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想要的，陛下。”
国王睁开眼睛，抬头，那张脸还没离他而去，就在他的上方不远处，寒风时常能将魔王的短发吹着触碰他的额头。
国王挣开魔王的怀抱，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吻？”
魔王：“对，一个吻。”
国王闭上眼睛，突然道：“我去找雪缇雅了，她把一些隐瞒我的事情告诉我了。”
魔王毫不惊讶，摸着下巴，反而问：“她说我什么坏话了？”
国王转头看他，却笑了一下：“很多很多，比如你是个骗子，比如你别有用心，比如你谋害我……”
魔王静静地看着他，却微笑：“你不信。”
“不，”国王接话道：“不是不信，而是不完全信。”
魔王轻笑一声，突然转了个身，一屁股坐在屋顶上，又拍了拍身旁空处，示意国王坐下，然后道：“既然这样，那就请亲爱的国王陛下，和我说说，你妹妹都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国王看了看已经脏兮兮的睡衣，站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道：“她说你身份不凡，虽然并无天赋，可明明出身佣兵世家，哥哥作为逐风佣兵团的后起之秀，你不可能那么简单。”
魔王轻笑：“同样是双胞胎，你妹妹不也什么都不会？多我一个，也不多，这算什么理由？”daqu.org 西瓜小说网
国王没有回应他，而是接着道：“她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我半精灵的身份。”
魔王愣了愣，才道：“半精灵……能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是唯一一个人类与精灵的孩子，法师联盟的人做梦都想研究我。”
“还有吗？”
国王微微低头，又转过来看他，道：“她说，你几乎害死了我，就为了得到我的力量天赋？不然，你怎么会从一个毫无力量的普通人，成为魔武双修的魔王。”
魔王却沉默了。
良久，他才道：“对不起……誓言的事情，我不是故意……”
嗯国王微微睁大了眼睛：雪缇雅虽然说过誓言的事情，但是……他不明白，是怎样强大的誓言能做到将一个人的力量天赋，完完全全地，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一开始根本没怎么相信，只是觉得雪缇雅被人骗了……但是今天……
“不是故意……”
魔王深吸一口气：“想不想知道我以前的事？”
国王眨眨眼睛：“其实我没什么兴趣。”
假装没听到，魔王自顾自自地说着：“我不是罪城出生的人，我原本是安多的人。”
“当初，你成年游历，隐姓埋名，与我相爱，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和我坦白，说要回去王国和国王说清楚，然后再回来找我。”
“哼，结果，你一去不回，我等呀等呀，都没有等到你，只等来带着一队法师的国王，把我抓起来，逼问我为什么要接近你？”
“……这不像父亲的风格……哪怕你是平民，无凭无据，他又怎能断定你别有用心而非真心相待？”
魔王摇了摇自己的手背，道：“因为誓言，因为我和你的誓言。”
“国王说，我骗你定下了主从誓言，如果我不解除，他哪怕杀了我，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国王突然问：“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魔王却狰狞着脸，道：“不，没有误会，那的确是苛刻的主从誓言……只是，当初教我的人，骗我说那是定情誓言，是守护誓言……”
国王叹了口气：“那后来呢？”
“后来国王走了，说要去什么传奇法师，派了两个老头监视我……结果，就在第二天，我一觉醒来，眼前都是脏兮兮的奴隶，坐在运往罪恶之城安安多俾斯的山路上，周围是一群桀桀怪笑的黑暗种族。”
“那两个老头是谁？”国王冷声问。
魔王却微微一笑：“其中一个，是你的财政官西境守护波顿大公。”
国王皱起了眉头。
“很难理解？陛下，其实这很好理解。”魔王微笑：“你的父亲找到了解除你和我之间的誓言的方法，条件可能是，我要死。”
“即使如此，也讲不通，父亲要杀你，根本易如反掌，把你放到罪恶之城，反而容易横生枝节。”
魔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脸无辜地问：“陛下，你知道为什么罪城有那么多黑暗种族吗？为什么有那么多叛逃的人聚集在哪里？”
国王灵光一现，惊讶：“你是说……”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魔王笑，“没错，就是因为，再强大的誓言，只要进入罪城范围，都会失效。就是因为这样，你父亲为了你，才决定把我扔到那里自生自灭。”
国王陷入了沉思。
“可他万万没想到，我们的誓言，是如此特别，哪怕强大如罪城，也无法隔绝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所以，十年前，我陷入生死危机的时候，你凭空出现在了罪城，挡在了我的身前，救了我。”
国王的眼睛睁得很大，低着头，喃喃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那确是我这辈子记得最深刻的一幕。”
……
那个金发男人在一道白光之中出现，挡在了厄斯曼的眼前，恐怖的攻击轰击在他身上，重重法阵在他身边浮现，风、火、雷电、水……所有元素都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仿佛他是这片天地的主宰。
以斯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晕过去之前，厄斯曼只能看见以斯诺带着怒气与痛苦的脸一闪而过。
……
所以我才那么恨你！以斯诺！
魔王看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刚刚亲吻时涌上内心的一腔柔情，被嫉妒与难过混合而成的酸液浸泡，丝丝疼痛从心底蔓延向四肢，令他脑海中瞬间翻涌着许多奇怪又不可告人的念头。
他眯起眼睛，心想：我曾经以为我失去你了，在那不愿回想起的折磨时光中，我本来已经打造好了我的内心，对你和安多的恨已经成为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可你突然告诉我，你还爱着我……你还挡在我的身前，你痛苦的脸仿佛一直以为我还在我家无忧无虑地等你……
以斯诺，你想我怎么办？
我是要爱你，还是要恨你？
“你一定很恨我。”国王突然道。
“……嗯。”
“那就是说，你还爱我？”国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
“你才知道吗？”
国王沉默片刻，才道：“我一直以为你都在戏耍我……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渴望，却感觉不到，你的爱。”
“我只是以为，你在玩弄我这个登基不久、毛头小子一样的安多国王。”国王闭了闭眼睛，转移话题：“然后呢，你和王子，怎么样了？”
魔王却摇头：“我不知道，等我醒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我藏在一个山洞里，身下垫着软垫，旁边是够好几天的干粮，身上所有伤都好得七七八八，还有，突然有了全系魔法天赋。”
“是誓言吗？”国王不知为何，心里起了这个猜测，便越看越觉得是。
“可能吧。”魔王苦笑：“所以其实你妹妹有些地方没有说错，我确实害了你。不过也九这点了……她太会脑补和添油加醋了，你最好不要信那么多。”
话题突然转到雪缇雅，国王有些惊讶，也对他带有贬义的态度有些不喜欢，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呀！”
“我知道我这个妹妹是怎样的人。”捏住自己的一缕金发，国王眼帘低垂，似在自言自语：“她出生时就没有天赋，一直暗中被人拿来和我比较，甚至有大臣怀疑她不是母亲的孩子……她的心思敏感……”
“所以一直被我和父亲保护着，我小的时候是父亲，父亲死后就变成我……老师总说我天生富贵不通俗事，可我那妹妹，才是单纯到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冷笑一声，魔王看着国王，却神情淡淡道：“那已经不叫单纯了，叫蠢，或者自私。”
“蠢？自私？那又如何？”国王皱眉，厉声道：“她是我的妹妹，她再蠢，也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至于自私，她能知道怎样对自己好，不好吗？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想要什么，我能给，都给。”
这才是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吗？陛下？
你不在乎她联合光明神吞掉你的力量天赋。
但看着国王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脸，魔王却轻易地从他眼瞳中找到一丝失望和难过。
可是，哪怕你再怎么说服自己她是你的妹妹，她什么都不懂，她需要理解需要爱……她也不能就这样吞掉你的力量天赋！以斯诺！
我不可以！她不可以！谁都不行！
——
“老师……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的力量天赋，是我自愿给厄斯曼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头金发被剪得极短，却依旧能看出那原本阳光一般的金发正在变得枯黄却脱落。
形容消瘦的王子拉住自己老师的手，声音若有似无，却带着笑：“老师，别怪厄斯曼，是我自愿将力量天赋奉献给他。”
“父亲如此行径，我没有办法，只有给他力量，他才能在罪恶之城活下来。”
梅多尔里背对着他，终于转头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活了？没有力量天赋，你怎么控制你体内的魔力？还有……没有力量天赋，你还怎么，继承王位？”
“难道要你母亲死前最后的祝福，给他人做嫁衣裳吗？”
——
梅多尔里捂住额头，有些奇怪自己突然想起了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