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昭得令，赶忙冲出去把吴襄提了进来。
这位也够自觉的，直接跪在了营帐门口，直竖竖的，这不就是估计要让外面的人听着吗？
“你跪什么？你应该拿把刀来，一刀砍了老夫，拿着老夫的脑袋，去跟外面那群畜生炫耀去！我都快七十了！这条老命你是一定要给我送走是吧？”
张九崴愤怒地拍着桌子，曹文昭听着，跟是浑身颤抖，竟然也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冒出来。
“老将军，末将是混蛋，末将该死，您老怎么处置末将，末将绝无怨言！可末将也有几句话想问问老将军，我是真想不通啊！”
张九崴重重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吴襄仿佛收到了鼓舞，接着说道“老将军，咱们弟兄在西北边关，那是奉旨进京勤王，为了保护陛下，咱们是昼夜兼程，硬是从西北赶到京城，为了大奉江山，弟兄们多少苦都吃得！可末将就想明白，什么禁军营司，他算是从那个耗子洞出来的？凭什么就压咱们弟兄一头？”
吴襄的声音越来越大，营帐外围观的将士也越来越多，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侧耳倾听。好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怒火。daqu.org 西瓜小说网
“老将军，上次汴梁河边的场景，您看到了吧？那么多和尚念经，那么多的人送葬，隔天还有不少人去放河灯，都是为国效力，征战沙场，凭啥他禁军营的命他们就是命！咱们弟兄这些年在西北边关，跟西凉军死磕，这些年下来，咱们死了多少弟兄，跟那蒿草一般？光是这些虚的也就罢了，末将也不说什么，可是…可是这一次，陛下光是给禁军营发军饷，用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而且还发了整整三个月的！老将军，咱们呢？铜钱、交子，粮饷啥时候足过，弟兄们又啥时候抱怨过。都说皇帝不差饿兵，陛下、朝廷，他们要是真的难，弟兄们绝对不说二话，让往东绝不往西，可都是为朝廷效命，都是征战沙场，为啥还要区分出个三六九等啊？”
“还有！”吴襄冷哼道“末将这次抓了禁军营的人，扒了他们的皮，为的啥？因为末将的心里面不服气，老将军，他们禁军营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东西，可他的铠甲里面，穿的是啥？丝绸！足足三层啊！”
吴襄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疤，咧嘴自嘲道“俺为了大奉的江山，跟西凉军拼命，前几年还跟辽人拼命，满身的伤疤，多少次俺都差点丢了命。可到现在，俺，俺竟然连禁军营里的毛头小子都不如，陛下想杀人，只惯杀俺就是，拿俺的脑袋帮陛下解狠，只求陛下，能给咱们敢战士的弟兄一个交代，这样，末将就算死，那也没不觉得有一点冤！”
啪！
张九崴猛然拍向桌案，豁然站起，胡须乱颤，银发都竖了起来。
“杀你？谁敢啊？要是杀了你，岂不是对不起敢战士的弟兄们？吴襄，你是来请罪吗？你是来问罪的！”
张九崴猛然抽出一边的的刀，扔在吴襄的面前，又道“这里有刀子，你现在就把老夫砍了，给你们这些人一个交代！用老夫的脑袋，去换军饷，换丝绸，那不是更好！反正也没人管的住你们，要是你们愿意，杀进太平城都行啊！”
张九崴冲着曹文昭道“你，把刀给他！”
曹文昭吓得慌忙跪倒，急忙说道“老将军，老将军息怒，息怒啊！吴胡言乱语，自寻死路，咱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就是。”
张九崴冷哼一声，指着营帐之外，哂笑道“那么多祖宗在外面听着呢！他们可不认为吴襄是胡言乱语，他们只觉得这话呀，说道他们的心窝里，朝廷对他们这些人不公平，他们才是劳苦功高的主，不远千里来勤王，他们居然没有被朝廷奉为上宾，没把他们当成祖宗供起来，他们一个个的就觉得委屈了，就得闹！抓了禁军营算什么，扒了衣服算什么，这就是开胃菜罢了，要是惹急了他们，他们都敢杀进太平城，都敢造反了！”
“是我这个老头子，挡住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看见没有，他们都来逼我了，求我着我死呢！”
张九崴气喘吁吁，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头更是一团乱麻。
张九崴的一番话，外面等着的人，一个个都被吓的冷汗之流，各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曹文昭更是跪在下面，老泪之流。
“老将军，将士们弟兄里有怨气，这可能是真的。可是大家伙怎么敢造反？将士们几代人的热血都洒大奉朝的土地上，沙场上流着祖祖辈辈辈的血，还请，还请老将军明察呀！”
张九崴也懒得听了，原先的时候，他确实是想着拼着这条命，赶来太平城驱赶匈奴，勤王救驾，可是在掌军之后，他很快就发现敢战士大不如前，就算想拼命也拼不了了。偏偏这个时候，陛下建立的禁军营打了胜仗，立了功，张九崴也愿意配合朝廷，整顿敢战士，帮大奉解决一个毒瘤，君臣之间，也算是善始善终，这才有李若冰递扎子的事情。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消息就被泄露了出去，让吴襄几个人知道了，就发生了城门抢夺物资的事情，强烈的无力感，太平城里是陛下，是张家几代人效忠的人，这片土地，也是他们几代人守护的地方，也代表着正确的方向。
而这军营里面，面前跪着的，不仅仅是旧部这么简单，还有子侄，有人先辈，为了张家，几代人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恩情如山，怎么可能不管不问，怎么可能因为犯一次错，就砍他们的头！
偏偏他们又在要命的关头犯事了，该怎么办？
张九崴真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七老八十了，下面的人想管也管不住了，还不如死了好。
就在这时候，李若冰来了，跟随在李若水身后，还有一队禁军营，看着庄严肃穆，可在他们的身后，还跟不少的车子。
车上有大块大块的马肉，都是用盐处理过的，粮食，甚至还有甲胄、兵器、帐篷，各种军需物资，可谓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