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灾难不会寄信

过了有三四刻钟,小男孩的爸妈才把这些热情的刻薄邻居打发离开,叹了口气后,一家之主才去握管家婆的手,撸了撸因为忙农活而粘连的土灰,调整了一下情绪一边走进家里。

“源孩,哄着你弟弟,别让清孩饿着。”家主穆栾冲里屋喊了一声,松开妻子的手,率先走进屋子。

进屋之后,才看到脏兮兮的青年争端着一杯热水,坐在一张靠门边椅子上,目光虽清澈但是很迷茫的看着眼前的水,一点点舌尖来回舔着上下嘴唇。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穆栾来到青年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慢慢说道。

好似没听到一样,或者可能青年觉得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吧,青年依然盯着眼前的热水。

穆栾也是眉头皱了一下,也是无法断定眼前这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伸手去拍青年的胳膊,不知怎得,青年应激反应出现,手中的杯子胡乱飞了出去,人也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双手死死捂着眼睛,蜷成一团包袱,瑟瑟发抖,不时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

穆栾也是吓了一跳,忙往后撤了三步,一时防御姿势摆了出来。

“呃----”青年没有抖出是秒,边发出一声嘘气声,昏了过去。

穆栾叹了口气,把青年抬到放衣物的侧屋,放在一张小床上休息,平时家里来了客人过夜也是在这个屋子里休息。

出来之后就进了里屋,看到妻子和大儿子正一起都小儿子玩呢。

看到家主走进来,小穆清也跟着哥哥一起喊着“叭叭”“爸爸”的,伸着两只小手要抱抱。

穆栾也是张开怀抱,从妻子怀里接过来后,调整了一下姿态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大儿子的头,对着妈妈黎月霞说到:“那孩子昏过去了,看着没啥事,你去给那孩子煮点粥,给孩子们做点饭吧,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去吧。”

然后就慢慢逗着小穆清,边拉着穆源的小手,坐在床边。

穆源也是爬上床,在父亲身边,对着弟弟做鬼脸,一边等着爸爸问。

小孩虽然听话,但是确实不怎么聪明,在爸爸的问题下,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确实有很多小孩子自己的猜想。

过了好一会才把事情说完,穆栾倒是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和儿子的意思,把小儿子交给大儿子后,就转身去了厨房,这里的方言叫“锅屋”,意指放锅做饭的屋子。

穆栾也感觉年轻人,不像坏人,而且很虚弱是有原因的,静静等着年轻人醒过来。

“叔,叔,在家吗,奶奶喊你去东边(的爷爷家里)吃饭,奶奶喊你快点!”穆栾大哥家的孩子,有十三岁了,穆海大声喊着,嗓门之大,把里屋的穆清都吓哭了。

穆栾出来看了穆海一眼,应了一声。

穆海看目的达到了,歪着嘴角急急跑了回去。

“月霞,在家看着点,我过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估计是姐夫来了。”家主跟管家婆说了几句话,沿着穆海一样的路走出去了。

黎月霞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也是提醒:“别喝太多酒,家里还有客人,你哥和你姐夫好端个架子(好:喜欢,端个架子:人前摆出很有德行、人缘的设定),别跟着一起。”

“去去去,做你的饭吧!”穆栾不胜其烦的摆摆手,几步走出去了。

“哎”黎月霞也知道,丈夫心地善良,但是爱面子的毛病,和极度重视家人的天性让他经常吃亏。即使知道吃亏,也要一次次地继续。就像她一样,即使自己的姐妹和父母再看不上自己,再把自己当作免费劳动力,也要上赶着去受那种披着亲情外衣的剥削,即使自己的家人没饭吃,儿子饿着、哭着。

人,再善良,也只能看到别人的执拗,看不到自己的固执吧。也是亲情,是付出不要求回报的,即使自己饿死。

没办法的妻子做着饭,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笨,但是绝对是重视自己家人的,而不是像自己和丈夫的家人一般,面子大于一切。

生活是幸福的,即使他对自己如何折磨、嘲讽,和如何被信赖的人伤害,他都是幸福的。幸福的生活,对每个人也都不一样,每一家的生活也都是幸福的,不管他们是如何的痛苦和悲伤,生是幸福的,能够活着也是幸福的,不管自己给别人带来多少伤害。

幸福的生活,即使马上被六十公里外的黑暗啃噬,现在的生活也是幸福的,不被预知的。

中午出门的穆栾,临近傍晚才被前去接丈夫的黎月霞搭回来,跟着一起搭穆栾的是穆梁,穆栾的父亲。

把穆栾放下后,穆梁回头看了一下黎月霞,说着:“月霞,留下看着四子(穆栾排行老五,但是是四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一个二姐),我回去了,别出来了,别怪你哥(哥们)和姐夫,他们就这样,好了,我走了,待会你妈又要叽歪了。”(叽歪:发牢骚)

黎月霞稍微整理了一下丈夫,就让大儿子看着,她哪能不送公爹呢,

“爹,看你说的,怎么会(埋怨哥哥们和姐夫)呢,您回去看着点,别摔了,您也不能坐一会,待会妈就来喊您了,您快回去吧,一定看着路(注意安全的意思)!”黎月霞直把公爹送到大门外,在公爹甩了好几下手才回去。

走进厨房,端一杯热水出来,在冷水里侵凉之后(把热水放在不漏的铁勺里,在冷水上把热水的热量带走),端给丈夫喝了一杯,才照顾儿子们吃饭,让大儿子再喂那个年轻人吃了些肉粥,届时也已完全黑了下来,大约有个八点半的样子,躺了近三个小时的丈夫也醒了过来,稍微喝了点肉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洗了把脸,看了看天上的星星。

嗯?星星呢?今天大晴天的,怎么会没有星星?

同时地面开始有些震动,由不仔细还感觉不到,慢慢到有些震脚了。

难道是来了土匪了?

穆栾忙拿出铁锨,跑回里屋,看着还没有察觉的家人,“快,躲到地窖去,快点!!!”

一家四口忙跑去侧屋,打开地窖钻了进去。

刚安定下来,才想起来,侧屋床上的年轻人没拉下来,穆栾又上去找那个年轻人,出来才看到,那个年轻人正站在堂屋中心(侧屋门外就是堂屋中心),瑟瑟发抖,那震天的晃动将会引来死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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