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东观郎郤正之忧

话说从葛宅招待吴国使者薛珝开始,陈寿和诸葛瞻二人便产生了矛盾。陈寿看不惯诸葛瞻官二代的所作所为,诸葛瞻看不惯陈寿过于爽直的个性。

于是二人关系走向破裂,诸葛瞻冷落陈寿,陈寿觉得自己在诸葛瞻门下没有前途,正好在东观任职的好友王崇此时缺人手,陈寿便请求赴东观任职,诸葛瞻立即准许,陈寿便不再担当卫将军主簿,前往东观成为东观秘书郎,加观阁令史。

东观,宫廷中贮藏档案、典籍和从事校书、着述的处所。转眼间,陈寿在那里已经工作了两个月。

一日,王崇、司马胜之、陈寿聚在一起,讨论事宜。

王崇道:“承祚,调任东观有两个月了吧,感觉如何呢?”

陈寿道:“感觉很好。以前我在阆中与你大哥王伯远交流,他让我帮他多看望你,现在可以随时看望了。”

王崇笑道:“看你说的,你来东观任职好像是受人所托,不是心甘情愿一样。”

陈寿笑道:“哈哈,其实都有,都有。”

司马胜之道:“承祚,你得到过谯先生的肯定,如今又在东观任职,可以随时查看国家资料。我想,以你的文采,以后可以考虑着国史。”

陈寿推辞道:“司马兄,我何德何能呢,再说现在天下三分,大事未定,我哪有心情去着国史。”

司马胜之道:“那你认为天下大事何时能定,又由谁来完成?”

陈寿思索片刻,道:“你这大名取得好,司马胜之,说不定就由司马家取得最后的胜利。”

司马胜之大笑,道:“哎呀,看你说的,我虽姓司马,但与司马昭可不是亲戚啊,或许几百年前才是吧。”

他道后,三人皆笑了。

王崇道:“你在都护手下只当了区区几个月的卫将军主簿,难道一点也不遗憾吗?”

陈寿道:“什么是遗憾?想做的未做才叫遗憾,我已经做过还有什么好遗憾的。诸葛都护是我选择的,也是我放弃的,对于此事我无怨无悔。”

司马胜之道:“最近都护在宫中提拔新人,如寿良、李骧、费承、邓良等,这事你怎么看。”

陈寿道:“费、邓二人都是名将之后,又为荆州后代,提拔任职,算是正常。寿良、李骧与我同门,都是谯先生之学子,诸子能得到黄门侍郎的职位,我为其感到高兴。”

王崇道:“我忽然觉得,你二十多岁只在东观任职,太屈才了。按理说将军主簿往上升,在朝,应为尚书、侍中,在军,应为都尉、将军。所以你的调任更像是一种贬职。”

陈寿笑了笑,道:“在朝也好,在军也好,还是在东观,每个人的道路都不同,怎能寻求一样呢。就像有些人喜欢字画,有些人喜欢兵刃,而我喜欢文章,所以命运的安排就有所不同。或许对我来说,只有文章才是属于我的,才可能绽放我的光芒。”

此时北宫后花园。

刘禅正与秘书令郤正交谈。

刘禅道:“郤爱卿,卿可知吾的心情如何?”

见皇帝郁郁寡欢,郤正道:“陛下因西河王之事而感慨。”

刘禅道:“是啊,先是安平王袭爵之事,现在又是西河王重病之事,两件事连在一事,搞得吾心力憔悴,好难受。”

郤正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刘禅道:“卿觉得,会不会过几日再让卿起草关于西河王的文书呢?”

郤正惊讶,道:“臣不敢想,陛下让臣做何事,臣也会尽职完成。”

刘禅点了点头,道:“好吧,吾也只是随便说说,卿勿要多虑。”

这时诸葛瞻和费恭走来,郤正便告退。

二人拜见皇帝,刘禅道:“现在西河王那边情况如何?”

诸葛瞻道:“陛下,天师今日已经完成作法,御医也开了药,太子殿下正在服侍西河王进药,情况有所好转。”

刘禅道:“那很好,不如一起去看看。”

费恭道:“陛下,今日时间不早了,不如就让太子服侍,说不定到明日西河王气色更好,到时陛下就可以与之交谈了。”

刘禅想了想,道:“也对,我日日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弄得所有人都很紧张,那就算了,今日不去了。”

诸葛瞻、费恭皆道:“陛下圣明。”

此时东观。王崇、司马胜之与陈寿继续交谈。

只见有人走进这间房舍,众人一看,是郤正。

话说郤正调任秘书令之后,已经减少来东观,那今日又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呢?

见郤正一脸苍白,众人有些奇怪,让他坐下,为其看茶,由他慢慢说来。

郤正道:“我在陛下身边闷得慌,所以过来坐坐。各位知道吗,黄皓从青羊肆请来一位巫师,自称张天师,陛下更拜为太卜,文书是我起草的。想想以前有国师,现在又有天师,陛下是越来越迷信巫者之术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一听这事,众人觉得有趣。

王崇道:“这事我听说过了。西河王病危,陛下让黄皓出主意,黄皓安排张天师及其道徒轮番入宫作法祈福,保佑西河王早日恢复健康。”

司马胜之道:“巫术这种东西,要么你一点都不信,要么你就会深信。”

陈寿道:“以前丞相在时,哪里会有这些事,而现在朝中缺乏正义,这些事只会越发猖獗,难以控制。”

众人一席话,使郤正感叹不已。

饮了口茶,郤正道:“承祚啊,现在诸葛都护当政,你认为他能规劝陛下,远离巫术吗?”

陈寿盯着他,道:“你认为他有这个本事吗?”

郤正道:“不好说,所以问你。”

陈寿道:“不是不好说,是根本就没可能。”

郤正道:“没可能?你是因为看不上都护才这么说的吗,一个你看不上,一个谯先生看不上,还有大将军也深感疑惑,诸位这样,把我也弄迷惑了。”

司马胜之道:“确实,巫术横行宫廷,诸葛思远为何不加以规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崇道:“人的生老病死,根本不可能靠巫师能改变,难道这个道理诸葛思远不明白吗?”

陈寿道:“他不是不愿意规劝,也不是不明白,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政治气魄来阻止这样的行为。再说他今年刚统政,不想在朝中得罪任何人,首先不能得罪的就是黄皓。”

众人盯着陈寿,郤正道:“你认为,诸葛思远会亲近黄皓吗?”

陈寿想了想,道:“这事我不清楚,至少感觉两人会和睦相处。”

郤正道:“我现在整日心惊胆战,生怕出事。”

陈寿道:“别紧张,黄皓虽可恶,你别主动招惹他,就不会有祸患降到你的身上。”

郤正淡淡一笑,道:“我俸禄不过六百石,权力很小,为人淡泊名利,喜怒不形于色。黄皓即不喜欢我,也不憎恨我,所以我不会有祸患。我担心的是这样下去国家或有祸患。”

王崇道:“愿陛下能尽快振作起来,这样国家才有希望。”

司马胜之道:“陛下若过于亲近小人,就看未来这祸患是大是小了。”

郤正在东观与众人聊了一阵,便离开了。

他刚走出没多久,遇见了黄皓。

只见黄皓停下脚步,道:“郤秘书。”

见黄皓招呼自己,郤正只好停下脚步,道:“黄常侍。”

黄皓道:“今日见过陛下了吗?”

郤正道:“是的,在下办完了今日的公务。”

黄皓道:“陛下很担心西河王,所以让你起草文书,拜张天师为太卜,其意义就是希望西河王能早点康复起来,你可别多想其他呢。”

郤正道:“黄常侍言之有理,在下也有同感。”

黄皓向前一看,道:“那不是东观吗,你刚去了那里对吧。”

郤正道:“是的。我醉心文学,偏爱司马相如、杨雄之文章,于是又去拜读。”

黄皓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写了一篇文章叫《释讥》,是什么内容呢?”

郤正道:“《释讥》是模仿扬雄之《解嘲》而作,此文以古代之事件,讨论人之作为,不惧他人之讥笑,只因问心而无愧。以遵循古道,而守义守德,不违忠节。”

黄皓道:“你的大道理还挺多的。我对你的文章兴趣不大,只是要提醒你,你作为天子近臣,一定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别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

郤正道:“谢黄常侍提醒。”郤正说后,便离开了。

郤正走后,有小宦官走到黄皓身边,道:“黄常侍,郤正这个人,究竟如何?”

黄皓笑了笑,道:“一个六百石的小官,动动笔杆写写字还行,其他方面没有什么能耐,不用管他,走吧。”于是黄皓也离开了。

晚上,西河王宫。

太子刘璿扶西河王刘琮用药。

刘琮服用后,道:“大哥,我感觉自己好了一些。”

刘璿欣喜,道:“应该是这药起了作用。”

刘琮道:“我每次服药后都觉得有些效果,可是这每日后院都有巫师作法,吵得我无法休息,你看这事如何是好。”

刘璿想了想,道:“我明日禀告父皇,让父皇把人撤了,这样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刘琮道:“谢大哥。我现在想休息一下,你先回东宫吧。”

此时刘璿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正常休息,非常疲惫,于是道:“好吧,看你气色好了些,我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于是刘璿便离去了。

几日后,汉中赤阪大营。

姜维指着地图,道:“诸位请看,阳安关口、汉城、乐城、黄金围,几处城关之南,分别对应着三条入蜀通道,即金牛道、米仓道,洋巴道。金牛道可以过剑阁,入平地,向南直达成都,这是入蜀抵达国都最近的一条通道。金牛道的东面是米仓道,通过此道向南,可以抵达巴西阆中。而米仓道的东面是洋巴道,通过此道向南,可以抵达巴东白帝城。另外在金牛道的西面有一条阴平古道,此道险要无比,翻越摩天岭,通过数百里无人烟之山路,可以抵达江由城。”

李密道:“这么看来,入蜀四条通道,有三条都在汉中。若敌人南犯,会选择哪条道路入蜀?”

姜维道:“如果没说错,应该是走金牛道。我的理由是,敌人的目的很明确,不是为了侵占我国国土,而是灭亡我国国家,所以走金牛道更符合实际。”

来忠道:“据情报,魏将邓艾、司马望在凉州、关中一带的军队不低于十万,如果二将南下,我军将其放入汉中平地,我军五六万据险而守,伺机反击,是很有希望击败这十万大军。若能成行,我军再次北伐,便能席卷关中、凉州,这样我国的版图将扩大一倍,扩增数万西凉骑兵与关中步兵,便可以与关东魏军进行决战。”

赵广道:“计划是好,可是魏国按兵不动,一直不来。”

赵广刚说完,只见有军士前来,将一封信交于姜维,李密代取一看,惊讶道:“大将军,这次是河西鲜卑发来的,说是受到魏国压迫,愿意出兵数万,协助汉军讨伐魏国。”

姜维拿来一看,道:“河西鲜卑,这支鲜卑是什么情况?”

李密道:“河西鲜卑是生活在河西、陇西地区的鲜卑人。后汉时期,鲜卑人秃发匹孤率部落自塞北迁于河西。匹孤去世后,子秃发寿阗接任。寿阗去世后,孙秃发树机能接任。而这封信应该就是秃发树机能写给你的。这个河西秃发鲜卑人数众多,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所以出兵数万并不夸张。另外鲜卑其他部落在漠南、辽西地区皆有分布,加在一起,数量好几十万人。”

姜维思索一阵,道:“鲜卑人真想与汉军联合?”

李密道:“这不好说,但有先例。以前丞相北伐,鲜卑人轲比能与丞相联合,试图南北攻魏,合击魏将司马懿。他兵屯石城观望形势,等丞相退兵后,才返回漠南。魏帝曹叡闻之非常生气,于是魏幽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将轲比能刺杀,使鲜卑陷入崩溃,走向分裂。”

姜维道:“这事我记得,看来鲜卑人是愿意联合我国的,加上之前的羌人,我看诸羌、胡可以再次启用了。”

来忠道:“大将军,可以继续派遣使者,联络羌、胡各部,弄清楚这些人的真实想法。”

于是姜维又写信派使者联络河西鲜卑。

同一时刻,陇西,狄道城。

将军府里,邓艾站在地图前,继续研究。

见父亲日夜研究,邓忠道:“父亲,姜维在汉中治军接近一年,依然没有北伐的动静,是不是近期不会行动了。”

诸葛绪道:“我军在陇西地区集结了六万人,就等着消灭姜维,可他总不来,这如何是好!”

田续道:“这都等了四年了,何时才是个头啊!”

见众人焦虑,邓艾微微一笑,道:“诸位莫急,姜维迟早会来。我又让羌、胡各部频发书信联络他,就等鱼儿上钩了。我想现在姜维已经派遣使者前往羌、胡。

通知我国羌、胡监视官,有任何消息,马上回来禀报。”

邓忠道:“诺!”

邓艾离开地图,回到座位坐下,道:“下一次战争,或许就是决定国运之战,诸位将军一定要加紧备战,最多一年时间,姜维一定会出兵。”

邓忠、诸葛绪、田续等将皆道:“遵令!”

陈寿赴东观任职,吐诉心声。郤正因皇帝喜爱巫术,感慨困惑。姜维、邓艾研究军情日久,但战事依旧未开,那么之后又会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诸葛问计替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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