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如城一瞬间如坠冰窖，眼前这位女子虽然并没有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妖力，但她的气息，却是比明如城见过的任何一位要强得多。
他颤颤巍巍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回头去找林安寻求帮助。
明如城从未想过自己真的可以有一天能够再次站到中心外的土地上，这一切都是多亏了这位神秘的五行师。
虽然现在距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却再次看到了一道万丈深渊，他不得不再次将所有的希望寄托给林安。
而林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这让看在眼里的明如城不由得心灰意冷。
“不是说不能跨区域行事吗？”
这句突如其来的的话惊了明如城一跳。
嗯？
两个人认识？
穆宁则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我只是跨区域，但没有行事。”
“哦？”林安挑了挑眉，“那你解释一下陈坤为什么会特意回来给我解绑？”
穆宁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目光直直地盯向林安身后通道深处的尸体。
“你杀人了？”
“他是自杀。”
林安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你是在和自己说吗？”穆宁顿顿，“我已经联系了津港的妖吏，她马上便到，希望到时候你能解释清楚。”
林安却是上前一步，语气和眼神一样冷的可怕，“你为什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你说苏清被送到了中心，但陈坤送过来的根本就不是她！”
穆宁微微歪了头，好似在回忆一般。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说的是---‘他叫陈坤，受他们老大常循的嘱咐将一个女人送往了中心’呢？”
穆宁复述这句话时和当时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其中“一个女人”这四个字被咬的极重。
林安觉得自己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笑意。
“你明知道苏清没有被送到这里，为什么还要诱导我过来？”
“因为她需要一个理由。”
回答他的却是另一个人。
林安回头看去，一个女人正靠在后门处，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
而她正是今晚被陈坤第一次送到这里的女人。
什么情况？
林安愣了一瞬，却见如同波纹一般的涟漪在她身上荡漾开来，她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身材高挑，留着齐肩短发的女人。
明如城则被吓得坐在了地上。
“初次见面。”她向林安走来，并伸出右手，“我叫水镜心，是津港的妖吏。”
林安也伸出右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握了对方的手指便迅速松开。
他此时心情并不好。
水镜心朝林安笑笑，说道：“你好像心情很不好。”
林安眉目之间闪现一丝诧异，他下意识瞥了一眼穆宁。
“别误会，我可不像穆姐姐那样可以读心，”她略微顿顿，“因为你的表情告诉了我一切。”
林安没有理会水镜心，而是看着穆宁，脸上看不见丝毫喜色。
“我只想救回我的朋友，而在你利用我的这段时间，没准苏清已经遭遇了危险。”
水镜心却是走到穆宁这边，重新站到了林安的面前，“不会哦，穆姐姐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林安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苏清很安全？”
“当然啦，”水镜心粲然一笑，“别人不相信苏清，你还能不相信吗？她，可是苏清呀。”
“正因为是他，所以才会担心。”穆宁突然接过话来，走上前说道，“这处中心我找了很久了，没想到却是在津港。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妖吏是不允许跨区域行事的，所以只好让你先来。”
林安仍是不解，他看向水镜心，“可她却是从石市被送到这里的吧。”
“这我也没有想到。”穆宁的视线也落在水镜心身上，“我还想着为什么始终联系不上水大人，没成想大人早就已经到了。”
水镜心吐了舌头，伸手去拉穆宁的手臂，“其实我也跟了这件事很久了，好不容易搭上一个污点证人，没想到他是在石市活动的，所以只能这样了。”
“那水大人为什么不曾联系我？”
水镜心却是瞪大了双眼，“我联系了沈大人呀。”
穆宁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林安却是突然说道，“所以苏清在哪？”
“她应该被送到了苏北的一个县城里。”
这个答案又是水镜心给的。
林安皱了眉，“苏北？”
“对，苏北有个村叫丰裕村，是常循的老家，而常循和丰裕村的现任村长有私下里的交易。”水镜心也微微蹙着眉头，“但常循不知道的是，村长不仅和他有交易，其实和他所在的组织寻能也早有合作，甚至早在百年以前就开始了。”
“这种交易可以存在上百年，直到现在？”林安诧异道。
穆宁冷笑一声，“人类远比你想象的还要黑暗。”
“等等。常循就是你找到的污点证人，可既然他已经倒戈，为什么还要把苏清送到丰裕村？”
“因为封侯，”水镜心回答道，“常循偶然看到了他的手下封侯给别人发了短信，其中‘金鹰’、‘长蛇’等字眼有些奇怪，让他怀疑封侯是警方潜伏进组织的卧底。所以他特意带封侯前往丰裕村，是为了让警方把他们一网打尽，而苏清只不过是他们回村的理由罢了。”
林安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古怪。
他不禁开口问道：“这个常循，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穆宁接过话来，“因为他的妹妹在十五年前失踪了。”
林安面露诧异，“是被拐卖了？可即使是为了找妹妹，他也不至于真的加入拐卖团伙吧？”
水镜心苦苦一笑，“很难理解对吧？但这就是事实。因为在某些路口上，你做出了某种选择，而这个选择让你痛苦不堪，但你没办法回头，所以你会变得越来越不认识自己。”
林安哑口无言。
那位母亲，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所以即使承受着辱骂和暴力，也愿意跟随支持他吗？
林安虽然在这一刻短暂地理解了他们，但他绝不会真正理解和认同这一切。
可怜，永远都不是可恨的借口和理由。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林安垂了眸子，看起来有些无力。
而水镜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打起精神来，这一整个中心里的受害者们还需要我们救助呢！”
林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肩膀开始往身体各处蔓延，他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便摆脱了负面情绪的攫食。
“这么久了还不见有人来，寻能果然放弃了这座中心。”
穆宁抬头看着中心，这座巨大的建筑在夜幕中如同一座沉睡的钢铁猛兽。
但它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