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放下手里的开元弓，眯眼检视着刚刚这一阵弓箭齐射的战果。
只见自己射出的那根破甲重箭正中那个顺军小将的肋下，并成功将他射落了马下。
身边的亲卫一齐高声叫好，一阵复仇的快感迅速涌向他的心头。
刚刚他亲自指挥了这一次狙击，瞄准的就是在溃兵前面带头冲锋的崇祯帝和那个顺军小将。
虽然崇祯帝不知为何突然变向侥幸躲过了这阵箭雨，不过他身后的那些骑兵却是受到重创。
吴三桂本想继续狙击崇祯，不过他一举起弓来，那狗皇帝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开始之字形左右回避，让他始终无法瞄准。
看着对方渐渐跑出了弓箭的射程，吴三桂暗叹了一口气，只得下令让手下自由射击后面的那些溃兵。
……
“狗日的吴三桂，杀自己人比杀清兵还狠！”
朱小明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破口大骂。
这短短的一段路，他的鼻子痒了好几次。每一次有感觉时，他就控马左右变向。
等他跑远之后，回头一看，却见跟在身后的护卫骑兵已经少了一大半。
而原本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可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朱小明停下马来，高举手中的王旗，召集幸存的骑兵整队待命。
此时他们这些先头的骑兵已经跑出了清军的包围圈，后续那些溃兵也正在从清军的箭雨中拼命冲杀出来。
在他的带动下，一起向西突围的溃兵估计有三四万人。
清军在后面死死地咬着这股突围的溃兵，不断地杀戮着掉队的人。
再加上一路上被弓箭射倒的，朱小明估计最终突围成功的只剩两万余人。
那些没来得及跑出来的人和一路上留下的伤者，将会陷入更深的包围之中。
不过即使突围成功的这些人也仍未脱险，清军的追兵都是骑兵，而他们都靠双脚跑路。
按照这样跑下去，这突围的两万多人迟早要被清兵追杀殆尽。
而朱小明清点身边剩下的骑兵，算上几个受轻伤的，还能够作战的也只剩一百多骑。
这点人马完全不够阻击后面的追兵。
眼看着跑在后面的溃兵不断地被清军截杀，朱小明也是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西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却见数千大顺骑兵阵容严整地朝此地奔来。
原来是前营制将军谷可成重新集结了一部分骑兵前来接应。
随着这股生力军的到来，溃兵们的情绪又是高亢起来。
其中有不少人甚至停下了脚步，开始在一些军官的指挥下集结成阵。
这些人多数都是大顺军的嫡系主力，虽然他们刚刚在风沙中被清军的突袭所击溃。
不过只要给他们缓过气来，他们马上又能组成一支敢战之军。
李过在突围过程中收拢了几个本部的中下级军官，在这些人的协助下，他又将周围数千人的溃兵重新组织了起来。
陈霸天骂骂咧咧地跑到朱小明身旁，他的身后也是聚集了数百人，基本都是他本部的老兵。
这些重新组织起来的战力纷纷来到朱小明的王旗前列阵。
虽然仍有很多溃兵完全失去了回头作战的勇气，不过朱小明也没有为难这些人，只是让他们留下兵器和衣甲分发给那些准备回头作战的勇士。
而最让朱小明意外的是一支数百人规模的旧明军部队。
在朱小明的认识中，旧明军是最没有胆气的一群人，特别是在与清军对阵时，经常一触即溃。
不过这支小部队却没有逃走，而是在他的王旗前停了下来。
那领兵的将领一见到朱小明便激动地上前叩首下拜。
“末将宁夏总兵，官抚民，参见陛下！”
朱小明想起王承恩曾提起过此人，记得他是孙传庭的部将。
孙传庭阵亡之后，他曾在陕西顽强抵抗李自成的大军，直到大势已去之后，才不得不投降了李自成。
朱小明见他确实是旧明军中少有的忠勇之将，便大大地勉励了他几句。
那官抚民听了显然很是受用，颤声道：“能与陛下一同驰骋沙场，是末将毕生的荣耀！末将誓死保卫陛下周全！”
是啊，在这大明朝数百年的时间里，能有几个武将有幸同皇帝一起征战沙场啊。
除了开国的洪武，武功盖世的成祖，再加上一个宣宗，往后也只有英宗和武宗曾亲征过。
英宗那次自不必说，土木堡之变差点葬送了大明的大好江山，和叫门天子一起亲征简直就是噩梦。
而武宗的那次亲征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号称几万人的战役，最后双方的伤亡一共只有几十个。
如今大明虽说已经亡了半个天下了，不过刚刚朱小明那一马当先率众突围的勇气也是让官抚民钦佩不已。
他真心觉得能随着这样的皇帝一起征战沙场，就算今天战死在此地也值了。
就这样，朱小明的王旗前渐渐聚集了近万的人马，这些人可以说都是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有血性的汉子。
此时那些在后头追击的清军骑兵见此情形也都是停止了零散的攻击，开始集合整队。
朱小明知道那些清兵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再次击溃这些重新集结的顺军。
李过等人也清楚如今的形势，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路，若是不能阻击清军的追兵，这里怕是没几个人能逃脱清军骑兵几天几夜的追击。
他和谷可成一起劝说朱小明赶紧先走，由他们领兵断后。
不过这一提议立即被朱小明拒绝了。
他指着聚集在周围的那些士兵道：“他们都是跟着我的王旗杀出来的，也是因为我的王旗在此，才选择留下来。”
“我若先退，他们可还有战心？我绝不能先退！”
李过知道朱小明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他还担心朱小明若是落入了清军手上会对大顺更为不利。
只是他不能直接把这个担心给说出来，只好苦口婆心地劝朱小明先走。
这时朱小明又打出了感情牌道：“本王留下来其实还想看看李可将军的生死。”
他脸上的表情迅速转为落寞道：“这些日来承蒙李将军的护卫，如今他身陷敌围，生死未明，我又怎能弃他而去？”
周围那些李可的部下听到宋王在此刻还关心着李可的安危，都是不由地大为所动。
有几人突然高声应和道：“我们愿随宋王殿下杀回去救出李将军！”
这一声应和很快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陈霸天嚷嚷道：“老子也去！老子今天还没杀够鞑子呢！就这么一直逃跑实在太憋屈了！”
站在朱小明身旁的官抚民也是上前一步道：“末将愿随陛下赴汤蹈火！”
李过见此情形，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了，只好同意朱小明留下来压阵。
朱小明暗自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偷偷向南边的海平面望了一望。
他坚持要留下来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只是这个原因现在是绝对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