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有一女子曳刀而出求追读

副手被拽着衣领,但目光却直直盯着统领的眼睛。

被那目光注视着,统领竟感觉心底生出一丝畏惧。

他松开了揪住副手衣领的手。

宋楚壁暗示说此乃陛下之意,统领不明白,当今圣上为何要下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要阻止一个女子靠近琉璃塔?

副手整了整衣服,像是看出了统领的犹豫,他说道:

“我也不知为何陛下要如此,恐怕也没资格知道,你我只须执行命令。宋楚壁既然说这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是圣意。”

统领神色似有动容,但他还是低声吼道:

“你真要这数千将士去送死吗?”

副将却不为所动,说道:

“不是我,而是陛下,圣意便是天意!”

见统领还在犹豫,他干脆对传令官说道:

“传令,将士们打乱军阵,自行杀敌,取敌首级者,赏万金!”

传令官得令后,却还有些迟疑地看着一旁的统领。

副将见状,大声吼道:

“还愣着做什么?若是贻误了军机,必以军法治你!”

传令官这才骑上战马,把军令传递给全军,而统领也并未阻止。

副手又将目光转向统领,道:

“宋楚壁给过你一张字符对不对?”

统领猛然抬起头,神情竟然有些许紧张,他说道:

“难道你真要不死不休?”

副手闻言,却喝到:

“事已至此,你我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办不成这事,我们都要掉脑袋,而若是做成了,加官进爵就在此役!”

见统领还在犹豫,副手又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统领面露痛苦之色,但最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金纸。

他将折叠的金纸展开,上面写着八个字。

“所向披靡、背水为阵”。

当今天子的书法,临摹自前朝书圣杜去奢,笔迹如锥划沙、力透纸背。

而这龙飞凤舞的八个字,蕴含着堪称恐怖的气运之力。

统领与副将仅瞥了一眼,便觉双目刺痛难忍,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眼眶涌出。

大虞国运,究竟有多少用在了上面?

这八个字效用也显而易见,“所向披靡”也就是了。

若将上面的气运全部释放,这数千士兵的战斗力将得到前所未有的增强,但也并非没有代价。

“背水为阵”便是代价,这些军士身负大虞气运,但他们的承受能力却并非没有上限,说到底他们也并无修为在身,只是肉躯凡胎。

统领与副将仅看一眼,便觉目痛难忍,若将这其中气运尽数赋予众将士,哪怕是分散成数千份,那也毕竟是要用肉身去承受的。

恐怕战至最后,就算没被那女子杀死,他们也是要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

统领还是有些不忍,先前宋楚壁暗示他此为天意,还给了这张字符,但终究只是暗示,话并未说明白,更没有带朝廷官印的文书。

统领不得不怀疑,这只是宋楚壁在忽悠他,毕竟一郡太守,正四品朝廷命官,有一张皇帝手书的字符也并不奇怪。

但他的侥幸心理,却还是被副将打破了。

终于,在副手的注视下,统领一咬牙,伸手将字符撕成了两半。

这是激发其中气运的方式。

他觉得这字符真是重如千钧,竟撕得这般吃力。

等他完全撕碎,副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也就是在这时,字符中蕴含的庞大气运冲天而起,继而进入在场每一名士兵的身体之中。

……

无心感觉这些士兵的攻击,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原因也不难猜到,应是这些军士身负的气运被陡然增强了。

她砍断一名士兵的长枪,随即将横刀刺入对方的身体。

这本应是必死无疑的局面,但那名士兵竟又拔出腰间长刀,不顾一切地朝她砍来,无心不得不用真气将刀震开,又补上一击,那名士兵这才倒地死去。

而像这样悍不畏死的士兵,还有数千名。

她开始焦虑,开始心急如焚。

刚才她感应到,宁长逸中止了木剑上的馈搠法阵。

无心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但此刻她甚至开始感到恐惧。

她本想快速杀穿军阵,直取命灯,但此刻这些士兵的模样,仿佛每一个都要与她不死不休。

无心没那么多时间,她心中估摸着,自命灯点燃后,又已过去了多久?

她还有多少时间去救宁长逸?

不行,她不能被困在这里……

哪怕要杀的血流成河,她也要到那塔下,也要破了那命灯!

又一刀挥出,喷涌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许多柄长刀朝无心砍来,她甚至避也不避,因为这会浪费时间。

不断有人倒下,死去的士兵已铺满一地,地面也被血染成红色。

无心挥出一刀又一刀。

她仿佛化作了杀神,要将胆敢阻挠之人尽数毁灭。

一刀、两刀、三刀……

十刀、百刀、千刀!

渐渐地,无心也开始受伤,她开始累了,有越来越多的长刀,能够砍到她的身上了。

因为……

第一,人的气力总是有极限的,修士的真气也是有极点的,高品修士的上限会很高,但终究是有的。

第二,她快没时间了,且不说最初破掉大阵就花了些时间,之后到了塔下,破塔也还要耽搁许久。

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杀到琉璃塔,于是,对于很多攻击,她干脆避也不避,任由它们砍在身上,只以效率最高的方式,一路杀将过去!

无心的横刀在一次又一次的挥砍中,锋刃钝了。

无妨,换一把便是!

而手中的刀,直到现在,她已换了二十三把。

宋府。

宋旻面露犹豫,但他还是开口道:

“父亲,若我余杭团练全数交代在这,是否对陛下也不好交代?”

宋楚壁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无妨,只要将事情办成,陛下便不会怪罪。”

宋旻还想开口,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

像是察觉到了儿子心中所想,宋楚壁淡淡开口道:

“慈不掌兵,我为团练守捉使,团练兵本就是上去拖延时间的……对了,现在已过去多久了?”

宋旻道:“已过大半个时辰了。”

宋楚壁点点头。

“想来应该也快了。”

……

距离宁长逸命灯熄灭,便只剩小半个时辰了。

钱塘江边。

谢珉书看着那壮阔的江潮。

潮水恰与岸边巨石撞个满怀,霎时间,一声巨响,好似山崩地裂,满江耸起千座雪峰,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柳儿。”她轻轻开口。

“在呢,小姐。”丫鬟立刻应声道。

“自从这潮头初临,已过去多久了?”

丫鬟回道:“小姐,已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闻言,谢珉书皱了皱眉,随即喃喃自语:

“只剩这么点时间了么……”

守塔奴倚着白玉石栏打盹,此刻终于睡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向四周看去。

“哦?”随即发出了声惊叹。

只见四周场地,竟像是变作了修罗炼狱场!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去的人。

原本塔下的白石砖地面,皆以被鲜血染红。

之前气势如虹的数千团练兵……

此刻竟没有一人还在站着!

原本被数千人挤满的场地,已变得这般空旷。

宛若杀神,宛若修罗在世——

在那满天血雾之下,自那遍野尸横之上,从那尸山血海之中……

有一女子曳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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