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往昔之祭下

“是的,我以深魂与雨之神的名义起誓。”他的汉语十分别扭,但是口气却十分庄重。

“既然如此,我也责无旁贷。”

喜轿前方的垂帘被人掀开,里头走出来一个头上披着红头巾的姑娘。

黑袍人向他行了个怪异的礼节,然后请她站到了石头的正前方。

“请吧,喜鹊姑娘。”他递上了一把黑曜石匕首。

“叫我喜鹊就好了。”喜鹊接过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从她的手上汩汩流出,落到地上。

江心迟这才注意到,她所在的位置布置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法阵,其中的符号多如牛毛,一眼看过去简直让人晕眩。

鲜血成为了驱动法阵的原材料,无数的线条都被鲜血充满了,发出微弱的红光。

一瞬之间,原本幽暗的供奉地就被酒红色填满。

“启动法阵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一定不能晕过去。”黑袍人生硬地警告她。

“这个妾自然晓得。”喜鹊答道,“山雀。”

从旁边的阴影之中钻出来一个同样身着红衣的女子,只不过和喜鹊身上的那一件比起来,她身上穿的这一件少了繁复的金纹,因此朴素了不少。

“你在我旁边唱几首诗吧,就从……就从《蒹葭》开始。”喜鹊吩咐道。

“好,好的。”山雀清了清嗓子,用手打着拍子,开始唱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很好,有她在旁边唱歌,想必贤者你也能坚持得更久。”黑袍人说道。

他转身面对月光照耀着的石头,同样开始念念有词。

只不过他使用的语言又变成了江心迟听不懂的那一种。

如果他真的是贝赫南,那么他所使用的应该是某种自己从没学过的语言,自己当然听不懂。

要是自己能够辨认出他使用的是什么语言就好了,这样至少能够确认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黑袍人念诵咒语的声音与山雀唱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两种本来毫不相干的声音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江心迟感到了一丝疲倦。

这种感觉在他想要睡觉的时候就会到来,接下来的过程他十分熟悉,打哈欠,思维逐渐变得迟钝,最后陷入暂时的黑暗,直到第二天的黎明将他唤醒……

不行,这里不能睡着!

江心迟暗骂一句,然后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嘶……”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等他再看向法阵中央的时候,喜鹊正在发出和他同样的声音。

“嘶……”

山雀在一旁掐住了喜鹊的胳膊。

江心迟眨了眨眼睛,一脸迷惑。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主仆反目成仇了?自己不是就恍惚了一瞬间么?

江心迟有种自己只是低头吃了一口饭,电视上的剧情就已经从男女主见面发展到离婚了的感觉。

——实在是太离谱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似乎……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女郎,你快睡过去了,多有冒犯……”山雀见喜鹊醒了过来,立刻退开一步,嘴里不断告罪。

“没事,你不必自责,倒不如说你做得好。”喜鹊摇了摇头,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原来只是想要去掐醒喜鹊……

自己想太多了。

江心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石头已经起了变化,开始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光芒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江心迟正琢磨着,忽然发现视野之中的酒红色不知为何正在变深。

什么情况?

“要到关键时刻了。”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念诵咒语,而是看向了头顶,“血月降临,三月三日,正是‘门’开的日子。”

江心迟跟着黑袍人的目光向上看,原本皎洁的圆月已经变成了通红的血月,宛如不散发热量的夕阳,照得世界一片赤红。

“要开了吗?”喜鹊喃喃道。

“马上就来开了。”黑袍人显然也有些兴奋,但他也不忘警告其他几人,“一旦进入到灰域,就必须尽快找到核心,不能在里面待太久,否则会被卷入记忆的洪流,会失去神智的!”

“不必担心,即使你失败了,天门也有相应的第二方案。”尖厉的声音突然开口。

“你是说……向灰域里面填人么?”黑袍人咋舌,“我不觉得那是个好办法,用你们的话说,这叫讳疾忌医……”

“是万不得已!”尖厉的声音强调道,“未虑胜,先虑败,如此方可不败。”

“好吧,这是你们的意思,和我无关。我只想拿到贤者的和那位王者的血液而已。”

“哼!妖法而已,你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尖厉的声音说道,显然声音的主人看不上黑袍人的办法。

“你们的法子就比我高明了?不也是夺人之气,养己之心吗?”黑袍人出言讥讽。

“够了!”喜鹊一声怒喝,“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纠结这些无聊的事么?要不你们来替我维持这个法阵,如何?”

尖厉的声音沉默了,黑袍人也乖乖闭上了嘴巴。

安静,一种令人深感不安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区域。

滴答,滴答,滴答……

江心迟甚至能够听见鲜血滴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这让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嗯,还好,没有流血。

地上的血液逐渐雾化,升腾,并且注入到了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石头之中。

“屏气凝神!只有弹指的时间!”黑袍人突然喝道。

“用不着你来提醒!”尖厉的声音回道。

“山雀,我最后教你一首赋吧,这还是我从宫里听来的呢。”喜鹊没有理会两个人,只是小声地对山雀说道。

“女郎,你……脸色好白。”山雀有些不忍心看她。

“没关系,找到所有的补天石并且封印它是女娲祭司的使命,你不必为我伤心。”喜鹊此时不知是什么表情,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山雀的手,“来,跟着我念。”

“好,好……”

江心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困?

这到底是……谁的记忆?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悠远的歌声再度传来,宛如雨水洒落在了大地之上奏响的乐曲。

这是从喜鹊嘴里传出来的歌声吗?

还是那个奇怪的影子唱出来的歌声?

江心迟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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