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反转

陆通的心情,也很复杂。

茶馆里同王坤初见后,陆通也期盼过王坤会对他施以援手。只不过,当从江荻那里听了江监生的过往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忽如其来的运气,即使得了好处,也不久远。与其期待撞大运,不踏踏实实地努力。得了能力,再去抓机会,才能抓得更牢。

有了这份心境,后来在沂水县衙里吃酒时,知县大人对他面色平常,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时,陆通也就坦然接受了。也因为王坤彼时的忽略,陆通这一回,才走了个曲折路线,让柳文海去透漏风声。哪知,王坤不仅来了,还主动提起从前。

知县大人,到底要怎样啊!

陆通正苦恼着以何种面目和王坤沟通时,忽然听到一道极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什么都不必想,说你最直观的感受。”

那是顾籍的声音。

陆通惊讶了一瞬,四下看去,见别人都还是等着自己回话、完全没听见的样子,不由佩服起顾籍的能耐——他没准比阿荻还厉害!如是作想,陆通按照顾籍提示,规规矩矩给王坤见礼,含笑承认:“是,六月里和大人初见之时,学生的生活困顿,大人好记性。”

王坤却是轻轻否认:“哪是好记性?是你同别人不同,我想忘都不能忘。一个贫寒之中还能养花的人,乃是五柳先生之风姿。”guqi.org 流星小说网

陆通立即拱手,口称:“不敢当大人如此夸赞,学生日日想着读书出仕,怎能与五柳先生比?”

王坤把陆通往高雅了说,陆通却把自己向尘埃里诉。

听明白后,王坤更喜欢坦诚的陆通了,便道:“好巧,我也是。难得清闲,你们登山狩猎,带我一个可好?”

陆通求之不得,拱手让行,还说了句:“今日之后,俞山就要名贵了。”

从容与被迫,不卑不亢,比江监生还会来事,马屁拍的都很精巧。顾籍暗暗点头,这个陆通,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些,妹妹的眼光还凑合。

这一日,陆通代表夏家庄,一直随侍知县大人身侧;陪知县的另外一位主力军,自然是江监生。江监生人都来给女婿撑腰了,知县大人又当着那么多人面,拉着他说风土人情,他还没有那么不识趣,一一应着。江家翁婿,出尽了风头。

山下,等一行人上山了,陆老二一家才知道知县大人都来打猎了,俞山出名了,他们夏家庄要红火起来了。

而这些,和他们家,无关。

大柳氏咬牙切齿地说:“小畜生宁肯帮米大郎那种傻子,都不帮自家堂哥,真是畜生不如!那么些木屋,都是米谷家盖的,那得赚多少钱啊!还有……”

陆老二虽不忿三房的崛起,但是有好处不占,他更难受。两口子加陆畅合计了一番,决定去山底下堵人。

计划很好,只是还没成行,一家三口就被夏常胜带人给摁住了。直到王坤等人都离开夏家庄后,陆老二一家才被放出来。

王坤临走前,还特意招了夏伯善上前说话:“这个登山狩猎很好,继续做下去,明年本县还来。”

得了这话,原本觉就少的夏伯善,愣是激动的一宿没合眼。对巴结陆通、按住陆老二一家,就来劲了。听了儿子的禀告,自然对陆老二进行了一番警告教育。

俞山狩猎的第三日,比第二日还要热闹。

昨日没赶上见知县的百姓,或是更远一些村落的百姓,听了这事,总有那捡漏的人,纷纷赶来,想撞撞大运见一见知县大人。结果,自然是要失望的。不过,他们都去了知县大人休息的木屋感受了一回、喝了知县大人昨日喝过的茶,吃了一点,自己还能负担得起的点心,又见了赵举人的哥哥,沂水县有名的大户,也是很欢喜的。

赵家大老爷登山之际,陆通自己作陪,让柳文海去陪两人昔日同窗。柳文海以一抵十,言谈风趣,行动间规矩十足,赵大老爷一一看在眼中。

在赵大老爷满意的眼中,俞山第一年的重阳登山狩猎,颇为圆满地画了个句号。

这日傍晚,陆通按照顾籍给的建议,特意点名要求了一点:“知县大人歇息过的屋子,今后也不给别人住,只留给知县大人住。他不来,那屋子便不再开了。”

夏伯善满口应下。

今日光卖知县大人吃过的、喝过的,他的儿子都赚了不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初接活计的米大郎,也是完全听陆通的,他说:“这都好说。眼下,登山也结束了,河水还没冻上,是不是得正经盖山驿了?”

陆通颔首。

陈格走时留下了二百两银子,言明不够让陆通先垫上。当然,如果有剩,也放在陆通这里。那是别人的钱,除了米大郎,整个夏家庄,陆通就不信任第二人。但是夏家庄的治安没那么好,米大郎又没拳脚,陆通不敢把钱交给他,便只能自己收着了。

夏伯善提了,陆通便说:“嗯,能盖多少盖多少吧。也不用外人,就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凡是能用的都用上,让大家攒几个过年的钱,只是——”

“除了陆老二,别家都可以,我省得。”夏伯善主动接话。

陆通轻笑,道:“这一件是一桩,我要说的是,银钱在我这里。凡是需要动钱的地方,米叔辛苦一趟,下山找我即可。我若不在,找阿荻也是一样的。”

米大郎颔首,还说:“大件也得山下买,不多跑腿的。”

摸不着钱的夏伯善,在心底叹息。

陆通听得分明,便又客气地恳请夏伯善:“明日我便安心读几日书,约莫十月里才回来。米叔才开始做事,劳善大伯多掌掌眼。”

这两日是活了半百的夏伯善,第一回这么露脸。而这一切,都是陆通带来了。尤其是知道陆通在知县大人面前也能说上话的人物,便是有些失落,夏伯善和陆通说话时,那姿态依旧放得足足的:“顺子还和我客气个什么?这些话你不嘱咐,我都照做的。你只管安心读书,给咱们夏家庄争脸。”

--还有提携后辈。

只这话说了有要求陆通怎样的嫌疑,夏伯善便咽了回去。

一一落定后,陆通在山上对付了一宿,次日临走前,给米大郎留了两块碎银,还有一箱子钱,供他急用。回到西赵,陆通抱着书本去了江家,却又被江监生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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