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冬日巴黎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清透湛蓝，一扫连日的阴霾，阳光和煦地照着古老热闹的蒙帕纳斯街区，耀华全球营销中心就大隐于此。
郝仁跟着穆言一路走来，曲里拐弯，路过公园草木，穿过咖啡馆的后门，最后在一条小巷的尽头的实木矮墙前停住了脚步。
“走错路了？”郝仁见无路可走，奇怪地问道。
穆言狡黠一笑，抠住矮墙上的一道不大的裂缝用力一拉，在矮墙扯出一道门，从外面打开了。
“怎么样？很酷吧！”穆言得意地说道。
“穆老师，这就是耀华的全球营销中心？连个招牌都没有，谁找得到入口。咱正大光明地做生意，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别人还以为咱们躲在这里干了什么了不得人的事。”郝仁大为不解。
“郝总这你就落伍了，营销中心对内输出营销指导和前卫设计的，我们又不用接待客户，地方只要员工找得到就可以了，没有打扰更好，我们的设计师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创作。不少设计师非常喜欢这个有趣的入口，每天上班都好像来魔法学院学法术。”穆言说道。
“肯定是贺知州的主意，现在公司里只要贺知州说的，大家都迷信。”郝仁无奈地说。
“别纠结了，入口在哪又不耽误工作，我们进去吧。”穆言扶住门让郝仁进来。
踏过一小块草坪，郝仁来到一栋洛可可风格的五层小楼房前，墙面上雕着仙女天使，旋转飞舞，刻着卷草舒花，缠绵盘曲。进到里面，一楼的门厅有一座贾科梅蒂的《行走的人》的仿雕塑，它的对面是一座北魏风格的佛像木雕，墙上还有几副抽象主义的油画。
“唔，中西合璧啊，虽然我看不懂，但这个布置合情合理，佛祖眼前有这么个骨瘦如柴的人，哪能不生出慈悲之心。”郝仁解读道。
“没有这么玄乎，就是贺知州觉得这里空，随便从家里搬过来的，说是放在这里有工作灵感。”穆言一边说一边沿着吱呀做响的木楼梯往上走。
二楼是开放式的办公位，除了宽敞一些，间距大一些，和深圳办公室但也没有什么不同。设计师大多上班晚，这时还多少人来，郝仁百无聊赖地走了一圈，正要坐下来，只见长衣飘飘的贺知州端着一杯咖啡摇曳生姿地朝自己走过来了。
“郝总，怎么样，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为什么选在这？”郝仁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选的，不是穆言？”贺知州问道。
“穆言没有你怎么爱故弄玄虚，说吧，为什么选在这？”郝仁看了一眼穆言说道。
“郝总，走我们去楼上天台看看。”贺知州说着就把郝仁领上天台，指着临街的几栋房子说道：“你看，那栋枯藤环绕的白色小楼是丁香花园餐厅，海明威、萨特、毕加索都在那里用过餐。再往这边看，那是9号楼，现在一共有一百多家工作室进驻，被称为巴黎的艺术之家，藤田嗣治、杜尚等有名的艺术家曾经住过。还有那边是贾科梅蒂的博物馆，那里是毕加索故居，目之所及皆是艺术，我们的设计师在这里浸润，好处太多了。”
“那这么知名的街区，租金会不会很贵？”郝仁问。
“我们的房子不临街，入口在隐蔽的巷子里，进出不方便，也没有什么游客，商用没什么价值，租金不算高。不过你别小看了这房子，它颇有来历，很久以前是皇家御用厨师的府邸，现在的房东老太太很有品味，不差钱，只租给懂得欣赏的有缘人。”贺知州说道。
“你这边都是有鉴赏力的设计师，还能不入老太太的眼。”郝仁说道。
“那倒是，所有人员都是我从高等艺术院或者设计工作室校找来的。一会给你介绍下米歇尔，她还在知名4A公司做过艺术总监，服务过很多电子消费品牌，包括ACE。”贺知州说道。
“人家怎么肯来？”郝仁问。
“这人喜欢东方艺术，迷恋瓷器，我说来这随时可以去中国工作，还送了他一套瓷器才把人哄过来。东方文化这么有魅力，等把公司做大了，全球的优秀人才还不是任我们挑选。”贺知州说道。
“是啊，等做大了就什么都有了。”
郝仁放眼望去，天空中有鸽子在房屋上空盘旋，似乎看着五颜六色的漂亮屋顶，不知道选哪一个落脚，想必，所有的良禽都是择佳木而栖。
“走吧，我们回去。”郝仁拢了拢衣领，冬天的巴黎哪怕有阳光照耀，依然寒意逼人。
两人回到办公室，已经有设计师陆陆续续来上班了，大家笑着打过招呼后就缩进办公位，打磨各自的作品。
这时，穆言引着米歇尔过来找郝仁和贺知州了，然后四人坐在窗边阳光能照到的沙发上聊起来。
“郝总，这是米歇尔，原来阳狮广告的设计总监，现在负责耀华全球广告的创意把关。”穆言说道。
“你好，米歇尔。”郝仁说道。
“你好，郝。”米歇尔说道。
“我们想要和你聊聊耀华品牌如何符号化，米歇尔你做的方案，你来介绍吧。”穆言说道。
“好的，任何一个行业只要市场走势良好，利润丰厚，就不得不得面临不断进入的竞争者，原来的品牌如何能够捍卫住市场份额，除了不断推出新产品，更要将品牌提升到符号的层面，附着一个叫意义的东西，让消费者在众多选择中一眼看到。比如我们看到可口可乐便是快乐，看到阿迪达斯就是健康，难道耀华的意义是什么？
我这里梳理了耀华三个符号，第一个就是科技，这里的科技是硬科技，是实心实意提升产品的科技含量，不是外观这种表面的改进，这点可以用耀华在芯片、系统、软硬件领域的突破来支撑。第二点是包容，耀华是所有用户的朋友，不仅帮助用户解决问题，更要让用户参与到耀华的成长过程中，这一点可以和用户更多的互动和共创建议在一起。第三点是年轻感，不是年纪的年轻，永远对新事物好奇。这一点可以从所有视觉符号和营销方式结合……”米歇尔介绍道。
“你的能力和经理早有耳闻，今天一见真是名不虚传。”郝仁说道。
“过奖了，有一点我要补充，品牌符号化不是一个概念，而是要落地到营销工作，甚至研发、销售等工作中，用它来判断我们与消费者接触界面的工作是否合适。
比如说很多产品会请明星做代言，但是根据我们的符号化规范，很少有明星有科技感，所以对耀华是不恰当的，如果需要明星的流量促进销售，我会建议不要用到旗舰产品上，用在中端产品更好，降低明星的依赖，减少明星个人行为对品牌调性的影响……”米歇尔侃侃而谈。
郝仁听着心情大好，这一趟来海外，哪哪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印度的广阔市场，欧洲的高端市场，全都等着自己攻克，当初那点从农村市场点燃的星星之火，就要借风成燎原之势了。
时间过得很快，2009年的圣诞歌转眼就到，郝仁和穆言提前买好一冰箱的食物，打算躲进小公寓里宅个天荒地老。
晚餐过后，郝仁揽着穆言坐在地毯上喝酒，给她讲过去的一年发生的所有事，外面有一盏路灯，照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一地。
怀里美人杯中酒，人生得意莫过于此，新的一年又是怎样一番新的气象，郝仁此刻都来不及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