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待我真好，我过去还是错怪师父了。”
感受着体内飞速增加的灵力，注意到白玉道人额头上的汗水，张蒙如是想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常思考已经不是他能做到的事了。
大殿内，张蒙衣袍鼓荡，正是灵力溢出之象。
他面容扭曲，痛苦之色溢于言表，此刻却连叫苦都做不到。
灵力如野兽在体内奔走，肆虐着每一处经脉，一点点撕碎着他的精神。
全身的力气都已用于压制体内剧增的灵力，他已接近崩溃。
可张蒙身后的白玉道人不闻不问，继续替他“引导”着灵气入体。
抛开疼痛不谈，张蒙此刻的确已经逼近了养气大成之境，只是情况不太好。
下一瞬，他便如涨破了的布袋，身体肌肤大多撕裂，鲜血淌出，头发脱落。
一个血人出现了。
张蒙此刻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他神识已然模糊。
甚至当白玉道人用灵力剖开他的胸膛时，他甚至感受到清凉，从胸口传来的清凉。
白玉道人用灵力包裹着还在跳动的“养气生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张蒙的目光，没有丝毫情感，哪怕后者生机尽丧之时，说的是：
“师父，你这是……”
或许，从始至终，白玉道人就没把他当过自己的徒弟。
又或许，本来真心实意的师徒，只是在长生晋境的欲望面前，显得苍白了一些。
倒下的身体，淌出的温热液体，烟消云散的“仙人”梦。
张蒙的一切，终成空。
白玉道人拿着“养气生种”，慢悠悠的走到仍旧燃烧的丹炉前。
沁人心脾的丹香仿佛致命的毒药，白玉道人贪婪的嗅着。
丹炉周遭还有几个小孔，香味便是从中飘出。
灵力包裹着“生种”，从小孔中慢慢的送了进去，蕴藏在“生种”中的磅礴生机在烈焰的加持下，一点点的融入了丹药中。
白玉道人嗅得愈发猛，这于他而言，便是“长生”的毒药，晋境的猛药。
……
提刑司，深夜。
老人晚上总是需要起夜，没办法，身体衰老的严重，不再是“迎风三丈”的青少了。
阿哲奋力的排空了体内的浊液，抖了两下，提上裤子，便往房里走。
迷糊间，他看见平时无人的空房间居然亮起了灯火。
猛地惊醒，阿哲壮起胆子，握着胸前的玉佩，一点点的靠近了屋子。
玉佩是白玉道人赏赐的，是灌注了灵力的“宝物”，值得信赖。
“吱呀”的开门声响起，屋内的“陆长盛”抬起头，对上阿哲有些惊惧的目光，歉声道：
“老人家，我看您睡了，就自己随便找了个房间睡下。
怎料睡不惯，只好起来看看书。”
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阿哲，只好选了个有些别扭的老人家。
“哦哦，是我睡太早了，今日实在累了。你也喊我哲叔吧，随张蒙一般称呼。”
“好的，哲叔，给您添麻烦了。您快些睡吧，我这就熄了灯，省的再惊到您了。”
“没事没事，你看你的书吧。”
阿哲虽然人老，一身毛病不少，唯独眼睛还很好，远远的便瞧见了陆长盛手边刚合上的书是《引气法》。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书了，曾见白玉道人和张蒙读过。
提刑司门口的功法他也看了半辈子，只是没那机缘。
对，就是没那机缘，白玉道人是这么和他说的，他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轻轻的合上门，阿哲揉了揉眼睛，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下。
早睡早起，长命百岁。
另一间屋内，“陆长盛”打开书，里面夹着一张符纸。
笔画圆润，是一张合格的傀儡符。
“青虫法对我的神识增益实在不小，如今都可以控制傀儡画符了。”
傀儡术一直都存在弊端，那就是傀儡对精微动作的掌握往往不太好。
寻常走路拿东西这些事情还不太明显，可一旦涉及到画符等，傀儡就束手无策了。
而随着神识的增强，傀儡便会越来越灵敏，与真人的差距便会越来越小。
陆长盛相信自己会不断进步的，只是现在他有一件很纠结的事情。
“到底用不用呢？算了，神识先回归本体吧。”
微不可闻的自语，“陆长盛”躺回了床上。
……
客栈三楼房间内，陆长盛睁开了眼。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腾七立刻卷起陆长盛，跃上了房梁，灵力遮掩住了两者。
屋内瘫着的男人睁开了眼，这是一副新设计的傀儡。
寻常的长相，朴实的衣服，如果硬要形容，这就是一个见了就忘的芸芸路人。
因此，陆长盛命名为“路人”。
“嗯？”
“客官，我见您房间烛火未熄，以为您睡着了，提醒您小心火烛。”
路人走到门口，打开门栓，外面酒楼掌柜赔笑道。
“嗯，我睡了就会熄的。刚刚在看书，一时忘了时间。”
掌柜点点头，瞧见了这位客人专心“阅览”的书籍，一本“美人图”。
“那您慢些看，我就先下去了。”
就说这客人看着不像位读书人，原来是看这种书，同道中人。
有机会交流交流。
“路人”目送着查夜的掌柜离开，关上门，合上根本没看的书，熄了灯。
躺在床上，便一动不动。
房梁上的一人一蛇落了下来，依旧无言。
黑暗里，腾七依稀可见陆长盛手指轻敲大腿，不过没发出声音。
这是他思考的习惯，于是腾七盘着身子，就是睡了。
傀儡术的确与我预料的一般，效用和潜力都很高。
陆长盛思索着，今日能以傀儡瞒过白玉道人，可见一斑。
只是不知道这能力的限制在何处？超过傀儡实力多少就能轻易看穿？又或是低于傀儡实力些许也能看穿？
对了，还有妖族，它们的天赋实在匪夷所思，也可能看穿傀儡真身。
陆长盛突然回忆起今日道观内的一处细节，当时白玉道人以灵力阻止自己下跪和后来扶起时，是否都是试探？
修道这么多年，活了这么久，陆长盛不相信白玉道人他是傻子。
陆长盛听张屠户说过，白玉道人寿元将尽，可反过来，能活到这个岁数，本就不容易。
这些老狐狸，就没一个简单的。
想到白玉道人和德叔，陆长盛如是想到。
……
张屠户的酒楼，柴房。
三人正聚在此处，张德和张屠户聊着，平叔就听着这两人的深夜“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