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廷的脸色更沉，“闭嘴。”
叶晓皱起眉，这是少见的、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杨涛好像根本没看见方鹤廷的不耐烦一样，没皮没脸道：“你看你朋友也在，我跟你一样不想多纠缠，你赶紧给我弄点儿钱，我马上就走！”
突然被cue到的叶晓愣了下，反应过来。
他小跑着从车头绕过去，挡在那两人中间，“这位叔叔，您满身酒气，想必来之前喝了不少酒吧，回去醒醒酒，等清醒了可以坐下来好好沟通。”
有微微的甜味。
方鹤廷稍稍垂下眼，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叶晓，对方深咖色的发丝在停车场的灯光下，泛着细腻、温暖的棕橙色光。
琥珀糖并不腻人的甜将浓重的、让人作呕的腐臭酒气隔离开。
杨涛不过是借由叶晓施压而已，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些。
他眯着红肿发胀的眼仔细打量了下，认出眼前人，“我还以为谁！原来是叶家那个废柴草包，鹤廷，你眼光不行啊，那白枫好歹算个有点本事的影帝，这兔崽子算那根葱？！赶紧闪开这儿没你的事儿！”
杨涛的眼神黏在身上让叶晓也觉得恶心，但是他知道，方鹤廷一定更厌烦。
他一边手臂揽着他的琥珀糖，另一边手臂伸开稍微护了下站在身后半步距离的方鹤廷，就算被杨涛说话间带出的酒气熏得眼睛都开始难受了，也一点没闪开的意思。
他一向说话和气，现在不由得冷了些，认真道：“他是我朋友，是我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你是他亲生父亲，但哪儿有亲生父亲会这么对自己儿子？
“该走的是你，你要是再纠缠，我就、我就喊保安过来了！”
杨涛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嗓子里像搁了个破风箱，嗬嗬嗬嗬地笑，笑着笑着又咳起来。
他好不容易缓下来，骂道：“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凭什么这么跟我说？我怎么对自己儿子是我的事儿，用得着别人插手吗？！”
“可是你做的不对！”
“滚一边儿去我懒得跟你废话！”
杨涛伸手就要去推面前碍事儿的人，叶晓手里还拿着东西，醉酒的人力道大得要命，就算是方鹤廷反应快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但他怀里的纸袋还是被打飞了一包，摔出去四五米远。 m..coma
糖果和地面碰撞，发出窸窣的碎裂声。
叶晓整个人靠在方鹤廷怀里，有点没反应过来，视线落在小牛皮纸袋上，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这样的父亲……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要！
方鹤廷揽着叶晓的腰，手微微颤抖，看向杨涛的眼神如同淬冷的、万丈雪山上最锋利的一抹，“够了，杨涛，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滚。”
极尽平静，也极尽冰冷漠然。
听得刚回神的叶晓起了一脊背的冷汗，不对……方鹤廷的情绪非常不对！
杨涛显然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酒都醒了大半，他讪笑两声，嘟嘟囔囔、踉跄着转身离开，还没忘骂两句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一类的话。
在杨涛的身影消失后，叶晓才松了口气，但还不敢全松。
他用空着的手拉了拉方鹤廷的手腕，“哥，你……”
方鹤廷将叶晓整个抱进怀里，没顺着对方的意思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低头把脸颊贴在叶晓颈侧动脉处，“别动，我抱会儿。”
叶晓没觉得嘞得疼，有点喘不上气，但还是乖乖给抱着，就是战战兢兢的。
说实话方鹤廷刚才的状态……让他挺心疼的，同时还有点害怕。
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外，就是茫然。
他知道方鹤廷的童年极为不幸，直到被外公接回家才好转，但影响已经造成，他之前还觉得方鹤廷能温柔体贴地对待别人十二分难得，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只是他了解得还不够多。
这一瞬间，叶晓觉得自己、真的怕了。
他怕面对这样的方鹤廷，那不是比……比性格强势高傲的白枫还不好相处吗？
只是察觉到紧贴着的人在微微颤抖，他又心疼对方的遭遇，即便性格里有些面不太好，那也正常，不能要求一个受到过伤害的人没有一点负面情绪。
只要能控制住，能慢慢走出来，就好。
叶晓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轻轻拍了拍方鹤廷紧绷的手背，声音轻轻的，“哥，我喘不上气了，松松好不好，换个姿势抱抱~”
他妈妈故意装不开心要安慰的时候，他哥就是这么教他的，嗯，百试百灵，把吸引他爸醋劲儿的好事情都让给了他。
没有风，也没有别的动静，叶晓说完就陷入了一片沉默，失败了？
难不成这方法换个人不好使吗？
他还在考虑再说点什么，方鹤廷突然松了手，按着他的肩让他原地180°转身，下一秒，他就又被紧紧抱住了。
叶晓蒙蒙愣愣被抱着，脸颊正好贴在方鹤廷锁骨那儿，听见牛皮纸袋和里面的糖纸被挤压的声音，他下意识小声道：“哥，我的糖……”
“闭嘴，明天再陪你去。”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哦。”
叶晓乖乖给抱着，仔细听着方鹤廷的呼吸声，等对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在人家身上撒娇似的蹭了蹭，“哥~我饿了，我们回去做饭吃饭好不好~我给你做玉子烧，放点儿虾仁，我刚学的，还专门买了锅。”
“……好。”
被松开后，叶晓哒哒哒跑过去捡起那个小小的牛皮纸袋，小心地吹了吹灰尘，打开看了看，在看到不少糖果都碎了之后，抿了抿嘴，鼻子有点发酸。
方鹤廷神色还是有些沉，他跟过去，看着叶晓蹲在地上盯着小纸袋里的糖果难过，道：“碎了就碎了，再做就好。”
叶晓摇摇头，站起来，仰起头，“要是摔碎的是我那份就好了，偏偏是……偏偏是要给你的……”
糖可以重新做，但当时的感觉很难找回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
看小孩儿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方鹤廷从里面拿出一枚琥珀糖，隔着透明的糖纸，碎成了三四块。
他剥开糖纸，挑了中间最大的一块儿喂到叶晓嘴边，像上次对方喂他一样，“糖，分着吃、会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