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

老郎中前前后后简单交代了一番事,背负双手往后院走去。

罗青回转过头,瞧见门口神色呆滞的江山,轻笑一声,食指叩了叩桌面,玩味道:

“江山,你进我药铺,有何贵干?”

江山底气不足,外强中干道:“来药铺自是为抓药!

罗青,这是药方,赶快给我抓来。”

江山从袖口中掏出折叠的纸张,递了过来。

罗青嗤笑一声,江山心中的小九九他一清二楚,自己泥腿子出身,不认得字,江山故意掏出药方,是为扳回一局。

只是此罗青非彼罗青,罗青行走街衢就发现,此地文字与前世古代繁体字相同,他都能认得。

罗青摊开药方纸张,一边喃喃念药方,一边回身寻找对得上的小抽屉。

“白术一钱,陈皮七分,砂仁五分,茯苓一钱,当归身八分,藿香三分。”

称重药材的东西是个小称,名戥(děng)子,是专用以称量微重的杆秤。

江山怔怔望着,小镇黔首大多目不识丁,识字的寥寥无几,他江山同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没想到这泥腿子罗青竟认得字。

纸包好药材,江山掏出五枚布钱,仍到了柜台桌上,不过罗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却不把药包递过去。

江山瞪了瞪眼睛,“布钱在那里,药材给我。”

罗青摇摇头,“不够。”

江山铁青着脸,“放屁,几日前我来拿一模一样的,这包药就值五枚布钱!”

罗青淡淡道:“涨价了。”

适才老郎中递给罗青一份昨日备好的药材价单,因此他知道江山所言非虚,可眼下老郎中去睡回笼觉,他与江山仇人相见,手头又确实缺银子,不坑他几两银钱,实在说不过去。

“你……”

江山气愤不已,但小镇只有此一家药铺,若与寡身一人的老郎中唯一弟子罗青起了冲突,往后待其接手铺子,恐不会好过。况且不在此处抓药,其他再无地方了。

江山阴沉着脸,继而从怀中掏出攒下的小用钱——两枚布钱,放在柜台上。

罗青没去接过手的打算,似笑非笑望着江山。

直到江山掏出四枚布钱,将在发作边缘时,罗青才没再得寸进尺讨要。

此方祀世,货币流通只金银足够百姓使,以银锻铸成的‘三铢布币’为基础货币,其形似铲,不过铲身正中开裂口子,柄首也有小口可穿线,黔首百姓常称作‘布钱’,或银布钱。

当然,并非只有布钱,实际上银锭也有流通,通常一两银锭相当于八枚布钱,不过实际中一两银只能当七枚乃至六枚布钱。

外圆内方的铜钱并非不存在,但记忆中,那孔方兄都当作了驱邪压胜物,如招魂妪有一项名为《勾钱》的招魂法,就需以九枚铜钱做法事。

回煞伯及其眷徒,招魂的小祀术并非只一种,而是种类繁多,且各有千秋。其中差别,罗青并不知晓,只是记忆中有见过。

如那垂垂老矣的皋复老,最擅呼号之术,声如夜枭,极为刺耳,前身曾见皋复老为人招魂,没甚么复杂法事,只是在人丢魂地方,登高惊啼,不片刻,人魂魄自归。

还有振衣夫,亦有自家擅长的招魂法。

江山给的四枚银布钱不算少了,沽一小壶酒水,绰绰有余。

不说江山那不拿得出来,后院里的老郎中兴许悄悄听着他动作,偷吃下几枚布钱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若表现得太过贪婪,引得心思深沉的老郎中恶感,那就不知是福是祸了。

罗青随手扔过去药材,收拢来那多余的四枚银布钱入了自己腰包。

见铺子无人,罗青进了后院厨房,煮了半锅粥,又从街上小贩处买来几张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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