖魔吗?”

说起来也很古怪,分明是负面情绪浓厚到能迅速催生风穴的地方,却之在他刚来的时候见到两只营养不良的小妖怪,之后就再没见过一只。

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是有什么神明把这里清理了一通,恐怕就是过来盘踞了什么大妖魔,把小妖怪全都吓跑了。

夜斗本以为是第一种原因,毕竟他见到了兆麻,毗沙门天又是经常满地图跑清怪的那种武神,会有这种猜测无可厚非,但真正和兆麻交流之后,确是毗沙门天尚未出现的情况。

所以,花街其实潜藏了一只善于隐藏自身气息,以至于他在这里躲了好几个月,也没发现任何端倪的妖魔?

……

夜斗和兆麻见面也只是远远隔了几座屋顶,交流了这么几句语焉不详的信息,究竟花街到底有没有妖魔,也不能是兆麻一个人说了算,毕竟就连兆麻也没用肯定的语气,只说搜寻到这。

说不定这件事也轮不到他来管,夜斗乐观地想,毕竟追着他不肯放那个“万世极乐教”只是个人类教会,总不能其实是妖魔指挥的吧?太离谱了,哈哈。

不过这些似乎都和狯岳没什么关系,夜斗清楚狯岳不想和彼岸牵扯太多,所以也没再提,狯岳自己也懒得问,他目前烦恼的还是怎么能把京极屋的异常给钓出来,勉强算多一点,也就只有那个废物幽怨到令他头皮发麻的眼神了。

“你究竟是什么毛病?”

最后大概是终于受不了这种似哀似怨,黏在他背后不肯放的眼神,在端着“鬼姬”的架子气走了被派来教导他短歌的老师后,狯岳阴着脸看向了角落在释放“哀怨光波”的废物:

“连自己的眼神都管不住吗?”

“有些时候的确管不住嘛。”我妻善逸控制不住语气里的酸味,阴阳怪气道:“化妆要偷偷跑出去瞒着师弟,分明把我画这么丑,自己却要变成被那么多人盯着的花魁,脖子也露出来,胸口也露出来,甚至不穿里衣四处跑——”

“那叫襦绊,只是一层没什么用的衣服,说那么恶心,好像我是个裸·奔变态一样。”

狯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襦绊是穿在华丽和服里面的一层,本来他也应该穿,不过这一层如果穿上了,根据夜斗的说法,他就没办法“露出胸来转移大家关注肩膀的视线”了,所以这一层干脆直接拿掉,只穿最外面一层最华丽的椿花和服,领口开一个很大胆的弧度,努力把所有关注“这女人的肩膀有点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胸好大”上,说白了也是一种伪装技巧。

而且,甚至连遣手婆都没发现他少穿衣服,这废物的眼神怎么就这么尖——哦对,这家伙脸皮太厚,全都摸过了。

“总之你帮不上忙别碍事。”

狯岳警告了一句,随即就打起精神,时刻准备养精蓄锐,好把接下来的一波老师给气走。

虽说配备物品都是花魁级别,但京极屋此时还有着正牌的花魁蕨姬,“鬼姬”就算后来居上,目前也只能被称为振袖新造,被逮着教导一大堆有的没的,什么三味线花道茶道都是最基本,令狯岳比较崩溃的是他居然连短歌围棋也要学——花魁这么难当吗?学的东西比浅草那些精锐都要多吧?

倒是善逸这废物比较闲,被派来“照顾”他就不再有学琴的任务了,之前似乎是被当做表演技艺的太鼓新造来培养,扔到他这里之后就没了要求,年龄也当不上伺候花魁的小女孩“秃”,看起来倒是有种被直接当成仆人之流的“番头”……但是最后其实也没用这废物做什么事。

狯岳有洁癖和强迫症,房间一定要自己整理,根本不愿意假他人手,导致这废物没什么干的,闲到整天惦记着怎么睡他。

“废物,我突然有点生气,过来让我揍你一顿。”

“??!”

哦,也不是无所事事,起码还能当个出气筒。

大概是雷呼兄弟在房间里上演全武行的声音传了出来,路过的游女听着这拳拳到肉的闷响,无不花容失色,纷纷私下窃窃私语。

新来的“鬼姬”简直比蕨姬都可怕,竟然会对伺候她的女孩子拳打脚踢——这种流言开始飞速传播,大概是每个经口的人都会夸张一点,添油加醋,等传入蕨姬花魁耳中,已经变成“鬼姬每天都要打死一个番头,但是看不到尸体被抬走,说不定是被吃了”。

蕨姬花魁震怒:“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上弦,我都没有每天吃一个人!”

京极屋就算是游郭最好的店,也没有那么多女人随便吃啊,连她自己都只是隔一阵子吃一个怀疑她的游女,剩下可都是捡着其他店铺的女人打牙祭,结果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鬼姬”倒好,她没舍得吃的女人,这家伙居然敢每天吃一个,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吃?!

——是时候去会会这女人了,真当她这个上弦不存在吗?

第82章 我师兄这么漂亮

攥紧的拳头卷着凌厉的拳风招呼过来, 绣着鲜艳椿花的大袖摆自然而然顺着重力和惯性堆积至手肘,露出的肤色苍白,肌肉线条流畅, 虽看起来同样赏心悦目, 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不太像纤细女性手臂的胳膊。

我妻善逸当即猛吸一口冷气, 抬起手臂侧着一挡,皮肉相接撞出个闷响, 隔着一道门听起来倒很像拳打脚踢的声音,随后在下一阵横扫过来气势汹汹的鞭腿抽过来时果断向后一仰,堪称熟门熟路退出了自家师兄的攻击范围, 然后皱着鼻子看了过去:

“穿这种衣服别这么大动作啊, 师兄,很容易走光的……”

挨揍实在太熟练了,以前在蝶屋的时候,师兄几乎天天都拽着他上演全武行,导致现在师兄揍他的路数已经熟到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怎么接招躲避都快成肢体记忆了, 因为太擅长逃跑,所以师兄骤然发难也很罕见没带给他什么过格的惊恐, 倒不如说他其实更担忧师兄在外面突然想揍他了怎么办。

师兄的和服里可没穿什么,只用一根宽腰带系着的华丽和服只能在一动不动时仪态端庄,动作一大就四处走光, 给他看看没什么, 反正他也没少看, 摸都摸完了, 但是被别人看到就不太好吧, 这可是他的(预定)老婆哎。

“男人还分什么走不走光。”狯岳丝毫不给面子,冷嘲热讽起来:“在京极屋待两天把自己待傻了吗?还真觉得我和你都是女人了?”

“哎……没有啊,我哪里有这样想过。”

我妻善逸委屈起来,头顶两个金黄色的小揪揪随着他灵活的躲避动作一晃一晃,为了避免被外面听到屋里在吵架,他也没办法开嗓练一下他的男高音,勉强压着音量,逃跑的速度丝毫不慢,还有余力扭头冲着身后裙摆一甩就兴致勃勃打过来的师兄说道:

“不过我们在屋子里这样没问题吗?被听到打架会有人冲进来制止的吧。”

“能有什么问题,不会有人觉得这是打架,只可能传出‘鬼姬’又打死了两个番头。”

狯岳也压低音量解释道,随即又露出怒视,青绿色的眸子灼灼看过去:“都说别躲了!要让那些人听到我揍人的动静,跑来跑去的被当成老鼠了怎么办?!”

“但是师兄你这样子完全不像说好的‘伪装出打人声音’啊?!很恐怖哎,分明就是想趁机揍我!!!”

“不准躲,而且声音太大了你这废物!”

“不讲理!只骂我吗?师兄的声音也不小吧?!”

“鬼姬”的伪装很麻烦,除了外形要足够能打之外,最重要的核心目的是“伪装成吃人鬼”,所以这两天善逸不得不“自愿”流了两次鼻血,用以营造出屋子里有血腥气的假象,甚至还得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自觉”透露出对鬼姬的畏惧,但碍于演技不太过关,师兄每次都会骂他装得太僵硬了。

除此以外,为了符合“鬼姬”的性格,以及莫名其妙传出去的“每天打死一个番头”的流言,还要弄出一些类似于打人的动静,用以辅佐证实“鬼姬”的凶残,原本是让我妻善逸假装哀嚎,但谁让这废物叫得太像杀猪(狯岳语),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退了一步。

就当做活动活动筋骨,他们可以练练拳脚,只要被听到屋里有这种打人的动静就好——结果就连这也实行的不太顺利,我妻善逸总是本能逃跑,搞得拳头皮肉相接的声音到最后就是奔逃冲撞,说是打人,反而更像打老鼠。

“躲什么躲啊?!”狯岳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你和你那两个智障队友对练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吧?!”

我妻善逸:“没有,但是一想到是师兄就感觉怕怕的……绝对是师兄以前训练的时候太恐怖的错!”

和炭治郎伊之助对练他们可以打得有来有回,但是和师兄对练就都是单方面挨揍了……稍微有点心理阴影,所以分明是师兄的错吧?!

“……为什么你这废物能这么没用。”

狯岳感觉格外离谱,这废物究竟说的什么废话,觉得他恐怖?觉得他恐怖还能把他按在壁橱里啃起来就不松口?觉得他恐怖还能一到睡觉时间就主动钻进他被窝里打死也不肯走?现在觉得他恐怖了,之前干嘛去了?!

“不一样的。”我妻善逸小声嘟囔:“亲亲是另外一回事,打架就不一样了。”

就算是暴躁的师兄,那也是他的老婆(自以为),男人怎么可以打老婆呢?

“……”

伪装就这么磕磕绊绊但好歹也还算顺利地进行下去了,虽然说狯岳觉得他们也没有伪装出多逼真,还要多亏京极屋里比较夸张的流言传播,要不然真的很难把“鬼姬”塑造出这么一种形象——据我妻善逸说,现在甚至连送饭的游女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吃人的鬼姬”拖进去吃得皮肉骨头一丁点不剩,就像每天都被打死的一个“番头”一样。

在此期间,狯岳也跟着我妻善逸一起去见了一次宇髄,他们汇合分享情报的地点在距离鸨屋更近一点的某一栋幸运店铺的屋顶,那只野猪头摘下头套穿上女装倒是像模像样,看脸上也没什么妆都不会怀疑是男人,倒是那个灶门……

“……鸨屋真的没人看出你是男人吗?”

狯岳终于没忍住,语气复杂地多问了一句。

头发也短,脸也很明显,伪音也很垃圾,这废物好歹上个村土腮红之后只是丑了点,说是女人也不至于被怀疑,但是灶门这张脸还是挺男性化的啊,头顶又那么大一块疤痕,鸨屋里的都是瞎子吗?

甚至这家伙过来的时候还是袖子撸起来半截的做工状态,手臂上结实的麦色肌肉线条,比起女人比要大一截的手掌,还有粗糙到离谱的掌心……就连他在伪装“鬼姬”的时候都小心把手藏在袖子里,这家伙就这么光明正大露着,怎么看怎么像画了个女人妆的男变态啊?

灶门炭治郎:“鸨母婆婆和大家都会叫我炭子,所以是没有吧?”

狯岳:“……”

居然这都没发现吗?糟糕,他有点后悔了,既然难度这么低,他当初干嘛去找夜斗化妆,还要天天勒胸口,虽说也只是比他在身上缠绷带紧了一点,但是性质完全不同,羞耻感很强啊。

狯岳心里的纠结倒是没人看出来,甚至就连他突兀出现在吉原这件事都没引起那两只的意外,伊之助大概是根本没这方面的概念,炭治郎很自觉脑补出了“果然是师兄不放心善逸吧,师兄和善逸的感情真好”这种会让狯岳恶心到起鸡皮疙瘩的理由。

宇髄天元对狯岳的新扮相震惊了好一会儿,他虽然也接到了之前由忍兽老鼠传递的消息,但也没想到狯岳居然能这么完美潜入京极屋,甚至还混上了振袖新造,要知道就连他三个老婆也只有须磨混到了这个位置,况且先前已经下定论“年龄不再适合女装”,骤然看到这么像模像样的“鬼姬”,就算是宇髄天元也不由得惊叹起来:

“稻玉你是不是换头了——”

狯岳:“不是,找了个专业的给我花了妆。”

宇髄天元这反应简直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宇髄天元:“那这人可真专业,专业到华丽了。”

事情始终有轻重缓急,毕竟也是潜入花街后第一批交流情报,能够取得的消息寥寥无几,宇髄天元也一副毫不意外的状态,甚至没和那三只多吩咐什么,只在最后沉吟了一会儿,告诉狯岳一个格外不妙的消息。

“花街还可能存在别的鬼?”

宇髄天元不仅仅探查了重点观测的店铺,因为他的老婆之一须磨最后那封信,他还去搜集了一番所谓“万世极乐教”的消息,并且还真的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就像花街这里游女抽足数量过多一样,满怀希望加入到万世极乐教的女人,只在最初露过面,随后就再没有人见到过,而且根据教会里虔诚的信女说法,这些女人都“令人羡慕地前往了极乐”。

再深入就探查不到了,万世极乐教对男性的排斥尤为严重,宇髄天元能够得到这些消息都很不容易,甚至还出卖了色相,也不知道他那三个老婆知道之后会作何感想。

狯岳陷入了沉默,随后认真问道:“需要叫柱级增援吗?”

宇髄天元罕见地没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给了一个比较模棱两可的回复:“可能来不及,看情况吧。”

吉原的地理位置可是和四通八达的无限列车沿途车站不同,距离鬼杀队总部以及不同柱的辖区都格外遥远,调度队员更不方便,要不然宇髄天元当初也不会只能从蝶屋抓壮丁,实在是来不及集结队员。

况且就算目前叫了增援,多半也要过好久才能赶过来,能派得上用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吉原里的鬼就偏偏为了他们方便在那个时候跑出来,但是队员等得了,宇髄的老婆可等不了。

虽然说宇髄天元得到的这些消息乍一听还没有糟糕到什么程度,但是狯岳的记忆力很清晰,如果没什么意外,这个所谓“很可能也存在鬼”的万世极乐教,就是夜斗之前和他抱怨过追着他探查消息,甚至逼的一个祸津神藏在花街里隐匿行踪的那个“万世极乐教”。

涉及鬼由鬼杀队解决,涉及神就是彼岸自己扫尾,但如果两方面都涉及,甚至还无论哪一方面都和他有点联系……那恐怕就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似乎有必要找夜斗询问一下,有关于“万世极乐教”的详细情报了。

满腹心事地回了京极屋,他们挑着的是白日进行碰头,在吉原的作息中刚好符合深夜,所以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倒是往回赶在路过某一间店铺的屋顶时,我妻善逸一脸莫名地侧耳听了听,然后拽了下狯岳的袖子:

“师兄,屋顶里好像有声音——啊,速度好快,跑远了。”

屋顶里有声音也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有极大的可能性是老鼠昆虫之类,况且只是过耳一瞬,两人谁都没有太在意,一直到回到京极屋之后,太阳落山,再也见不到一丝阳光的时候。

我妻善逸突然“腾”地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向了天花板。

“又是屋顶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

像是衣带摩擦,又好像什么蛇形生物盘沿前进,有光滑蠕动的声音,还有布料推开碎石子的声响。

乍一听好像什么昆虫在爬行,但实际这种声音甚至要比爬行生物引起的“窸窸窣窣”来得更加诡异,因为其中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布料摩擦,就好像有什么条状带状的生物穿着人类的布料,在狭窄到只能容许老鼠通过的屋顶里攀爬一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紧接着,吊顶的灯光闪了两下,随即消失不见,天花板倏地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有什么粉红色的带状物犹如利箭一般顺着屋里的人形生物直直射过来,速度飞快,边缘锋利,在狯岳面色一沉迅速躲开后果断拐了个弯,直追着绣着鲜艳椿花的衣角接连扑了几次,却次次都被躲开,只将地板切了个七零八落。

吊顶的电灯晃晃悠悠几下,最后跟随着掉下来的石子一起砸在了地面上,盘在地上的粉色带子犹如毒蛇一般抬起头,目标赫然换了一个人。

两人的日轮刀都交给了宇髄天元的忍兽保管,目前有武器的只有狯岳,并且还不算什么正经武器,零零碎碎的一些药丸短针,苦无和短刃,其中只有苦无是日轮刀的材质,属于宇髄天元专门为他的几个老婆特别定制,狯岳属于捡了个便宜。

“我以为还需要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毫不迟疑一把揪着废物的后衣领把人拽过来,狯岳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刃,塞进我妻善逸的手心,压低了声音:

“好像没暴露,目前日轮刀不在,你先别动,说不定还能骗一骗这家伙。”

能够驱使这些粉色衣带进行攻击,对方绝对是鬼,但是正主始终没有露面,多半是过来试探一下,这样看来,那只鬼应该是信了所谓“鬼姬”的传言,才以这种震慑态度过来试探,鬼杀队的身份还是瞒得好好的。

下一刻,粉红色衣带上浮出了一双眼和一张嘴,怨毒地盯住了房间另一角的“鬼姬”,颇为嘲讽刻薄地开口:

“啊,反应这么快,果然是哪个穷酸跑过来的没规矩新鬼吧?敢在上弦的地盘捕食,你胆子不小啊。”

人类的味道很淡,说不定是和那个头发颜色显眼的番头待在一起蹭上的,倒是鬼的味道也闻不出来,可能有什么隐匿气息的血鬼术吧,不然怎么有胆子来上弦的捕食场吃人呢?说不准就是打算着偷偷吃一阵子人就跑路,结果没想到被聪明的堕姬抓到——呵,真是愚蠢又天真的鬼。

话音刚落下,还没等面无表情的“鬼姬”说点什么,粉色的衣带又恼怒地喋喋不休起来:

“居然敢一天吃掉一个人,搞这么大的架势,不给你点教训根本就说不过去,就连我都没有吃得这么频繁,而且这可是京极屋!你把人吃光了,我又要换地方!讨厌死了!分明长得也没那么美——”

说着说着,它还挑剔了起来:

“脸这么僵硬,根本不柔和,眼睛倒是挺漂亮,不过眼神太讨厌了,肩膀真宽,哈,故意把胸露出来,想勾·引男人吗?手也不行,一点也不娇小细腻——什么啊,也只有脸和胸不错,其他地方比鲤夏都差远了,就这样还想取代蕨姬花魁的位置,真是笑话。”

“……”

狯岳一直没有出声,全程警惕盯着这条粉色衣带的行动,试图判断背后的本体究竟在哪儿,顺带评估了一下双方实力。

如果只有这种带子,还很好解决,况且对方似乎是把他认成了鬼,所以暂时可以按兵不动,一旦出现意外状况的话……狯岳的指尖也早就已经捏住了一枚弹丸,爆炸对鬼没什么伤害,但放出信号还是很方便的。

然而他没说什么,一旁被嘱咐了装死的我妻善逸突然跳起了脚。

“你这只丑兮兮的粉带子说什么啊?!!”

我妻善逸一脸愤怒,活像谁骂了他老婆一样,刚刚还满脸惊恐,在师兄的嘱咐下不敢出声,现在连畏惧的情绪都抛在了脑后,怒火冲天地大声反驳:

“我师、鬼姬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胸又大又软,皮肤摸上去手感超级棒!搂着睡觉简直是在天堂一样,比那什么蕨姬好十倍!哪里当不成花魁了?!!”

第83章 你是人类啊

狯岳:“……”

我妻善逸, 你有病吧?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两个人手里都没有日轮刀,自己藏着一把有点用处的苦无, 但是在说不准是不是鬼的分·身面前根本不敢往出露,多亏这条带子的智商不怎么高,被流言给骗到,以为“鬼姬”其实是鬼,这才留出了点可操作余地。

之后无论是借着被鬼误认的身份套取情报, 还是趁着消息的不对等叫宇髄来围攻, 都是很顺理成章的进展——前提是他们别露馅。

“你个丑八怪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果不其然,长了眼睛和嘴的粉红色带子立刻就把注意力投了过来,语气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和厌恶:

“就你这种丑八怪,懂得什么叫花魁?就她这种货色,还能和花魁比较?真是又丑又蠢。”

而且这个番头说的真奇怪,胸大也就算了,毕竟花魁的确要求一个好身材,她堕姬的身材当然也火辣动人,只不过不像这鬼姬一样不知廉耻地露出来而已……而且这黄毛丫头说的“搂着睡觉”都是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形容又这么恶心,难不成这个番头还和鬼姬一起睡过觉?

开玩笑的吧?鬼姬不是每天都打死一个番头吃掉吗,这个储备粮究竟怎么被洗得脑, 居然还维护想要吃了她的鬼, 果然是长得丑连脑子也不聪明吗?

“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维护的鬼姬可是每天都要吃一个人的家伙,如果不是我今天过来找她算账, 你现在说不准已经被吃掉了。”

真是够了, 京极屋都是一些讨厌的家伙, 她堕姬根本就没有吃几个京极屋的女人,也很少做出打死人的事情,结果不仅老板偷偷和她作对,买进来这么一个随便吃人的鬼姬,连这些依靠着她赚钱的女人都畏惧她,结果鬼姬这么嚣张地吃人,还光明正大把储备粮放在身边,这不知死活的黄毛蠢丫头还维护起来,一个个的都在和她作对!

眼看着“鬼姬”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个黄毛的丑八怪仍旧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甚至蠢到都没听出来自己身为“食物”的身份,原本没打算本体上阵的堕姬顿时就恼火了起来。

“先前只是打算给你一个教训,没想到你这么不识相,看来不把你切成碎块扔到太阳底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上弦!”

吉原现在本来就是很麻烦的情况,先后抓到三个打探消息要传出去的女人,上弦贰也莫名其妙要来掺和一脚,吃人也毫不客气,这里分明是她和哥哥的粮仓!结果上弦贰的大人来吃人就算了,这只眼睛里连下弦都没有的鬼居然也来凑热闹,还真以为她堕姬的地盘是公共食堂了?!

……

容颜妩媚美丽的上弦之鬼睁开双目,露出不容忽视的怒容,柔和的人类肤色褪去,露出青白的鬼肤,花朵纹路的鬼纹蔓延而上,梳理精致的兵库发髻散下,瞳仁中赫然浮现出代表身份的字迹“上弦·六”,隔着京极屋层层的房间,阴冷的目光直直盯住了“鬼姬”的方向。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鬼姬’究竟有什么本事!”

从鬼杀队几人交流情报地点离开后,也并不仅仅是雷呼师兄弟遇见了特殊情况,炭治郎返回鸨屋路上突然嗅到一丝不属于人类的腥甜气息,还带着人类血迹的气味,便毫不迟疑顺着味道迅速移动的方向追了过去,一直到接近京极屋的某个角落,才字面意义上地急转直下,向下钻进了地底。

炭治郎面色凝重地将气味消失的地面掘开,赫然在土层之下藏着一个只有头颅大小的洞口,周围翻起的土层并不新鲜,很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除了身材娇小的孩童和动物,正常人根本没有办法追过去。

“该怎么办?”

灶门炭治郎盯住这个狭小的洞口,表情格外困扰。

“现在想办法传递消息吗?但是现在去联系宇髄先生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快一点,说不定就有人会在这段时间里被鬼吃掉……”

怎么做,挖地吗?

……

狭窄的洞口给灶门炭治郎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他没办法通过这个洞窟,别人却有。

伊之助潜入的荻本屋为宇髄天元妻子之一失踪的地点,前两日一直没有探听到任何消息,一直到他从汇合地点回来之后,突兀察觉到皮肤发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攀爬穿梭,才巧合之下发现了端倪。

“抓到马脚了!”

已经在荻本屋当一个安静哑巴美女当到快要爆炸,这时候发现了疑似能够追踪到鬼的洞口,伊之助决计不会让这个机会从眼前溜走,果断把和服从身上一扒,熟悉的野猪头套往头上一扣,关节错位与肌肉移动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堪称自学成才的缩骨功,毫不费力就钻进了这一狭小绵长的通道。

甬道四通八达,最后却都会统一汇合在京极屋附近的地下,这一片的地面几乎被掏空,横七竖八吊着无数的粉红色衣带,地上堆积着若干白骨骷髅,衣带上还浮着表情或痛苦或平静的游女图案,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潜藏在吉原的鬼的老巢,囤积“粮食”的所谓仓库。

感知到“入侵者”的来临,原本安安稳稳吊在空中的一截粉红色衣带也睁开了双眼。

——本体已经分出了一条分·身,用于去给这段时间搞出大动静的“鬼姬”一个教训,留守“粮仓”的本就会在实力上有所削弱,地面上追过来的家伙暂时没有理会,反正料想那家伙也进不来,结果反而又被莫名其妙的东西闯了进来?

一个两个的,都来给堕姬添麻烦,万世极乐教那边的上弦贰反倒无人问津——还真当她堕姬是好欺负的了?

单是这一条粉红色衣带,倒也不会给狯岳造成什么麻烦,甚至在手心里悄悄攥住武器,还能给这条带子造成点什么伤害。

只不过这也仅仅能存在于一开始,在切断了两次射过来的锋利带子后,对面很迅速就转变了目的,如果说一开始还是恼怒地想要把他切碎,后面就变成了不计代价地往出赶,好像想要把他赶出这间屋子,赶到远离这种狭窄不好施展的空旷地方去。

狯岳立刻心下一沉,如果不出意外,外面应该就是这条带子的本体盘算着在等待了,若真的是这种情况,到时候想要瞒住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对方的实力又未知,不清楚究竟能不能杀死这只鬼的本体,还不如趁着现在赶快发出信号,好歹能打出一个情报差。

抱着这种想法,狯岳也顺水推舟跟着翻出了窗外,京极屋此时倒没什么骚动,他们在屋子里搞出的这番动静不算大,况且还有“鬼姬爱打人”的传闻在先,最多也不过是住在附近房间的游女战战兢兢,倒没有产生什么太大影响。

我妻善逸被留在了屋子里,目前他手里没有日轮刀,鬼杀队队员的身份也没暴露(完全被当成脑子不灵光的丑八怪了),很适合在拿到刀之后埋伏偷袭——虽说他本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层面。

“老鼠会把刀送过来,你要看好时机。”

在翻出这间格外狼狈的房间之前,伴随着烟尘腾起的遮挡,师兄将一枚黑漆漆的丸子塞进了他的手心,声音压低,语速又急又快:

“发出信号,一旦我流血,被认出是人类的味道,伪装的身份就会暴露,记得把它扔远点,别伤到人,使用方法总不用我教吧?”

“……”

我妻善逸认识这枚黑丸子,和师兄训练的时候被迫见识过,受到外界压力的时候会发生爆炸,很适合作为拖延时间的手段,或者干脆当做比较紧急的求援信号。

这只鬼的智商似乎没那么高,言语里自爆了是“上弦”,虽说多半是因为将师兄伪装的“鬼姬”当成了鬼,才会这样随便露面,但也决计不是能够被轻视的威胁。

早在无限列车那次的任务时就已经见识过了“上弦”,在三名柱的围攻下才拖延到了太阳升起,那时候的他们甚至都没有资格参与进这种程度的战斗中,而此时,师兄却要在没有日轮刀在手的情况下选择独自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因为凭借被误认的“鬼”的身份能够多拖延一阵子。

为什么把他留在这里?因为他帮不上什么忙。

为什么他帮不上忙?

“……因为我太弱了。”

我妻善逸声音含糊地轻声呢喃了一句,不过这句话实在太轻太微弱,除了他自己没有谁能听到。

师兄紧绷的注意力都在鬼的身上,鬼也丝毫没有关注认知中“无关紧要的被鬼姬洗脑的番头”,如果他不主动参与,这场战斗似乎根本就没有他出场的余地,只能被嘱托发信号、躲在这里、求援,就像之前在无限列车上一样,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连帮忙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只学得会雷之呼吸的第一式,遇见鬼会感到恐惧和害怕,老是需要别人的保护,面对危险时握着刀的手会颤抖,只有陷入到梦游的状态才能派上用场——归根结底,一切都因为他太弱小了。

如果能变得很强大,像炼狱先生那样强大,能够帮上忙,能够与上弦的鬼对战,就好了。

我妻善逸心想。

如果他能学会别的招式,能和师兄一起并肩战斗,就好了。

……

被投掷出的黑色丸体在空中爆炸,在吉原的夜晚犹如空中腾起的烟花一般惹人关注,烟火爆裂的光线下,两个人影在屋顶对峙着,蜿蜒的粉红色腰带如同空中蠕动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事实上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反馈回来的结果却格外古怪,古怪到堕姬疑惑地偏了偏头:

“你没有血鬼术吗?”

只凭借反射能力躲避她的攻击,不做出反击,似乎也没打算逃走,虽说她攻击的两下只是试探的性质,没有动真格,但鬼姬的反应也太过奇怪。

分明作为鬼,但对于一些仅仅会划破皮的皮肉伤仍旧避之唯恐不及,对自己皮肤的坚韧程度丝毫没什么信心,反倒是技巧格外娴熟,无论是躲避、卸力,还是受身,都熟练到比起曾经吃过的鬼杀队的“柱”都不遑多让。

畏惧受伤,不施展血鬼术反击,技巧娴熟……

堕姬眯着眼,看向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的鲜艳椿花和服,她用以攻击的衣带过于锋利,甚至有时斩破物体后,要慢上两秒才会平整断开,就比如此时。

空气中后知后觉弥漫起细微的血腥味,“鬼姬”的闪避能力很强,仅仅在肩头留下了一点小擦伤,就连对人类来说都不是什么需要关注的伤势,对鬼来讲,或许都没办法刮破皮肤——如果对方真的是鬼的话。

意识到切入皮肉的轻松,割开皮肤的顺理成章,衣带切入时完全没察觉到丝毫阻力,对方的皮肤脆弱柔软,就像被她吃掉过很多的、弱小又派不上用场人类一样。

嗅到空气中于她而言较为香甜的血气,堕姬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随后又神色变得恼怒起来:

“原来你是人类啊……所以根本就是在耍我吗?!”

什么传出来的“鬼姬”,吃人,打死番头,都是假的,这样岂不是显得相信了的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吗?!

“这就是目的,说什么耍你……谁叫你比废物都要蠢?”

瞒不下去也就不用再伪装,狯岳嗤笑一声,捏在手心里的日轮刀材质苦无也就不在藏着掖着,光明正大攥在了手心。

反正信号刚刚就被废物发出去了,这个上弦脑子不灵光,也没怎么在意,这段时间也足够宇髄往这边赶,只要他能和废物拖住这一阵子,情况就会轻松很多——而且这个上弦总觉得有点水分,脑子不好用就算了,连实力都感觉并没有强到离谱啊?

如果日轮刀在手里,似乎自己也能打个有来有回的样子……

狯岳的心思活络起来,不过碍于日轮刀之前都交给宇髄天元的忍兽老鼠保管,即便是一直跟随,送过来也需要时间,就是不知道废物那边有没有拿到刀,凭借苦无对付这只鬼也实在太困难了点……

“不仅是个人类,而且还是男人?!”

被识破身份之后也就没有再捏着嗓音,狯岳对此没什么在意,但堕姬的反应可就大了,两颊边缘青筋暴起,口中利齿猛地增长半厘,眼瞳中都燃起了熊熊怒火,一副气到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活撕了的模样。

“哈?有什么可震惊的?”

在意识到这个“上弦”似乎并没有上次在无限列车时见到的那么强,甚至自己都能比划比划,狯岳的心里顿时就稳了下来,甚至还有闲心毫不客气开了嘲讽:

“也没那么容易震惊吧?这么快就上钩我也感到很意外,现在才发现这种事,看来你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啊。”

“你说什么?”

堕姬简直要怒到极致,甚至连头发的颜色都直接从发顶褪去,露出毫无生机的苍白,以及发尾末端浓稠的深绿,瞳孔简直要缩成针尖大小:

“区区人类,居然敢嘲笑我?我要把你撕成千百份,然后一口一口咬碎吃掉!”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下一刻,一声惊雷从身侧炸响,犹如霹雳一般的雷鸣声响起,从斜下方角落飙出一道金色闪电,以肉眼几乎观测不到的速度,飞速斩断了数条袭来的粉红色锋利衣带。

甚至势头猛进,丝毫不减颓势,仍旧携裹着耀眼的电光向上弦之鬼飞奔,势如破竹一般将抬起阻挡的所有粉红色衣带切了个干净,直奔似乎是未反应过来的青白颈项斩去。

第84章 拜托你了,师兄

我妻善逸清醒的时候或许没意识到, 偷袭正是他家师兄格外赞扬的行为,但当他陷入梦游状态的时候, 简直能把心思接成心意相通,虽闭目沉睡,鼻尖上甚至还顶着一个鼻涕泡,但却各种意义上的清醒冷静,连脑子转动都要快上几分。

比方说他选择了最有利的时间暴起,又比方说,即便锋利的日轮刀刀锋已经触碰到了上弦之鬼的颈项, 但他很清楚,想要依靠这一刀斩去恶鬼头颅, 可能性仍旧不高。

他的阶级目前仅仅是庚,即便被炎柱炼狱杏寿郎收为继子, 经柱指导提升了相当一部分实力, 但上弦毕竟还是上弦, 几个月前面对上弦之鬼尚且只能驻足观看,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将实力提升至一刀制敌的程度?

如果真的能将这只眼眸中刻下“上弦·六”的恶鬼斩于刀下, 那多半也是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上弦吧?

霹雳一闪携带的闪电金光随着金色电纹的日轮刀向着脖颈内侧没入, 但却没有触碰到应该有的强大阻力,事实上, 刀刃陷进去的轻易程度令人不可思议,好像斩进的并非坚韧如钢铁般的上弦鬼皮肉,而是软绵绵填充进的空气和棉花。

原本青白的脖颈不知何时已经幻化为了一条柔软的粉红色衣带,坚韧又柔软, 刀刃切上去没留下任何伤痕, 甚至因为优秀的柔韧性而裹着刀锋弯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连接着鬼物一颗美艳又恐怖的头颅, 以及动作不停的脖颈躯体。

“你是那个丑八怪番头?你居然想砍我的头?!”

堕姬怒瞪着这张丑到可笑的脸,又一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什么愚蠢被洗脑的番头,什么无关紧要的家伙,这个丑八怪分明是鬼杀队派来潜入的人,亏她还以为这家伙被鬼姬蒙骗了,结果这个丑八怪分明和那个鬼姬是一伙的!

甚至还趁着自己没注意到那边,偷偷埋伏了半天,选了现在这个自己刚被“鬼姬是男人”的事实震惊到的时候偷袭,而且速度居然这么快,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将脖颈换成衣带进行连接,不然说不准就被砍断脖子了……真是卑鄙!无耻!耍赖!居然两个人欺负她一个女孩子!所有人都在妨碍她!

“丑八怪,你给我去死吧!”

堕姬立刻面色狠厉,空中刚刚被斩断的几截粉红色带子猛然窜长一大截,将前后左右所有方向堵死,锋利的带子边缘直奔着这个黄毛的要害处刺去——这家伙的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但只会斩杀不见防御,只使了这一招的家伙一旦一刀没有毙敌,那就是落入下风的开始。

然而紧闭双目的黄发小鬼仍旧表情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担忧自己会在之后殒命的可能性,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堕姬气急败坏的目光下,几抹蓝紫色的电光紧追着飙过来,一个不落地把她的衣带全都挡开,眼看着就能惨死当下的黄发小鬼姿态从容地后退,稳稳地站在了“鬼姬”的身前一步。

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振紫色电纹刀剑的鬼姬保持着出刀的姿势,直到黄发的猎鬼人退出了安全距离,才睁着那双现在看起来格外嘲讽的青瞳,不紧不慢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二之型·稻魂。”

蓝紫色的刀锋在深夜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深紫发黑的电弧缠绕其上,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爆破声,包括身前一步刀收回鞘里的我妻善逸也同样,刀柄与刀锷缠绕着不容忽视的金色闪电,分明是正在与危险的上弦鬼对峙,但狯岳却有点不合时宜地晃了一下神。

似乎……这是他和这废物第一次并肩对敌来着。

之前无论是在那田蜘蛛山,还是在无限列车上,都只能算是交替出手,真正的运用同出一门的剑法来打配合,发挥各自的长处,弥补彼此的不足……这似乎还是真真切切的第一回 。

“只是仗着人多吗?”堕姬怒极反笑,眼眶瞪到几乎快要裂开,原本美艳的五官看上去也显得诡异扭曲了起来,“区区这种水准,以为我对付不了吗?我们可是杀死过二十二个柱啊!”

狯岳的眉头跳了一下,他注意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这只鬼刚刚说的什么,“我们”?

下一刻,堕姬的气势猛然增强,如毒蛇围绕在身边的几重粉红带子也骤然变粗了一圈,好像刚刚一瞬间将什么分出去的力量吸收了回来,但同时也怔愣一下,拧起了眉:“为什么那边也有两个人……”

……

离京极屋不远的地下。

“嗯?那条粉红色的东西呢?”

伊之助顶着个野猪脑袋,怒气冲冲地四处张望:

“出来啊!快来和我一决胜负!一决胜负!”

“味道不在这里了,伊之助。”

灶门炭治郎吸了吸鼻子:

“似乎是被叫走了……善逸或者宇髄先生那边可能有危险,我们快把这些布条斩断,把困住的人放出来,然后去帮忙!”

老实讲,他进来其实不太容易,若非听到了地下有伊之助的声音,不然也不会着急直接采用格外愚笨的方式进来——很不希望锻刀人先生知道,他其实用日轮刀当了一把挖土的铲子,不过速度仍旧很慢,如果不是祢豆子跑出来跺了几脚,恐怕目前还是伊之助在和那粉色的带子艰难搏斗。

“这种事可以交给我们。”

刚刚在交战中斩断了几条衣带,放出了几位游女,其中两个穿着打扮较为特殊干练的女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突然开了口:

“我们可以就在这里把被困的其他人都放出来,你们安心去支援天元大人他们就好。”

这么说着,其中全部发丝束成马尾的女人微微蹙起了眉,也示意性地扬了扬手中的苦无:“我们的武器和剑士的日轮刀是相同材质,能够对这些带子造成伤害,剑士的战斗力最好不要浪费在这里,支援天元大人他们杀鬼才是要紧事。”

灶门炭治郎愣了一下:“你们是宇髄先生的……”

“是宇髄的老婆。”旁边额发是黄色的女忍者很显然性格比较急躁,皱着眉头说道:“别在这磨磨蹭蹭的,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另外如果你们见到了天元大人,记得告诉他须磨的消息——”

另一位女忍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京极屋的花魁是鬼,万世极乐教中也有鬼……须磨,她被万世极乐教带走了。”

“想要砍断她的头颅很不容易。”

我妻善逸紧闭着双目,呼吸仍旧平稳,平稳到仿佛安稳的睡眠中,用格外冷静的声音说道:

“我的刀在砍进去的一瞬间,她的脖颈就幻化成了柔软的带子,除非能让连接脖颈的带子绷直,狯岳,我需要你协助我。”

“还用你说。”

狯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你这废物会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莽着脑袋冲而已,打配合这种精细工作也只能我来了,就冲你的去吧。”

虽说不太愿意承认,但自己所掌握的雷之呼吸其它五型均赶不上一之型的速度,当他们师兄弟协同作战的时候,还真的只能让他来当那个打掩护的人——所以主要还是那个废物太没用了吧?

除了进攻什么也不会,还得自己来掠阵……虽然说这点对狯岳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宇髄天元之前给他训练的相当一部分内容就是在往这方面培养,忍者的歪门邪道很多,无论是给谁打配合,都能完美发挥作用。

想到这里,狯岳突兀沉默了一瞬。

总觉得路走歪了……

“那就拜托你了,师兄。”

闭着眼睛的废物突然把脸转向他,很难得在这种状态下叫了一声恭敬一点的尊称,随后顿了顿,似乎言语未尽:

“除此之外,也有另一个方法……”

“……”

——另一个方法,其实也不是不好猜,只要能在这只上弦鬼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斩断其尚未变换为带子的脖颈,就可以砍掉她的头颅。但问题是这只鬼的反应速度甚至能够接住我妻善逸的偷袭……究竟要怎样,才能达到那种程度?

难不成这废物还有后手藏着没用出来吗?

狯岳的脑子转得丝毫不慢,听到这里就眯了眯眼,随后也什么都没说,也不清楚是听懂了,还是干脆不打算回答,手掌一翻,在握住日轮刀刀柄的同时,在指缝里也夹住了若干枚钢针,下巴一扬,示意别废话快上。

我妻善逸适时住了嘴,随后轻轻颔首,下一刻就猛然化为一道金色电光,故技重施,再次向着挥舞着衣带的上弦之鬼飙去,然而身侧衣带飞舞的堕姬更是丝毫不惧,眸光中狠色一凝,从背后足足飙出了八条锋利衣带,横向布满了整片空间,毫不留情就向着飞奔而来的金发猎鬼人切去。

“被切成碎块吧,无知的小鬼!”

堕姬快意地狞笑道:

“我封死了你全部的退路,就算是有人帮忙,在这天罗地网下也没办法——”

后半截话还没吐出来,几枚钢针就仗着体积小一开始没有被注意到,顺着蓝紫色的电弧抢先一步钻了进来,其后甚至还伴随着“聚蚊成雷”的低喝,追着只苦无以及横斩过来的几道蓝紫色刀光,并且目标明确直奔着镌刻了“上弦六”的两只瞳孔而来。

大概是曾经作为人类的本能,即便很清楚就算被消去半个脑袋也不会死亡,堕姬但还是本能缩回一切可以操纵的肢体防御躲避,然而就在她本能这么做的第一时间,就猛然意识到了这样做似乎不太妙。

打雷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再一次响起,先前用带子阻拦的金发小鬼猛然在中途使速度快了一大截,整个人几乎都融进了电光之中,化作一道耀眼的电弧,以迅雷之势横向劈过了她的脖颈。

“霹雳一闪·神速。”

第85章 宇髄那混蛋怎么还没到

砍断这只鬼的头颅竟然出乎意料得容易。

亲眼看见自家的废物在已经距离鬼很近的位置还能再次加速, 这一次爆出的速度甚至快到连狯岳也反应不过来的程度,几乎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犹如残影或者是卡帧一般, 耳中轰隆一声雷响, 保持上半身俯低前倾动作的家伙就已经闪到了张牙舞爪的上弦鬼身后。

不仅仅是半空中拦截的粉红色带子被一刀两断, 苍白泛了浓绿的发尾也轻飘飘坠到地上,堆成了一片, 眼珠在飞快转动的上弦鬼露出怒极和些微诧异的表情,“啊啊”地无意识从喉头怒卡出两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话,紧接着追来的钢针与苦无就不等人地跟着飞了过去。

虽说狯岳先前投出这几枚暗器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好使得这只上弦鬼受转化为鬼前的本能所影响,激发出人类面对针对于眼睛放大的袭击的条件反射, 主要目的并不是此时这幅痛打落水狗的补刀, 但已经被切断了脖颈后,又被狠发力掷出的武器投中, 力道与惯性还是直接带着整颗头颅就歪歪斜斜坠了下去,还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

这么容易吗?

狯岳此刻仍旧紧皱着眉,神情微妙地盯着这么快就被砍了头的“上弦”, 心里仍旧觉得很不踏实。

这可是上弦鬼啊, 就算废物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令他都格外震惊,但这也结束的太快了一点,总得来算对付这只上弦鬼甚至根本就没动用什么底牌, 连宇髄都用不上, 废物一刀就解决了……联想一下之前在无限列车上见到的上弦之叁, 这“上弦”和“上弦”的水平相差这么多的吗?

总不能是废物已经达到能一刀秒了上弦六的程度吧……

狯岳的思维忍不住发散起来,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点,他就有点没来由的不爽,脖子也觉得凉嗖嗖的,忍不住缩了缩,才勉强放平语气,开口道:

“已经解决掉这只鬼的话,就可以告诉一下宇髄,我们——”

话还没说完,空气里突然响起的委屈啜泣声就打断了他未尽的话,两人同时一怔,低头像滚落的头颅看去,赫然是上弦鬼掉落的脑袋在抽泣,脖颈断口处平整光滑,丝毫不见要化为灰烬的迹象,被砍掉的脑袋仍旧保留完好,甚至中气十足地从抽泣进化为了嚎啕大哭:

“(抽泣声)我好痛啊,好过分啊,所有人都要欺负我,讨厌的鬼姬要抢我的花魁,嘲笑我不聪明,丑八怪还砍掉了我的头,(大哭声)呜呜呜所有人都在欺负我——”

不对劲,很不对劲!

危机感从脊背攀着向上爬,狯岳的表情凝重起来,冰凉的阴翳感从未消退,甚至从一开始就有,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一直存在于周围,直到现在才被唤醒一般——狯岳突兀想起来这只鬼刚刚提到过的“我们”。

她是上弦之六,为了炫耀战绩说出曾经杀死过二十二名柱,但为什么在愤怒中本能吐出的自称却是“我们”?

有什么东西……应该和她一同行动吗?

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几乎在一瞬间,狯岳猛地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嚎啕大哭的头颅也几乎尖叫到破音地哭喊出了一句“哥哥——”,委顿在原地的苍白鬼躯背后生长出了粘稠古怪的血肉,并且在飞速成型,反应同样很快的我妻善逸咬着牙飞快一旋身,横着一刀斩过去,但危机感仍旧如针扎一般响在狯岳的脑海里,强烈的慌张几乎令心脏都停跳了一瞬。

“不行,快躲开!”

——你的速度还不够快,你的力量还不够强,你会被这只鬼身上涌现出的寄生物杀死!

近乎是本能的反应,狯岳下意识提起刀往过飞奔,但是他连我妻善逸的速度都比不过,又怎么能追得上这种程度的反射?

于是几乎在一瞬间,他就强行控制自己的思维冷静下来,掌心攥着的两枚黑色丸子毫不犹豫被甩了过去,随即对同样意识到了什么的我妻善逸怒吼一声:“退后!”

在提刀反斩的同时收刀回防,挡在身前,但即便是我妻善逸迅速做出了这种防御,仍旧在下一瞬感觉到犹如巨锤砸在刀上一般,整个人横着被锤出了很远,直接砸进了对面街道的店铺二楼,引起了一连串的惊叫声。

“轰隆”一声的爆炸腾起,待烟火沉下后,“叮当”的金属碰撞声这才响起来,因为刚才巨变而腾起的烟尘打着圈自空中散去,原本上弦鬼被斩首的位置又多了一个身材枯瘦,发色稠绿泛黑,如脓水一般,面上生黑斑的丑陋男鬼。

地面上躺了满满一地的钢针苦无短刃飞镖手里剑,都是刚刚狯岳情急之下甩出去的武器,为了避免这只“寄生鬼”当场就把离得近的废物给秒掉,狯岳干脆一咬牙把大部分暗器都冲着地上仍旧在嚎啕的头颅投了过去……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这只气势能联想到列车上见到的上弦叁的寄生鬼比起就近杀人,显然更在乎地上嚎啕的脑袋,不仅直接挡了一挡爆炸,甚至连这些并不会对鬼造成什么伤害的凡铁武器都挡了个干净,甚至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操着一口嘶哑难听的声音轻言细语冲着哭泣的脑袋安慰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没有人能比你漂亮可爱,你是这条街最美的花魁,谁也抢不走我妹妹的位置,头掉了安上去不就好了,你可真够笨的,不过就是一颗头……”(注*)

一边说着,这只鬼还一边捧起的滚落在地上的头颅,颇为温柔地重新安在了断裂的颈项处,像在哄小孩一样抚摸着苍白的发顶,状似很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妹妹告状。

“哥哥,那个黄头发的丑八怪偷袭我!还有鬼姬,他明明是男人,却还要和我抢花魁的位置,而且老是在扔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不是他这么阴险,我刚刚都不会被砍掉头!都怪他!”

“好,好,都怪他,等下哥哥就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丑八怪!鬼姬我要吃掉!”

面生黑斑的枯瘦男鬼果断改口:“好,那就杀掉丑八怪,把鬼姬留给你吃掉。”

狯岳:“……”

他人还站在这里呢,这么快就分配好了结局,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虽然危机感仍旧在脑海里嗡鸣,但无语仍旧从心底里翻腾了上来,顺带着还担忧了一下刚刚被横着锤出去的废物——那家伙没事吧?虽说大家都会受身减少伤害,但是直接撞破房屋这种力度也难免不会受伤,也不知道那废物会不会晕过去……说起来他已经在梦游了,还能再晕过去吗?

打断了狯岳思考的是那只男鬼,他满脸烦躁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和脑袋,目光格外恶意又焦虑地看过来,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

“要活的,这么弱的家伙砍一下就死了吧?中毒后根本挺不过十分钟,比杀掉困难多了……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但谁叫是我这笨蛋妹妹呢?”

直到这个时候,沉重又粘稠的恶意与压力才真真切切向着狯岳压了过来,刚刚感受到的危机感在这种情况下简直不值得一提,如果说现在他才被这只鬼锁定了目标,那刚刚只能算察觉到了这只鬼无意识散发的恶意,凉津津的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打不过。

就连弱的“妹妹”,他都不一定能保证打赢,还是和我妻善逸打配合之下才砍下了头颅,新出现这只男鬼的气势更强,实力也强上不止一筹,几乎能令他联想到先前的“上弦之叁”——恐怕这只鬼才是真正的上弦鬼。

亲眼看清了这只鬼眼中同样镌刻着“上弦·六”,狯岳攥紧掌心里最后几枚黑色丸子,掌心渗出了黏腻又冰凉的细汗。

寄生鬼?双生鬼?为什么砍掉脖子不会死,因为这对鬼兄妹存在什么联系吗?怎样才能杀死他们,一同砍掉他们两个的头?但是凭他做不到,他现在甚至都不能迈出步伐去看一看对面废墟里的家伙,因为只要自己稍微一动,就会引来关注……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最起码那只鬼目前的注意力还在自己身上,没有打算过去给废物补上一刀。

……他太弱了。

没有天分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会被超越,就像他拜在桑岛老师门下修行了那么久,却比不过我妻善逸的修行两年,即便被音柱收为继子,努力训练到榨干体力的程度,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能给曾经不如自己的师弟掠阵——原因其实很清楚,他的天分不如我妻善逸,就算他学会了五个型,就算他习得了很多偏门的技能,在真正的实力碾压下也什么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不说话?”

眼看着对面提着刀的“鬼姬”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发起攻击,只在原地站着,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像在神游,妓夫太郎感到了久违的被忽视的愤怒:

“你这么欺负我愚笨的妹妹,为什么不说话?!分明是男人,却要穿女人的衣服,还要抢我妹妹的花魁,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

狯岳缓缓吐出一口气,尖锐的犬齿相互摩擦,青瞳透出熠熠的怒意,连眼尾的游女眼妆都鲜艳到好似要滴血一般,脸侧在巨大的杀意和压力下暴起青筋,拼着一口怒气,手腕稳稳一抖,仅剩的黑色丸子被用力甩了过去,提起的紫色日轮刀上电弧耀眼亮起,“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像是雷雨天的轰鸣,一道深紫发黑的远雷被狠狠斩了出去。

“——我在想,宇髄那混蛋怎么还没到啊!”

——他打不过上弦,所以能打得过的人快点过来啊,再过一会儿他们雷一门就要团灭在这了!!!

“你还真是天真啊,第二次用出来的东西已经没用了。”

妓夫太郎在皮肤上挠出几道血痕,又飞速愈合,嘲笑般侧过头,让被掷过去的几枚丸子从耳侧的空气中擦过去,慢悠悠地补充:

“这种爆炸的东西对我也没多大伤害,又这么好躲,你还不如指望一下我妹妹能吃得慢一点——”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自身后又悄无声息飞过来擦过几枚黑色丸子,轨迹又准又稳,毫不迟疑地撞上了刚刚掠过他耳侧的黑丸。

……

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爆破产生的烟尘随着热量被吹上天空,再慢吞吞落下来,自天边而来的雷电轰鸣声这次响得真切,却并非雷一门师兄弟在用型,而是另一个呼吸同出一源满口华丽的家伙——

“臭小子,敢骂我,回去就在你师弟面前把你华丽地打哭。”

宇髄天元两胳膊各夹了一位长男和一只野猪,终于姗姗来迟。

第86章 有彼岸的气息

虽然说宇髄天元也没讲什么好话, 甚至声称要当着同门的面将继子打哭,放在往常肯定又要是柱和继子对着呛起来的场景,但在这个时候, 用这种玩闹多一点的说法,其实也比较能令人定下心神。

就像是以往吵吵闹闹的训练修行一样, 雷之呼吸一脉从来就没有过安静的时候, 包括衍生出的音之呼吸,都是嗓门不小大吵大闹的家伙,宇髄天元能这么说, 其实也算是给所有人打了一针定心剂——最起码能将某人因为实力差过大而导致的胡思乱想压下去。

“寄生, 或者双生,可能需要同时砍头才会死。”

新加入战局的人需要情报,于是狯岳很迅速摒弃了放在目前没什么用处的思绪, 果断地总结起这一小段时间内判断出的情况, 语速极快,言简意赅:

“速度很快, 有剧毒。”

有剧毒不仅仅是猜测, 这是从那只男鬼口中刚刚透露出的消息,几乎板上钉钉,能够令他都被评价为“十分钟都挺不过去”,那恐怕这只鬼的鬼毒要接近见血封喉的程度——这点如果没有警惕将格外致命, 与实力强大的恶鬼搏杀, 本就是受伤堪比家常便饭的情况, 如果再一不小心中了毒……

宇髄天元的神色立刻就凝重了起来:“这个交给我。”

在鬼杀队中, 最为擅长应对“毒”的, 是虫柱蝴蝶忍, 第二就是宇髄天元了, 他的前职业也涉及到相当程度的制毒用毒,就连狯岳手里的几枚瓷瓶,都装了颇为常用的几种药与毒。

身为前忍者,宇髄天元的抗毒能力要比普通人强上不止一筹,由他应对正是最明智的选择。

上弦六中的妹妹实力偏弱,光是狯岳和我妻善逸就能做到趁其不备砍下头颅,只要在砍下头后将其带离原位,随后一同攻击另一只难对付的鬼,或许才是应对这上六兄妹的办法,狯岳心思转得很快,迅速就想到了应对方法,抬眼和宇髄天元对视,毫不意外也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然。

宇髄天元一手一个,把胳膊下夹着的两只往狯岳身边一扔,眼神往四周扫了一眼,问了一句“你那个师弟呢”。

“……”

狯岳往对面砸破了个洞的店铺二楼指了指:“被打进去了。”

表现得很轻松,但说是不在乎也不可能,其实还比较担忧那废物会不会受伤来着……不过怎么说也是会受身的剑士,又在千锤百炼之下(他揍的)很抗揍,吉原的房屋木质为多,没那么结实,所以多半没什么事,如果没晕那等爬起来自然就会回来加入他们这边的战场,如果晕了,晕在那个位置也挺安全的,至少比面对两只上弦鬼的他们要安全得多。

狯岳心想,那么现在的话,当前一件要紧事,就是先分割出两个战场了。

爆破的信号从京极屋上空发起,就像是狯岳已经很熟练习惯用爆炸来作为战斗方式的一种一样,宇髄天元身为把继子打磨成这副模样的柱,更是几乎信奉了“爆炸是一门艺术”一般引起了连绵不断的爆破,目的只有一个,将这对鬼兄妹的距离彻底分割开来,避免双方战场出现重叠。

宇髄天元过来的方向是地下凹陷的上弦鬼的“粮仓”,之所以时间拖延了一阵,是因为他在赶来的过程中注意到了地下的两只,以及他最为牵挂的老婆。

随后自然顺理成章,带着两只没他跑得快的队员快速继续前往继子求援的位置,两个老婆则是隐匿身形从边处绕来,以躲避隐藏为主观测战场,即便不会呼吸法与剑术无法协助正面战场,但投掷暗器的功夫可是经年累月千锤百炼,所以也就造就了目前格外诡异的情况——

分明是鬼杀队剑士与上弦之鬼的对决,但空中密密麻麻飞着的都是忍者暗器,轰隆隆的爆破不绝于耳,雷之呼吸一系的剑术用起来噪音都很大,所以满场都还在飚打雷的声音,若非事先的两波爆炸将战场分割开来,否则炭治郎和伊之助甚至都无从插手。

宇髄天元抽冷子会飞出两枚黑丸,狯岳有样学样,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往出扔暗器,还伴随着雷之呼吸斩出的电光,旁侧后追过来的女忍者一人扛着一件机拓,几乎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发射苦无,整片场地令人眼花缭乱,堪称暴走的移动炮台,场面极其壮观。

——就是有点不太像剑士和鬼之间的战斗,甚至已经隐约有了点向热武器对轰进发的趋势了。

“哥哥!他们实在是烦死了!”

身后的粉红色带子几乎都是在用于打落密密麻麻飞过去耳朵各种飞镖钢针,窜来窜去的暗器几乎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也不知道那几个身上布料不多的家伙都把这些武器藏在哪儿了,怎么挡也挡不完,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即便是这些凡铁并不会对鬼造成什么伤害,但堕姬还是忍无可忍地冲着另一侧重灾区喊了一声。

“你怎么还没把那个家伙杀掉啊!”

——快点解决掉你那边的家伙,然后过来帮她啊!

就算普通的武器并不会对鬼有什么威胁,但奈何这几个家伙扔的方向实在是太阴险了,专门冲着眼睛扔暗器,即便她是鬼,但也拥有属于人类的本能,看见尖锐物体直奔着眼球飞来,也忍不住想要闭眼和躲避,毕竟这可是属于膝跳反射一般的本能,完全不是本人能够控制的,光是这么一小会儿,她就有两次差点被砍到脖子了!

然而另外一侧战场的妓夫太郎也感到了久违的憋屈,他的对手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柱,实力完風雨文学单论战斗力还是他要更强,但那是仅限于对手也在和他拼命——鬼在夜里只有被砍掉头这一个威胁,和人类拼命自然是完全不虚,但前提也得是对方配合才行啊。

死在妓夫太郎手下的柱只有寥寥几个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死在血镰的锋利刀刃下,其余的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中了见血封喉的鬼毒而含恨而死,即便呼吸法能够压制毒素的蔓延,但在对手是切切实实的“上弦”恶鬼的情况下,拼尽全力也不敌,并且还会被毒素拖累,被杀死也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但宇髄天元一来就得到了最为重要的两个情报,并且迅速制定了专门针对了这种情况的对策,不仅自己谨慎得很,老婆还在安全的地方扛着机拓突突突,甚至还有实力摞起来也不比柱差的几个继子从旁协助……他也的确没什么必要上去和带了剧毒的恶鬼拼命。

只要将更强的这只男鬼死死拖住,令其无法影响到另一侧的战场,再由稻玉或者那两个小子随便谁砍掉弱的那只的脑袋,之后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围殴了,何必冒着中毒的风险和上弦拼命呢?他虽然还没孩子,但可是有三个老婆要养的男人啊。

……

如果只用应付其中的一两个人还好,但整整三个战斗力不低的家伙在围攻,即便是没有之前那个速度超级快的黄发丑八怪,也是堕姬感到应付格外吃力的程度,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拖在另一侧没办法过来施以援手,堕姬心下焦躁,干脆把心一横,额头中央开始缓慢裂开了一条缝隙。

身为双生之鬼,自然要在双方联通时才是完整的状态,先前被砍掉头只是因为没反应过来,但现在的话,她可是重新提起了应该有的警惕——这些个家伙,并不是曾经遇到很轻易就能杀死的剑士,而是确确实实会威胁到她和哥哥生存的敌人!

感知在相互连通,从兄长那边借来的力量源源不断涌入躯体,视野在逐渐开阔,属于哥哥的剧毒血刃也会随着她的缎带攻击向外扩散,既然哥哥那边没办法迅速结束,那就由她来杀死讨厌的家伙!

然而还没等她额头中央第三只眼完整睁开,突如其来的雷鸣声响又划过了耳畔,猛然侧过头看去,赫然看见对面的废墟中残存的一点光影,以及留在原地“噼啪”爆破了一瞬的金色电弧。

“那个丑八怪?!”

堕姬猛然反应过来:

“那家伙怎么还没——”

蓝紫色的电弧猛然暴起,伴随着低低一声“热界雷”的怒喝,鬼姬提着日轮刀恶狠狠斩了过来,刀锋绵延连出一大段的蓝紫电光,前后还各自堵住了手持锯齿双刀的野猪头,以及刀锋挥舞中燃起灼热烈焰的花札耳饰剑士,彻彻底底堵死了她所有闪避的范围。

“区区这种程度!等我马上就可以杀掉你们!”

八条缎带立刻飞旋着向四方斩去,尽管被刀锋斩破劈砍切断了数次,但再生的速度仍旧能让向她围攻逼近的几人延缓攻势,静下来只要等哥哥的眼睛完全睁开——

然而堕姬并没有等到那一刻,因为她在“鬼姬”一改先前稳重打法,放弃抽冷子投掷武器,而选择提刀砍过来之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随之飙过来的金光。

“以为这是回合制游戏吗?还等你,等你拿出全部手段再公平对抗,黄花菜都凉了。”

狯岳嗤笑一声,刀锋果断又利落地接连斩断好几次猛切过来的衣带,直接在带刃环绕中,开拓出了一条宽敞且无障碍的通道,随后在已经近距离到几乎贴脸的情况下架住了最后一条堕姬用以防御的衣带,再格外娴熟向着身侧一避,让出了一条直线面对上弦鬼的空隙。

下一瞬,似乎是似曾相识的场景,耀眼的金色闪电迸发出刺目的光芒,伴随着轰隆的雷鸣,灼热的电光沿着一条笔直的通道,留下空气中焦糊的味道,猛然划过漆黑的夜空,以及上弦鬼青白的颈项。

……

没等堕姬又一次被砍下来的脑袋落地,狯岳便反手一挑,直接把这颗尖叫着发泄愤怒的脑袋甩去了宇髄他其中一个老婆的怀里,然后用剑尖比了比远处:

“为了免得一会儿又被安回去,麻烦你带着这个脑袋跑远点……雏鹤小姐?”

“臭小子,我是莳绪!”

黄色额发的女忍者似乎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瞪了一眼连指导自己柱的老婆都记不住的继子,还是很果断地照做了。

只不过在跑远之前,还不忘补上一句:

“等回去之后,就让天元大人把你打哭。”

狯岳:“……”

不愧是宇髄的老婆,威胁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样的。

双生之鬼,只要解决掉其中一只,就可以将剩下的全部战力都倾泻到剩下的那只身上,现在可是腾出了四个有空闲的继子,即便妓夫太郎因为妹妹又一次被砍头而暴躁不已,但在这种程度的围攻之下,也坚持不了太久。

毕竟,这可不算是普通的剑士协作,宇髄天元与狯岳是柱和继子的关系,彼此的战斗配合要大于1 1的程度,另外三只更是一同经历了很多次任务,又同在炎柱手下训练,配合与默契丝毫不弱,房顶上又有个女忍者在扛着机拓虎视眈眈,任凭妓夫太郎实力出众,但自身最危险的鬼毒已经被知晓,不再是依仗,在这种堪称无死角围攻的情况下也难免会出现捉襟见肘。

先是斩出的血镰被锯齿双刀架住,紧接着飞出去的血刃一个个都被金色紫色的电光斩于刀下,刃面宽阔的双刀与燃着烈焰的黑刃一齐左右架上了妓夫太郎的脖子,伴随着怒喝向着颈骨压进,上弦鬼坚韧的皮肤也被切破了外皮,似乎只要等上一息,他的脖颈就会被斩断,随着先前被抱走头颅的妹妹一起,一同化为飞灰。

分明是胜利前期,胜券在握的状态,但狯岳莫名其妙突然觉得脊背一凉,皮肤蔓延上不容忽视的冷意,好像冬日落雪接触到了裸露在外的肢体,又好像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冷风,甚至还伴随了细细的被碾碎的冰雾,顺着脚底向上腾起,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不对劲。

——不对劲,很不对劲,有彼岸的气息。

不只是狯岳察觉到了这一切,宇髄天元的目光也是猛地一厉,触觉感知最为灵敏的伊之助甚至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炭治郎的日轮刀上甚至不知不觉结了一层寒霜,努力着想要向下继续砍去,却仿佛刀刃被钢铁拦住,怎么也切不动细细的颈骨。

“……那边,有奇怪的声音。”

我妻善逸默默向着一侧转过头,他的双目仍旧紧闭,大概是先前被砸进废墟里,从额前淌下干涸的血迹,渍在眉眼上,此时再顺着冰冷的冰雾结上细细的寒霜,眉头紧锁起来。

——很奇怪的声音,听起来朦朦胧胧,好似从另一个世界透过来,又仿佛会在某个瞬间格外清晰,听上去有点像古怪空洞的寺内撞钟,猛一晃神,又宛如无数厉鬼的尖叫哭嚎,简直诡异且古怪到了极点。

宇髄天元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厉喝出声:

“屏息,有毒!”

冰雾被吸进肺腔后延伸出一片冰凉,几乎要将肺部冻结,如果多吸入几口,说不准会顺着肺泡破坏掉整个肺部结构,对依靠呼吸法作战的鬼杀队剑士极为不利。

已经牢牢卡进上弦鬼脖子里的刀刃也蔓上了冰霜,此时连拔也难以再□□,甚至连面生黑斑的上弦鬼也愣了一瞬,如果等他回过神来就要错失砍断头颅的机会,并且说不准会再面对什么难缠的鬼,必须尽快把这只鬼杀掉!

这么想着,宇髄天元干脆心里一发狠,吸入一口冰凉的空气,氧气被输送到四肢百骸,睚眦欲裂,咬着牙手臂用力,妓夫太郎也回过神来,怒吼着支起血镰,意图推开脖颈两侧的日轮刀。

此时的炭治郎也意识到了什么,同样咬紧牙关,额角几乎努力到血管暴起的程度,终于在“咯嚓”一声之后,两边的刀刃一齐切断了最后一截颈骨。

……

“唉……可怜的兄妹,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幽幽的嗓音从空中响起,听起来带着空洞和悲悯,手持金善遮住半张脸的男性不紧不慢踱步而来,周身萦绕着晶莹的冰花与冰雾,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

“曾经,我救了这对兄妹,令他们成为优秀的鬼,如今,我却来晚了一步,只能亲眼目睹他们化为灰烬,真是悲伤又凄惨的事情啊,连神佛也要为其流泪吧。”

话音落下,在所有人警戒的目光之下,手持金扇遮住下半张脸的男人抬起眸,从七彩的瞳孔中流出了看似悲悯,却毫无感情的眼泪。

彩瞳里赫然刻着冰冷的字迹,上弦·贰。

第87章 妖魔出世

童磨确实有在认为, 自己在为了上弦之六的兄妹死于鬼杀队剑士刀下而悲痛,但即便他表现得如何伤心,甚至感情至深留下泪水,对面的鬼杀队一行人似乎都没露出什么信任他为了同僚后辈之死而伤悲的态度。

好吧, 他的确应该在这个时候感到悲伤, 但也确实没有令心脏多跳一拍——虽说在两百多年前,被鬼舞辻无惨变成鬼的时候, 他的心脏就不会跳动了。

童磨漫不经心地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 彩瞳的视线从对面严阵以待的鬼杀队众人身上缓缓掠过, 随后饶有兴趣地停在了一个人影身上。

真是奇特。

童磨心想。

分明是属于人类的躯体, 也没有那样浓烈的属于神明的香甜气息,隐隐有种与所谓神器接近的感觉,却又格外矛盾——死去的灵魂会成为神器, 那家伙却带着生人的鲜活气息,汩汩的血液流淌在血管中, 似乎只要一口咬下, 就能溢出鲜甜的血液,即便气息混杂古怪, 但这的确是个活人。

携带了彼岸气息的活人。

仿佛是冥冥中什么分界线, 彼岸的居民能够一眼从人群中认出对方, 他们也能心照不宣的意识到彼此之间的特殊——虽然并非神明,但仍旧感觉……似乎味道不错的样子啊。

……

自从上次脱离了那金色长发的威严女性神明的追捕, 童磨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最开始的他是人, 教会的大家把他奉为神子, 鬼舞辻无惨又将他变为鬼, 如今他却连本身也分不清, 自己究竟变成了何种存在。

仍旧会对人类血肉产生食欲,但似乎不吃也没什么关系,以往香甜可口的女性皮肉如今味同鸡肋,取而代之疯狂涌入他食谱的,是身上散发出令人着魔一般香甜气息的家伙们——身处彼岸,游走此世,神明为主,神器为从,无论是哪一种身份,都是嗅到鼻尖就透出香甜可口气息的美食。

想吃到神明格外不容易,童磨追着混迹在活人群体中汲取微弱信仰的小神追了很久,仍旧只得到了在吉原中的微弱踪迹,不过虽说吃不到神明,甚至会被神明的结界阻拦在神社之外,但跟随于神明身侧的亡者灵魂、气息略有区别,却仍旧能够引动食欲的神器……总是能够找到机会品味一回的吧?

要说他先前驱动了冰雾,是想救下上弦六的兄妹,其实也不算,毕竟倘若他真的打算救人,那在获得了邪魔的力量后也只需多挥一挥扇子,而不是目光悲悯步伐不紧不慢地旁观,甚至先前蔓延出的冰雾也并非意图救人,而是从另外一种方向的……微妙的试探。

作为鬼时不曾意识到的诡异力量,现在不仅能以肉眼辨别,甚至可以自如驱使,只有彼岸的居民才能注意到的妖魔邪气,在顺着细碎的冰雾,顺着砖缝瓦隙,缓缓蔓延过去。

从意识到彼岸的气息之后,狯岳的心情顿时就凉到了谷底。

上弦,鬼,彼岸,妖魔。

彼岸非常抗拒与此岸的人鬼之怨扯上关系,这点不仅仅体现在神明通常对恶鬼犯下的业障视而不见,也存在于邪魔之中,拥有思考能力的妖鬼也会主动避让独属于此岸的因果牵扯,那为什么上弦之贰会携带妖魔的气息,究竟是沾染,还是附身,亦或是……依托于恶鬼躯体的妖魔?

只有他能看见的紫灰色烟云在缓缓漫来,从携带了妖魔气息的上弦鬼脚下开始,一寸一寸地爬过屋顶,带着汹涌可怖的黄泉气息,带着犹如附骨之疽的腐蚀性,向着毫无所觉的他们攀爬而来。

活人沾染上黄泉气息是极为恐怖的一件事,人类无法察觉自己被污染了,看不见灵魂上浮现的安无与恙,一旦错过神社取水清洗的时机,只会在不知不觉间被腐蚀,被吞噬,最后的灵魂化作死灵,无法进入地狱,无法被收为神器,只能在某天的风穴打开之后,像是无人接纳的垃圾一般,一同倾倒进伊邪那美的黄泉,化作邪恶丑陋的发鬼。

“别动。”

狯岳抬手按住了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砍两刀试试的伊之助的肩膀,青绿色的眸子冷如刀光,没在意宇髄天元若有所思的眼神,也没去看闭目朝向自己的我妻善逸,兀自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紫灰色肮脏烟云骤然膨胀,疯狂席卷而来的一瞬间,目光冷冽,并指向前,青瞳中隐隐泛起紫光,指尖似带荧色,从左到右狠狠一划。

“一线!”

无形的屏障拔地而起,瞬间将这一片天空分割为两块地界,无风却腾起汹涌的气流,将地面的烟尘吹起,犹如狂风过境,扑得所有人的衣角猎猎作响,灰尘被席卷向上,最后再打着卷缓缓飘落下来,纯净的力量腾起,连云层都被切为两半,将肮脏污秽的气息连同上弦之鬼一起,牢牢阻隔在了对面。

……

“不知为何,无惨大人一直都不愿触碰到神明的领域,那分明是神秘且庄严,甜美又香甜的气息,却莫名避之如蛇蝎,讳莫如深,真是令我感到格外困惑。”

童磨享受地深吸了一口弥漫起纯净力量的鲜甜空气,用金色的扇边抵住了下颚,只觉得涎水分泌增加,连热切的目光都快掩饰不住了。

“那分明是,如此瑰丽的世界,如此神秘的存在,以及如此香甜的气息……你是鬼杀队的剑士吧,真是奇特,这分明是神明仆从才拥有的力量,鬼杀队居然也会有神明的眷顾——你的主人又在哪里?”

夜斗此时正在打工。

虽说称之为“打工”也不尽然,给各大吉原的店铺当临时修理工算是打工,但除此之外,他还有着凭依于此获得人类印象的本职工作——并非曾经作为祸津神的斩杀剥夺,而是更加接地气一点的,类似于“什么都干”的那种……五钱神明。

虽说他的确是什么杂活都接,只要人类愿意呼唤出“夜斗神”的名字,他就能清楚听到,但是连他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回在听到了呼唤之后,他降落的地点,竟然是这段时间一直躲着的万世极乐教啊。

“噫!好可怕,咻的一下就多出来一个人,居然真的出现了!我还以为只是鸨母婆婆随口讲出来的传闻!”

分明是自己呼唤的神明,但却在神明出现在眼前之后被吓了一跳,黑色长发面容秀丽的女孩子两眼含泪,极为夸张地瑟缩了一瞬,反应竟然在某个时候和友人的那个金毛败犬师弟有某些重合,导致夜斗不由得幻视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哎……这隐隐沾染了黄泉因果的味道,环绕了方圆所有建筑的微妙恶心感,和追逐他名讳逼得他不得不潜藏进吉原的那个人类教会怎么这么像呢?

分明已经筛选避让了那些另有所图呼唤他名讳的家伙,为什么听到的这种焦急澄澈呼唤竟然还是从这种地方传来的,该说幸好吗,这里是一间封闭的房间,不然被那些追逐着神明的家伙发现,可是很容易出现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的。

就算是心大如夜斗,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然后仍旧很有职业操守地开口:“这里是为您分忧解难的夜斗神,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拜托我来做,劳务费只收取五钱——那个,这位小姐,请问这里是……”

“呜呜呜呜呜鸨母婆婆果然没有骗我!”须磨第一反应是先大哭了两声,随后才抹干净眼泪,指着被上了锁的房门,以及窗外隐隐能见到的来往行色匆匆的女人,这才欲盖弥彰地压低了声音:

“这里是一个邪·教!是神明大人的话一定知道吧?超级可怕!这里的教主是一只吃人的鬼,而且脑子还有问题的样子,把我抓过来也不吃掉我,甚至还让我改名字叫琴叶,又说过几天要带过来一个婴儿让我照顾……超级过分!我和天元大人都没有孩子呢!”

夜斗的脑子里立刻狂飙过一系列强取豪夺替身情缘白月光与米饭粒,露出了同仇敌忾的表情:“真的好过分!这不是在玩替身把戏吗?真是个绝世大渣男——所以这位小姐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请带我逃走,去找天元大人!”须磨郑重拜托道:“我有很重要的情报要传递给鬼杀队,拜托了!无论是五钱还是五十钱,就算是五万钱我也会付的!”

……

所谓的“天元大人”夜斗不知道是谁,但是“鬼杀队”这个名字倒是熟悉得很,毕竟狯岳就是在给鬼杀队打工,他不认得“天元大人”,狯岳总会认识吧?

虽说是和鬼杀队有关的人在请求他的帮助,但说实在的,一旦掺和进了鬼与人的争斗,说不准就会在某个因果中触碰到危险的界限,那些名声久远的神明都会因此换代,如果换做他这种无名小神,直接死在因果的碾压中也说不定。

所以,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避免正面接触,他刚好还有个踩在活人与彼岸界限上的友人,拜托帮个忙也没关系吧?

抱着这种想法,夜斗决定直接带着这位委托人前往京极屋——而种种的阴差阳错,也就刚好导致了这样一种结果。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神明的移动速度自然飞快,吉原说到底也并非面积过于辽阔的城市,从万世极乐教救人出来,过不了多久,吉原最有派头的店铺便能够遥遥望见,但本该看见的灯火辉煌却毫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四散逃离的游女。

越是向前,房屋越是空荡荡毫无人影,仿佛本该在其中寻欢作乐的客人与游女早已全部逃走,中途还路过了个深坑,里面密密麻麻堆叠着白骨尸骸,以及作为决定性依据的,只有夜斗能看见的,翻卷而上的暗紫色烟云,和骤然腾起的无色屏障。

浓烈的妖魔气息这才仿佛顺着碎裂的蛋壳溢出一般,先是一丝一丝弥散在空气中,紧接着犹如破口扩大,汹涌的妖气毫不掩饰地四外扩散开来,像是在像整个吉原的彼岸存在宣告挑衅,有黄泉的妖魔出世了。

怪不得在吉原根本见不到几个妖怪,夜斗本以为是毗沙门天先前将吉原扫荡过一波,却从兆麻口中得到了相反的答案,当初便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如今也只能算是不祥成真——吉原,的确潜藏了一只强大的妖魔。

而此刻与妖魔对峙的,能够画出澄澈界限,分割阻挡住黄泉气息侵蚀的人选……八成也是熟人。

夜斗默默加快了速度。

彼岸事宜本就应该由彼岸来管,更何况是这种在黄泉也罕见的邪魔,退治妖邪更是属于神明的活计,虽说他目前没有神器协助战斗,但是……

咳,这不马上就有了吗。

第88章 为什么这么多名字

虽然提起来很奇怪, 但是宇髄天元的确对于所谓“神明”有那么星星点点的了解。

主要还是与主公有关,因产屋敷家的诅咒使得绵延血脉异常困难,所以在经由神主指点后, 代代会娶神道世家神官的女儿, 为了延长血脉而做过很多努力, 而相应的,侍奉神明的家族自然也对神明有着比起常人更多的了解。

神明不能插手鬼与人的恩怨纠葛, 否则自身也会受其影响,据天音夫人语焉不详说过,最初示意神主告知产屋敷一族的那位神明,不晓得是不是掺入了独属于此岸的因果, 如今已经“换代”了。

神明的换代, 近乎于死亡, 所以, 神明不会给予鬼杀队帮助,而相应的,妖魔也不会站在恶鬼那一方,这正是鬼杀队多年以来面对的家境遇……但眼前的情况又是从何而来?

宇髄天元凝重地看向对面虽看似踩在屋顶,但实际脚底与砖瓦并无接触,实则立足于空气中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格外古怪的上弦之贰, 随后又将目光挪回到自己的继子身上。

神明的……仆从?

……

“这名字可真难听。”

狯岳嗤了一声。

“还主人……很久都不兴这一套了,最多也就是合伙工作的程度,分明是个妖魔, 怎么好像对彼岸的了解都不如活人, 在黄泉待傻了吗, 也太窝囊废了一点吧?”

澄澈的界限将黄泉的气息阻拦在外, 但也只有划出了“一线”的他才清楚,神器的屏障是有时效的,同样也是会被打碎的,即便他划出的屏障能稍微坚固那么一点,但也没办法阻挡真正的妖魔。

犹如附骨之疽的暗紫色烟雾已经在慢吞吞腐蚀“一线”,狯岳眯起青瞳,难得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略微有点走神,透露出点若有所思的意思。

彼岸不参与此岸,这是神明与妖魔的共识,但目前看来,上弦之贰是混杂了此岸与黄泉的妖魔,这恰恰代表了恶鬼一方已经出现了彼岸的助力。

……好吧,鬼杀队有他,他还是半个神器,不提实力也能算扯平,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意义可就不止于此了。

神明不能主动对鬼动手,会牵扯入因果,但神明可以对妖魔动手,因为这正属于神明的本质。

如果彼岸对鬼的融入悄无声息……那是不是代表,鬼杀队也可以获得神明的协助?

心思瞬间转过无数道弯路,狯岳眯起青瞳,警戒盯住对面上弦之鬼的眼神也微不可察地变了。

如果说,真的会出现这种状况的话……那这家伙,可是代表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开始啊。

“啊,原来是如此吗?”

眼眸中刻着上弦贰的妖魔丝毫没有动怒,反而装作惊奇地抬了下眼睛,一副好学的模样虚心点头:

“原来神明与神器并非主仆,看来我所了解的东西还是太少,需要解答啊。”

——要不要先留着这个神器不吃呢?等问出来神明世界的具体情况,再吃掉如何?

童磨有些迟疑了。

他对于神明可谓是非常感兴趣(并且垂涎),同样的,食欲自然也空前强烈,不仅仅是神明,他连神器也很想尝尝味道,但碍于野生能碰到的神明神器实在是找不到,他头一回当妖魔,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抓到这两者……所以骤然遇到鬼杀队中的神器,实在是有点纠结啊。

“这还真会令我困扰。”

于是童磨叹息起来,丝毫没有“自己可能抓不到这个神器”的打算,兀自用扇边抵了抵眉心,随后眉头舒展开来。

“那不如,我让这几名鬼杀队的剑士活下去,而由你来告诉我藏匿在吉原的神明究竟身在何处,如何?”

童磨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虽不能引渡他们前往极乐,令我格外悲痛,不过若是能亲眼见一见神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谈判提议,但暗色的黄泉气息却丝毫不慢,仍旧汹涌扑在一线的屏障上,努力腐蚀渗透着薄薄的结界,直看得狯岳又沉着脸补了一道,但仍没罢休。

这么说着,童磨也没在乎对方的回答,甚至丝毫不在意对方的一言不发,自顾自兴高采烈合拢金扇敲了敲手心:

“我记得,哪位神明的名讳为……”

“——天元大人!!!”

还没等童磨说完,他就被突如其来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听起来还格外耳熟,还没等狯岳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属于谁,远处的房顶就猛地窜出道影子,就着月光看清是个蓝瞳人影背着个黑色长发的女性,宇髄天元猛地上前两步,神情第一回 波动起来:“须磨!”

那道人影动作轻巧迅速,两步就背着人跳过来,动作干脆把别人的老婆往过一递,然后对着自己比起大拇指:

“夜斗神配送服务,绝对优良,为您分忧解难,记得给好评哦!”

话音刚一落下,夜斗的表情就突然冷淡下来,原本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模样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祸津神的冰冷与杀意,冰蓝色的瞳孔斜斜往对面一扫,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为什么黄泉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狯岳面无表情:

“反正,这东西你可以管吧?”

……

“可以倒是可以……”

夜斗的反应却有点奇怪,他两颊泛起诡异的羞涩,露出扭扭捏捏的表情,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衣衫内襟里掏来掏去,最后掏出来一张叠起来皱巴巴的白纸,边缘甚至还带着点因为经常翻开拿在手里所以染上的汗渍,大概是想起来狯岳有洁癖,所以颇为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递了过来。

“那个……既然这么问我了,也就是代表你同意了吧?我很尊重你的意愿的,挑一个吧,狯岳。”

“……你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对面的妖魔正冲着这里流口水,铆足了劲要用黄泉气息腐蚀他的界限,虽然没直说,不过特殊情况客串打工也不是不行……夜斗这家伙还磨蹭什么呢?

狯岳纳闷地皱着眉头接过来,强忍着想把这经过了夜斗汗手的纸张扔掉的打算,指尖捻着明显不怎么新的边缘展开,目光在上面一扫,随后表情就凝固了。

厉音、雷音、鸣音、风音、叶音、缘音……等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字迹工整的,字迹潦草的,水笔写的,碳笔写的,已经有点褪色的,和明显刚写上不久的……全部都是神器的名字。

狯岳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这他妈怎么这么多名字?

——这家伙干嘛要想那么多名字?

意识到了某件事,狯岳额角鼓起一枚青筋,而那头的夜斗还没意识到友人的怒火爆棚,仍旧满脸暗爽,还扭扭捏捏点着手指试图解释:

“就是吧,那个,选个名字怎么样,怎么说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就算狯岳你先前不愿意给我打工,但是咱们不还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吗,我只是比较有先见之明,免得到时候起名困难症……咳咳,而且早晚都能用得上,实在不行就等你死了呗……”

活人的寿命才几十年,他等得起,能力这么出众的神器搁谁谁不惦记,就算狯岳活着的时候不愿意打工,但是等死了那还不好说?就守着和地狱抢人呗,魂一出来就火速收为神器,到时候就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了……他们可是好朋友,好朋友缺神器用,这不得有个近水楼台?

听懂了的狯岳:“……”

你妈的,夜斗这混账,之前说得好好的不再盯着他这个神器,结果还是贼心不死,惦记着这件事究竟有多久了?最开头的笔迹都已经泛黄褪色了,这他妈根本就是从认识就开始暗搓搓惦记着吧?!!

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谁愿意给你这手汗祸津神当神器啊?

狯岳火冒三丈地把这张写满了名字的纸攥成团,一把扔在了祸津神脸上,没好气地呛了声“随便”,随后用手肘捅了一下莫名一言不发的我妻善逸:

“废物,交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

“如果‘一线’破了,就带着他们退后到不会受污染的地方。”狯岳说:“你现在应该能看得见这些东西吧?”

这废物的灵性本来就挺高的,先前又斩杀过妖怪,和彼岸结缘不浅,现在这一波几乎把彼岸怼脸上了,估计之前忘掉的东西也要全都记起来……他的苦心算是白费了,但是最起码现在能排上点用场,至少上弦贰吹过来的黄泉气息该看得见吧?

“……”

我妻善逸没立刻回答,眼睛仍旧紧闭着,只是看不出心情地用脸面对着他,额角淌下的血渍已经干涸,凝固成粗糙的颗粒挂在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倒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压抑。

“……我知道了。”

顿了顿,我妻善逸才慢了半拍点了点头,表情仍旧看不出喜怒,声音也格外平静,就是不知为何,好像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另一头,夜斗颇为狼狈地接住从脸上掉下来的纸团,抓在手心里定睛一看,皱皱巴巴正对着他的一面恰好露出个完整的名字。

“虽说也是很不错的名字,不过作为神器名来说似乎应当避开不祥……”

冰蓝色眼瞳的神明蹙了下眉,随后舒展开来:

“算了,左右也只是无缘由的臆测预兆,缘浅于此,又没什么关系。”

调动属于神明的规则,以言语为训,以命名为诫,不着调的语气归为冷静庄重,蓝瞳中赫然燃烧起纯净强大的神性,在无人可见的虚空中锁定困在躯体里的魂魄。

注*“获持讳名,留其于此。易名更姓,为吾仆从。以训为名,以音为器。谨听吾命,化吾神器。”

并指于空中,缓缓勾勒出字迹,笔锋冷硬犹带杀意,凝聚成一枚淡红色的文字。

【椿】

“名为椿,器为椿——来吧,椿器!”

虽说以花名为神器名稍微有些婉转,不够刚硬,不过无论怎么来说,用其他名字称呼友人都有些没来由的古怪,只有椿字在刚刚闯入眼帘,也算是有所结缘。

而至于夜斗刚刚为什么蹙了下眉……按理来说,这个名字其实不该纳入备选,只不过当初不知为何没有在意,又或许是冥冥中有什么预兆,总之已经尘埃落定,也不需要再纠结那些其实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

椿花,娇艳美丽,寓意却常常与死亡相伴,椿花落地如人头落地……椿花,又名断头花。

第89章 两种心虚

早在先前, 狯岳其实就对于“给别的神做神器”这件事不是一般的抵触。

已知会处于弱势,神明与神器虽说没有曾经平安时期那般近乎于“主仆”,亦或是持有者与所有物, 但碍于神器通常的共性,绝大部分神器的确要仰仗神明的力量才能拥有人类形态, 并且没什么攻击力。界限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一旦在有妖怪出没的地方无法获得神明庇佑, 那多半还是要死于非命。

不过他始终是踩在一个很特殊的点上,作为半人半神器, 吸引恶鬼的能力比不得活人, 吸引妖怪的气息也没普通神器浓厚,但界限倒是强横到堪比神社外神器合力才能划出的结界,除了人类身份外的所有记忆都没有, 说是抵触彼岸, 倒不如说是抵触只因为存在常识,而不懂得可信任存在而导致对未知的排斥。

神器得知生前名姓会瞬间堕妖, 他已是半个神器,再次赐名又会出现什么情况?神器均为死去灵魂所化,他的身体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穿了女装,骤然化作神器, 他的身体又会怎么办?

这些问题才是狯岳最关注的顾虑,虽说现在仍旧对彼岸的抵触不遑多让,不过毕竟情况紧急,他也不是那种一根筋拗死不转弯的家伙, 如果人选可信, 并且确实再没有其他办法……那他客串一把也不是不行。

毕竟, 要说敌人是黄泉的妖魔,却明晃晃眼睛里刻着上弦贰,神明可以对妖魔动手没错,但沾染了人与鬼的因果,谁也不清楚夜斗会有什么后果,所以最稳妥的做法只有他也掺入进去,利用半人半神器的特殊身份,也算是把各类因果的浑水搅得更混一点。

只是不知道,有他捏着鼻子作为神器助力,夜斗究竟能不能打得过带有浓厚黄泉气息的恶鬼了。

在半空中被勾勒完整的字迹划完最后一笔,变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钻入狯岳的身体,腰腹处原本烙印模糊红痕的位置开始发热,下一刻,画了艳丽红色眼妆的青瞳突然一闭,似乎是灵魂被抽离,又或者是突兀昏迷一般,站在原地的“鬼姬”毫无征兆地栽了下去。

看不见黄泉气息,也看不见赐名赋字,从上弦之贰出现后一直都感到格外茫然懵逼的炭治郎大惊失色:“?!师兄他怎么了?”

我妻善逸眼睛都没睁,抬手稳稳接住,随后把软倒没有灵魂的躯壳往肩上一靠,确认了身体还是温的,呼吸也仍旧平稳后,才语气莫名冷静地回答:

“大概是灵魂出窍,去给别人当神器去了吧。”

炭治郎:“?”

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合起来怎么就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呢?

灶门炭治郎听不懂,但是宇髄天元却猜出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家族本就对神明之类的秘事有所耳闻,甚至他曾经的忍者本家也供奉过所谓神明,和神官的女儿天音夫人还有些能聊一聊的知识重合,更何况自身已经在这人类无法插手的混乱战场上,界限的模糊也仅仅是一瞬间,神明与妖怪也不再是会被动忘记的无缘。

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隐隐约约中,他也似乎看见了一点白光冲天而起,落进了所谓的“神明”手里。

耀眼的白光褪去,露出一振无鞘的华丽野太刀,冰冷锋利的刀刃,弧度平直,纹路清晰,刀锋漂亮到宛如扳直的新月,几乎如镜面般能倒映出人脸,刀镡是花朵形状,形似落椿,分明精致华丽如同艺术品,却隐隐透着一股冰冷的血腥气——这无疑是最适合进攻的锋利武器,拿在祸津神手里简直无往不利,就算是天照大神也能砍一砍的感觉。

夜斗的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呜呜呜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神器,我还生怕你变个神衣耳钉什么的,没有攻击能力,没想到居然是刀!不愧是你——”

太合适了,简直太合适了,这么完美的神器到手,夜斗觉得自己就算是和高天原再刚一波都不带虚的,完全就是那种武士得到好刀的狂喜,要知道武士可是将刀剑视为灵魂,一振好刀可是能作为传家宝祖祖辈辈传承下去的,不愧是狯岳,不愧是狯岳啊!

根本不枉自己眼馋了那么久,多亏了狯岳一直躲着神走,换成别的神明发现,说不定为了抢这么强的神器要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仅仅是握在手心就能感受到堪比祝器的强度,如果真的能一直给自己打工,那该多爽?!

狯岳:“……”

随便夜斗怎么激动到痛哭流涕,狯岳压根就没理这个没神器愿意跟的穷酸祸津神,兀自在意识空间里拽着领子左摸摸右摸摸,感觉哪里都很不对劲。

——作为神器的感觉很奇怪。

狯岳微妙地这么想着。

能清楚认识到灵魂化为了器具的外形,被神明持在手中,但意识却格外清晰,觉得自己仍旧有手有脚,甚至还待在一片空白宛如梦境的意识空间里——要怎样形容呢,大概是玩了一个假装自己是器具的vr游戏的感觉吧?

与神明的联系倒是清晰起来,也没有出现他担忧的诸如“堕妖”的情况,甚至感觉业务熟练,好像曾经千百次都被神明持在手中,斩杀妖魔一样。

“闭嘴吧。”狯岳冷酷无情道,“快点把那个妖魔解决掉,我可不想在你手里多待哪怕一秒钟。”

难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怪不得夜斗这家伙一直没有神器,就算是比他更穷酸的小神也有神器追随,根本是没有神器能容忍这家伙的手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污染了!!!

仅仅是化为神器被握着,狯岳就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了极限,这简直是对一个洁癖来讲最难挨的一阵子了,他恨不得现在就立刻把那个妖魔上弦贰解决掉,随后赶快解除赐名,好让他洗个澡,他真的好想洗澡啊!!!

下次再给夜斗当神器,他就是傻逼!

这头的夜斗仍旧不知道刚到手几秒钟的神器已经在惦记着解除赐名了,仍旧留着两条宽面泪,无比感动地甩了个剑花,假装自己对一旁存在感十足死死盯着他这只手的那个金毛毫无所觉,笔直地将刀尖指向了周身黄泉气息涌动的妖魔。

连武士得到一把好刀之后都会惦记着试刀,更何况本质杀意盎然的祸津神,骤然到手了这么趁手的神器,夜斗现在连眼神都变了,看向童磨的目光不再是厌恶,而是令人脊背发毛的,犹如看到了一块上好猪肉一般的……灼热与蠢蠢欲动。

原本悠哉悠哉,突然危机感攀升,就算是童磨,面上无忧无虑的微笑也有点挂不住了——怎么回事这是?这个神明的眼睛不是蓝的吗,现在怎么看起来绿油油的?

想吃神明的是他吧?这个神明怎么一点被惦记的排斥都没有,反而绿着眼珠子一副恨不得把他活吞了一样,谁才是鬼啊,谁才是妖魔啊?

在饿狼一般的祸津神面前,就算童磨,面上的微笑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真切了。

虽说他也是第一次当妖魔,但实力强劲的妖魔评估双方实力也是本能,即便他天赋异禀,化为妖魔后的实力直接就跨进大妖魔的行列,但似乎本人的幸运值不太高……一共只见到两次神明,却都是全部神明中武力值第一梯队的一批。

毗沙门天是堂堂正正的武神福神,童磨惹不起七福神之一,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没什么实力的小神上,结果就连他也没想到,小神无名神无数,偏偏被他盯上了连高天原也忌惮不已的夜斗——虽说夜斗神没名气没信仰,但战斗力却从未被高天原所小觑过。

在先前那名金色长发的女神攻击下他都不得不暂且败退,而拥有神器的夜斗的实力……就算是由毗沙门天亲自评判,也是要面色凝重,给予足够警惕与尊重的对手。

而亲眼见到仅仅是刀锋随手划出的剑气,就将溢过去的黄泉气息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童磨也意识到了自己八成踢到了硬茬子。

他对神明拥有强烈的食欲,强烈到快被妖魔吞噬的本能支配的程度,但是从来不代表他傻,控制住万世极乐教的人数就是属于他的智慧,百年来也鲜少被鬼杀队发现不对,衡量强弱他同样格外擅长,就像他换位血战只发动到猗窝座,却稳下心神许久没有盯上黑死牟一样,他对生倒是没有过于强烈的执念,但是能活着他也会自然规避死亡好吧?

眼眸微微一眯,表情看似没什么变动,但童磨的心里倒是已经转过了几个弯,眼看着虎视眈眈的神明不再僵持,冰蓝色的瞳仁中浮着冷眼俯视的神性,动作利索提着神器就向他斩来。

近乎于恐怖的威势凝聚在刀锋上,神明的力量清除黄泉之气又宛如天敌,童磨毫不迟疑,金扇展开,猛然扇出晶莹剔透的冰雾与冰莲,随之紧接着浮现出冰质的少女,血鬼术不要钱一样往出放,但似乎完全挡不住势如破竹的神明。

能够杀死“柱”的血鬼术甚至挡不住手持神器的神明两秒钟,祸津神的速度丝毫不减,砍瓜切菜一般斩下了他放出的所有血鬼术,神器在面对妖魔时的属性压制甚至比起赫刀对鬼都过之不及。

眼看刀锋直奔脖颈而来,就算童磨自忖他仍就算鬼,也不敢包票被神器砍头不会死,当即果断腾起黄泉之气,巨大的冰莲菩萨混着污浊的黄泉气息成型,透着森冷寒气,稳稳挡住了所有视线。

刀锋一出便无坚不摧,甚至舍弃防御专注斩杀,夜斗斩杀妖怪无数,也曾与神、与人交手无数,黄泉中的妖魔也不是第一次杀,这点阻碍对他来说也仅仅是专注点的一刀而已。

锋锐的刀刃毫不避让地斩向了巨大冰佛的头顶,刀刃的长度与冰佛的大小对比极其悬殊,但却势如破竹,气势宏大的冰佛在挟裹了神力的斩击下也没有气到多一点的防御作用,毫无悬念地被从头一斩裂开到脚,稳稳分成了两半,轰隆隆向着两侧沉了下去,并且缓缓破碎为冰粉与暗紫色烟气。

但在这后面,却丝毫没看到手持金扇的妖魔的踪影,似乎就是在这烟尘腾起阻碍视线的几秒钟内,七彩眼眸的上弦妖魔就无影无踪了。

“……”

夜斗沉默了一瞬间,随后缓缓开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会逃跑的妖魔。”

妖怪杀了无数,妖魔也不是没杀过,不过所有这种邪物可都是一根筋,满脑子吃吃吃,只会嘟囔着神明好香冲上来的弱智,这种有战术有智慧甚至脑子很聪明的打不过就跑的妖魔……夜斗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狯岳:“……”

被妖魔逃掉其实挺有问题的,但是似乎被上弦贰逃掉……也不能全是坏事。

真的造成“鬼有妖魔协助”的情况,那鬼杀队八成也可以请神明助阵了。

妖魔都在黄泉,一共能跑出来几只?神明可是有都是,随便进个城市都有神社……估计鬼杀队的主公也会有所想法。

狯岳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算了”,顺理成章从刀剑形态脱离,回复人形后迅速划了几道一线,将剩余的黄泉气息牢牢禁锢在一小块地界里,只等自然消散后再接触,业务熟练到不可思议,分明是记忆中第一次作为神器,但却熟门熟路,仿佛千百次这样做过一样。

神器业务熟练,受益的其实是神明,毕竟神明能发挥出的实力要与神器有很大的关联,而实力强大的神器也可以说是所有神明都会追寻的,就算没杀死选定目标,但是能握着这么好用的神器杀敌,夜斗简直喜极而泣。

“椿音,呜呜呜,能不能打个商量——”

“别叫这个恶心的名字!”狯岳的额角跳了一瞬。

——椿音你个头啊?随便起名字也不用起这么没气势的名吧?

“那我还是叫你狯岳。”夜斗果断改口,滑跪的速度比谁都快,对自己的脸皮丝毫没有在乎的打算,腆着脸说“就是,那个,有赐名之后你也不用担心别的神明再盯上你了,而且你看我们也很合拍,咱们能不能多搭伙一阵子……”

——你做梦,手汗的家伙别想碰到我第二次。

狯岳眯起青瞳,正打算这么回绝,然而还没等他冷酷无情开口说话,身后幽幽传来了一句嗓音。

“不能。”

两人同时僵住,各自有着各自不同的心虚,一神一神器干巴巴地回过头,正好看到扛着狯岳不省人事身体的某个金毛败犬。

“……”

我妻善逸面无表情,头上还顶着两只可笑的小辫子,额头的血迹已经干涸,双目紧闭,冲着他们微微歪了歪头,说出口的是询问的话,但却用的陈述的语气:

“暂时没有必要的话,可以把狯岳还给我吗。”

第90章 拱了猪一踉跄的白菜

梦游时候的我妻善逸实在是气场太诡异气息太有存在感, 平静语气与以往的反差也令人格外不适应,不仅仅是夜斗心虚到没敢再提“我们多搭伙一阵”,连狯岳也没恼怒反驳“敢替我做决定真是胆大包天”。

面面相觑一会儿,祸津神没跑路, 还在怒斥下不得不含泪解除了赐名, 目送着还没捂热乎就不在属于自己的神器默默钻回了不省人事的身体, 洒下了两行热泪。

而顺理成章的,接下来立刻就面对了宇髄天元的轰炸式提问, 从神明到妖魔问了个遍,其中还夹杂了若干“华丽”“逊”“老土”之类的感叹。

既然已经见证到了彼岸,那想瞒着也没多大可能性, 狯岳心想, 毕竟宇髄天元可是脑子转动飞快的柱, 又不是一年前从梦游醒来就丢失记忆的我妻善逸,与其打算着蒙混过关,还不如把他想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反正这家伙也肯定要回去和其他柱谨慎讨论一波。

至于这种“结缘”会不会被彼岸此岸的界限自动模糊掉……那就要看鬼杀队究竟有没有机会触碰到彼岸的支援了。

“多半会有。”

虽然别的指望不上,不过这种事情夜斗还是能说上两句,猜不透究竟诞生了多久的祸津神难得正色, 语气正经地说道:

“此岸的鬼触碰到了妖魔的力量的话, 那么你们鬼杀队应当也可以获得神明的援助,我只需要五钱香火, 其他神明就不清楚了。”

虽然没明说,但这也就算是很直白默认了有需要会帮忙吧。

于是目前最为麻烦的事情就算暂且搁置了,他们说到底也没有打起来多久, 打扫战场的“隐”姗姗来迟, 中途还接了消息让支援到半路的蛇柱一行人打道回府, 宇髄天元一脸凝重地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拜托他的鎹鸦带回总部,随后才空出时间来给几个人休整。

休整的地方就在附近没有受到太大波及的店铺,里面的游女和客人早已经在屋顶上打起来的时候逃走,事后还需要大批“隐”队员收拾残局,目前也没有外人,空荡荡的屋子刚好能让几个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人包扎伤口,又或者是换身衣服。

前者指的是吸入冰雾后感到肺部不适的宇髄天元与灶门炭治郎,上弦贰扇出的雾气不仅带毒,还带着不容忽视的彼岸污浊,于是不得不扔给夜斗五钱拜托他去神社里取点水来,给这两个砍下了上弦六脑袋的家伙灌了个肚饱,嘴平伊之助倒是仍旧精神十足,磨刀霍霍惦记着见势不妙果断逃走的上弦之贰。

我妻善逸的梦游状态似乎并没有持续多久,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很快就整个人晃悠一下,下一秒猛一个抬头,满脸茫然地询问“发生了什么我在哪儿”,随后紧接着察觉到四肢百骸的感受,毫无意外地大声尖叫起来。

“好痛!我的腿怎么这么痛啊?感觉都快抽筋了!血,脸上为什么会有血?啊啊啊师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多亏这家伙清醒的时候没有梦游的记忆,要不然还真的很难应付这废物了解赐名后的大吵大闹,狯岳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熟练地怒吼回去:“闭嘴吧你!吵什么吵,这点伤包起来不就好了?”

这废物额头撞得不轻,但也仅限于流点血,双腿似乎是因为中途猛然爆发一次超快的速度,导致肌肉有点拉伤,别的地方都还好,属于轻伤的一批,伤得最重的可还在边上灌水呢。

宇髄天元和灶门炭治郎都已经喝到了满脸想吐的表情,但一旁监工的夜斗仍旧不松口的狂催“快快快再多喝点,不然活人染上安无就出大问题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家伙也没敢提他们喝的水其实是神社里通常用来净手的。

神社的水能洗掉安无没错,不过通常还是用作倾倒武器上以杀死妖怪,这种用途来使用神社的水当然也不碍什么事,毕竟谁能想到这股气息会被吸到肚子里去啊……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狯岳的心思纠结了一瞬,也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算了,反正这水也挺干净的,舀水出来又不会倒回去,类似卫生间水龙头与厨房水龙头放出的直饮水的区别,只是名头听起来古怪一点而已。

“我先去把衣服换掉。”

狯岳也没受什么伤,偶有划破的也只是表皮,简简单单包两圈绷带就结束了,甚至都不用专门包扎,随意扫了眼乱糟糟但是都在忙的其他人后,找“隐”要了一套衣服,就选了个空房间钻了进去——穿女装是任务需要没错,现在任务都结束了,他也没有什么让一群人围观自己女装的爱好,果断就准备换回去。

“啊,等下,狯岳,你的头发里面还有密梳和夹子,强行扯下来会拽坏,还是我给你拆吧。”

另一头注意到他的夜斗也跟着站起身,心疼他自掏腰包的伪装道具,生怕狯岳一个手重把他的东西拽坏,叮嘱灌水的两个倒霉蛋“再多喝一点”后,匆匆忙忙也挤进了门缝。

然而就算神明与神器的关系确实很单纯,但因为各种场景特殊以及含糊对话,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有点微妙。

眼看着自己·明恋追求中·虽然亲过嘴·但还没睡到手的师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还把他关在门外,亲眼见到隔音很不好的木质拉门在眼前关上,我妻善逸原本的表情开始渐渐消失。

——哈啊?师兄,等等?认真的吗,他还坐在这里看着,他都没进去,你就让别的男人进去了?你是要换衣服的啊!!!

而且这个混蛋他记得啊!那个分明没见过两次却表现得和师兄多熟一样的家伙,那个能让师兄揍人的家伙,危机感爆棚了啊!

酸气汹涌,我妻善逸的表情扭曲起来,身后浮起了浓厚的怨气,连给他包扎的“隐”都被吓了一跳,火速缠完绷带立刻远离,然而我妻善逸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这扇门,以及脑补的门里的场景,耳朵还能听见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似乎不太对劲的声音。

“喂,你能不能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

“啊?太快了痛的是你吧?”

“直接拽下去不就好了。”

“哎,别乱动,弄坏了怎么办。”

“烦死了。”

……

越听越不对劲,连双手都颤抖起来,我妻善逸的双目瞬间瞪圆,两眼几乎爆出了血丝,耳边似乎听见了晴天霹雳,紧接着是心碎的声音——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究竟在里面干什么啊啊啊?!!

完全忍不了!还能听下去就不是男人,我妻善逸表情恐怖地“腾”一下站起来,后背的怨气几乎浓重成实质,带着强烈的委屈以及慌张,怒火中烧地一把拉开了那扇门:“喂!你在对我师兄做什——么……?”

“……”

拆头发里延长头发的发梳发夹拆到心累的夜斗&因为头发和假发缠在一起被拽的头皮生疼的狯岳:“……”

一片尴尬的寂静中,夜斗迟疑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呃,师弟,你也来换衣服?”

——谁是你师弟啊?!

发梳本就拆了差不多,狯岳也没注意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尴尬气氛,皱着眉头拽了把后脑的密梳,在夜斗“喂你轻点别给我拽坏很贵的”大惊小怪中成功拽下了最后一截,随后利索地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扔,“没别的东西了吧?”

夜斗:“……没有了。”

“那没你的事了。”

狯岳扫了一眼门口,颇有些奇怪自家的废物干嘛一动不动石化在那,眉毛一挑:“废物,你进来干嘛?”

我妻善逸:“……嗯……那个……这个……”

总不能说因为听到奇怪的对话所以担心自己老婆被野男人拐跑了吧……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猜出具体情况,啊,我妻善逸!师兄都已经给亲给搂给贴贴了,你怎么还老是是胡思乱想,太没用了,盯得太紧的男人不会受欢迎,而且这样绝对会被师兄揍成猪头的!

眼看着门口的废物还在冒冷汗,金褐色的眼睛也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浑身还在以超高频率的赫兹抖动,回想起这废物在没清醒时候犹带酸气的回绝,以及刚刚那莫名其妙的质问,狯岳逐渐品味出了点东西,青眸一眯,首先看向了旁边傻站着的某祸津神,眼睛里浮上了嫌弃。

苍白修长的食指立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弧度,最后直直指向了门外,意味自然很明显——你还在这待着干嘛,嫌弃自己不够亮,还不快滚?

夜斗:“……”

——是他猜错了,这哪里是金毛败犬,这分明是被白菜拱了一踉跄的金猪!

夜斗识相地滚了,走之前还不忘把傻站在门口的我妻善逸往里推一把,随后贴心关好门,满脸唏嘘地回去继续盯着两个倒霉蛋喝水——呜呜呜,这世道对单身狗太过无情,什么好朋友,哪里有男朋友重要,见色忘友的家伙,呵忒。

而门里,纠结半天的我妻善逸终于也终于憋出了细如蚊鸣的询问,嗫喏地揪着袖角,迟疑半天才问出了声。

“……师兄,我睡着的时候,虽然记不太清,隐约也有一点记忆。”

我妻善逸咬着下唇,心底的酸意也并非全是来源于“师兄没告诉过我的朋友”,小声开口:

“‘赐名’之后……师兄就要归属于神明了吗?”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光是听起来就亲密得不行的联系啊?师兄最亲密的人该是他才对,一直以来和师兄一同修行的人是他,追逐着师兄的人是他,凭什么最后师兄还要被打上神明的记号,成为神明的武器啊?

就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敌不过神明的一个记号,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亲密,师兄也很容易就会被抢走了一样。

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底揪紧了一样很不舒服,嘴巴里也又酸又苦,就算是努力睁着眼睛紧盯地面,也能控制不住出现“啪嗒啪嗒”落到榻榻米上的水珠,就算老是在师兄面前大哭大闹,但是因为这种事嫉妒不安,也太丢人了吧?

“……只记得一半,还不如你干脆什么都记不住。”

按捺下想揪着这废物领子怒吼“你怎么不记点有用的东西”的冲动,狯岳耐着性子回答道:

“已经解除了。”

“……哎?”

“哎什么哎?你耳朵聋了吗?”

狯岳顶着一脑门的十字路口,咬牙切齿道:

“你的废物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说赐名已经解除了,蠢货!只记得一半有什么用?白长了耳朵,蠢死了,白痴!!!”

还真以为他想给手汗神打工吗,夜斗可是连饭都吃不起,要他救济的穷神!况且他当人当的好好的,客串一把神器也不能代表他以后就这个身份了,这废物在这酸个什么鬼啊?!

忐忑的心里突然就踏实下来,我妻善逸呆愣地傻站在那里,脸上凝固的表情异常可笑,不过大概是吵闹太多次的条件反射,本能就开始反驳起来:“哎?干嘛要骂这么凶啊,明明都说了只记得一部分,这也不是我的原因吧?嗯……好吧,不全是我的原因吧?”

“哈?那你还想说是谁的错?”狯岳怒气冲冲地反问。

“……无论换成谁都会不开心吧。”被师兄一副准备揍人的模样吓到,我妻善逸缩了缩身子,小声嘀咕起来:“自己喜欢的人突然被神明赐名了,被打上了神明的记号,听上去就好危险,总觉得会被神隐,或者像被抢走了一样……”

“只有作为神器的时候会在身上浮出神明的赐名,解除赐名之后当然什么也没有了,只有那一阵子,你在这胡思乱想什么,果然是欠揍了吧?”

狯岳隔着衣服下意识摸了把左肋,随后冷哼了一声:

“只是你蠢,就算是神明和神器也没有那种老土的情况,神器不配合的话神明也没有办法,怎么可能是你以为的就成为从属关系了,除了一个名字会作为记号,其他的事情神可管不着。”

“但那也是有记号啊!”我妻善逸终于揪紧了自己的袖角,满脸委屈,酸溜溜地吐出了自己真正纠结的、满心不平、且超级在意的那句话:

“——连我都没有给师兄打上记号过!”

亲亲也不许亲太久,还不让动手动脚,睡觉也只允许纯睡觉,结果他还没成功下手,师兄就被别人打上记号了——他甚至都没啃一口师兄,打上属于他的记号,凭什么被别人抢先了?就算只是暂时的,他也好嫉妒啊!

……

“……原来你是这个打算。”

狯岳微微眯起青瞳,目光透出审视,把看似弱势委委屈屈缩在门口的废物从头打量到脚。

身上还穿着可笑的游女服饰,头顶两个蠢到家的小辫子倒是拆下去了,换过来的是包了好几圈的纱布,看上去反而更蠢更好欺负……结果其实全都是伪装,这废物装弱装到他自己都坚信不疑,偏偏还不忘透出攻击性,真是看上去就让人火大。

真是胆子肥了,胆大包天到惦记着给他打记号?吵吵嚷嚷还以为这家伙多委屈,亏他在这耐着性子解释了半天,结果分明是跃跃欲试想要冲着他露出獠牙——他才是师兄,是前辈,这废物究竟有没有点多尊敬点他的自觉?

“你可真烦人啊。”

狯岳嫌弃地啧了一声,随后拽了拽一侧的领口,偏了偏头,冲着我妻善逸露出苍白的颈侧,大发慈悲道:

“咬吧,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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