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七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洛霓裳，让她自己找到答案。
叶歌当初仅仅带着君无忧就敢闯入北郡，对幽冥宫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而且，叶歌大变的性格，君无忧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那一句原本以为是很奇怪的“小心叶歌”，现在似乎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炼血劲，以不足百日的婴儿的心头血为引，功不成则血不断。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洛霓裳的脑海中浮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洛霓裳开口问道。
看着洛霓裳苍白的脸色，轩辕七杀心中也有些不忍了，洛霓裳本就是个善良的人，虽然这些年在尘夜楼也沾染了无数人的性命，但是尘夜楼号称只杀奸佞之人，也并非只是说说。洛霓裳杀的边都是这样的该死的人。
现在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尊敬的爱戴的叶歌，竟然拿婴儿的心头血来练邪功，这让她如何承受的住。轩辕七杀原本不想说，但是看到洛霓裳坚持的眼神，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看叶歌的功力，若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去年，君无忧从幽冥宫回去的时候开始的。”
君无忧从幽冥宫回到尘夜楼的时候？洛霓裳想着，那大概是十月的光景，而现在，却已经是第二年的六月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若叶歌真的遵从了邪功上说的功不成则血不断，那么，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多少个枉死的婴儿了？
怪不得他变得那么奇怪，自然是奇怪的了，从前温和有礼的尘夜楼楼主突然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怎么能够不奇怪？
想到世人对轩辕七杀的评价，嗜血凶残，狠辣觉厉。简直是说笑，若轩辕七杀这样的人都被称为鬼面罗刹了，那么叶歌呢？
“千寻是谁杀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洛霓裳一把抓住轩辕七杀急急地问道：“无忧他将千寻的身子放到幽冥宫来保管，他没有怀疑过是你，那么他就一定知道凶手是谁！七杀，你也知道的对吗？”
轩辕七杀看着洛霓裳，这个女子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却不愿意承认。
站在寒冰床边上，轩辕七杀拉开凤千寻的衣襟，对着洛霓裳道：“你自己看吧。”
洛霓裳缓步走上前，凤千寻原本细如白瓷的皮肤已经是一片青紫了，但是洛霓裳还是看见了。在凤千寻的脖颈下方，一道小小的口子。虽然并不十分明显，但是却是致命的。
泪水“啪”地滴落在凤千寻结满冰霜的皮肤上，冰霜遇水而化。
轩辕七杀看着洛霓裳摇摇欲坠的身子，心中一痛。饶是他这样的人，当初发现凤千寻的死因，也忍不住胆寒，更何况是洛霓裳。
“裳儿，不要这样，我会替她报仇的，相信我。”轩辕七杀从背后抱住颤抖的洛霓裳，声音中也是说不出的苍凉。
“千寻她，当时一定很痛苦吧。”洛霓裳说着，泪水又要落下来。
轩辕七杀将脸深深地埋在洛霓裳的长发间，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丝毫地减轻洛霓裳心中的哀痛。
他第一次看到凤千寻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被君无忧抱在怀里的还没有长大
的孩子，死的时候是有多么痛苦。而偏偏，杀她的那个人，还是她一直以来奉为神明的男子。
炼血劲，若是不能及时的得到婴儿血，为了不让之前的努力白费，还有一种方法，用活人血，比婴儿心头血多的多的活人血。
凤千寻，是被放干了全身的血液才死的。
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个小小的姑娘亲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男子持剑朝她走来时候的心情。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能够与他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却不曾想，这人约她出来只是为了杀她，为了她身上流淌的血液。
血一点一点地流淌，也许她也曾苦苦哀求对面的人能够放过她，但是却不能丝毫打动那人的铁石心肠。小小的姑娘，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无助的，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淌，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逝……
怨不得君无忧那般愤怒，那是他心爱的女子，却被这般对待。
“叶歌！”突然间，滔天的恨意像是夹杂着冬天最寒凉的冰雪的狂风，一瞬间便充满了整间密室。
这是轩辕七杀第一次见洛霓裳这个样子，这样绝情愤怒的洛霓裳，好像任何事物一靠近她就会被粉碎。落雨剑出鞘，狠狠地刺入墙壁，坚硬的墙壁竟然被洞穿，这是需要怎样的功力和愤怒。
“七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替千寻报仇！”洛霓裳握着剑，弓着身子，歇斯底里地喊着，泪水在空气中挥洒，像是绽开的一朵朵小花，却是在祭奠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好，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杀了他。管他什么炼血劲，就算他现在天下无敌了，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轩辕七杀心疼的将洛霓裳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能给的，也只有这样一个怀抱了。她心里的痛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使杀死叶歌，这道伤疤也会永远跟随着洛霓裳。
“七杀，你不知道，千寻她是多么单纯多么好的姑娘，”洛霓裳埋在轩辕七杀的怀里，声音里的哭腔像是一根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他不语，只是将手臂收紧，更紧地抱住洛霓裳。
“她总是笑着，想一个小铃铛一样，每天叫着‘霓裳姐姐，霓裳姐姐’。七杀，你若是早些认识她的话，也一定会喜欢她的。千寻她以前和我说过，在尘夜楼，除了叶歌之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她说除了叶歌。”
“无忧对千寻特别好，虽然见面的时候两人总是吵架，但是我看的出来，无忧对千寻的心。可是千寻看不到，她的心里，只有她的叶大哥。叶歌也是知道的，他明明知道千寻心中有他，可是他却利用这一点，杀了千寻。他怎么下得去手，那可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啊，他怎么忍心。”
往日里，清脆如玲的笑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那么多与这个孩子美好的回忆，就好像发生在昨日一般。可是眼前冰冷的身子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凤千寻不在了，再也不能笑，不能闹，再也不能睁开眼睛，唤她一声“霓裳姐姐”了。
“裳儿，都过去，都过去了。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叶歌安然地活在这个世上。”轩辕七杀一遍遍轻拍着洛霓裳的背，安抚着。他不认识凤
千寻，但是从以往属下送回来的回报中他也知道在洛霓裳的身边有一个叫做封签的小女孩，总是能够让洛霓裳展开笑颜，让她有不一样的一面。
凤千寻，这个名字，很久之前就被他熟知了。所以当君无忧抱着她出现的时候，当他知道眼前这个早就失了生机的小姑娘叫做凤千寻的时候，他的心中也不禁划过一丝难过。这是洛霓裳在乎的人。
“七杀，”洛霓裳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无忧呢？他从幽冥宫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他会不会直接就去找叶歌报仇了？”
君无忧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但是如果是因为凤千寻的话，那么所有的原则都会被打破。想起自己当初问君无忧以后的打算的时候，那个男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报仇”。轩辕七杀的心中也划过了一丝不安。
“君无忧自当日离开了幽冥宫之后就没有了消息，鬼七他们也曾派人去尘夜楼驻扎的地方查过，却没有君无忧一点的消息。好像这个人从那一天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轩辕七杀皱起眉头，说道。
洛霓裳眸中的担忧更甚：“无忧他武功那么高强，就算和叶歌打起来也不会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要他们两发生了冲突，就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
“可是裳儿，君无忧是君子，叶歌却是小人，也许君无忧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呢？”
“那你的意思是？”洛霓裳的表情瞬间破碎，难道连无忧也……
“裳儿，没有查到真相我们就不要乱猜。叶歌现在邪功还未大成，他的心中对君无忧肯定也还残存了一些情感，也许，事情并没有道无可挽回的余地。”轩辕七杀虽然安慰着洛霓裳，但是他自己的心中也都不确定。
残存着感情？也许有，但是他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想杀人的情绪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但愿如你说的那般，”洛霓裳也知道轩辕七杀是在安慰她，但是这毕竟是一丝希望，她不愿意放弃：“如果，无忧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我就要整个尘夜楼陪葬！”
轩辕七杀不知道洛霓裳在说出要尘夜楼陪葬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他很清楚，今后在与尘夜楼为敌时，洛霓裳是绝对不会再心软了。尘夜楼现在对她来说，是仇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裳儿，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轩辕七杀轻声开口，好像怕语气重了都会伤到眼前的女子一般。
洛霓裳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面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尘夜四鬼，只剩下魍和魉了。”
“什么？”洛霓裳诧异地问道。
“我也是听鬼七说的。魅是在当日与幽冥宫一战中被夏蝉杀死的，至于魑，是叶歌。”轩辕七杀也不打算瞒着她，望着洛霓裳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没有预想中的反应，洛霓裳只是垂下了眸子，叹息着：“魑和魅，从前在尘夜楼待我都是极好的。他们这一生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只愿他们下辈子能够投个好人家吧。”
“相信会的，”轩辕七杀说着，眸中一丝精光闪过：“裳儿，你对四鬼之魉，了解多少？”
“你说，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