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流云离开了山庄,秦宣也一直都没有来。

而我,因为之前被秦宣的话吓到,那里受了点伤裂了,几天来一直没敢吃些什么东西,只喝了些水。

魏格有些着急,我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没对他说什么,让他干急着。

我躺了四天,今天外面的雨下得特别的大,还打闷雷,心情也烦了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干脆起床,随便的穿上件衣服,找了把伞就往落雪居走去,也许我走路的样子还是有些别扭。

一走入桃林之中,我就听到了雨中夹杂着的其他声音。像风声,却又带着金属振动发出的声音,有些尖锐。

再走进些,我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在雨中闪动着,手里拿着一把剑。

颜誉?他还真有兴致,在大雨中练剑。我也不想打扰他,静静的在一边看着。可渐渐的,我听到他的呼吸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不对劲呀。

“颜誉。”我叫他,他似乎没有听到,全神贯注的继续挥着他的剑。

“颜誉!”他不会出现那种叫什么走火入魔的状态吧?我心里一急,在地上摸到颗石头,就注上内力朝他打去。

他果然没有察觉,轻易的就让那石头打中了他的手上的麻穴,然后啷铛一声他手中的剑掉到了地上。同时的,他双腿一弯瘫坐到了地上。

“颜誉!你没事吧?”我急忙走上前去,俯身蹲到了他身边,同时将伞往他那边挪去。

他目光涣散的看向我,良久才将焦距集中起来。“小夕……”

我想他必定是又想到了那水纤雪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开导他安慰他。

“唔……”颜誉突然伸手掩住了嘴,可我还是看到了从他指缝间流出的红色**。

“你刚才不要命了是不是?你这个笨蛋!你是学武的,怎么会不知道那些禁忌?”我想也不想,劈头盖脸的就朝他骂去,虽然我是不懂什么武学道理,但刚才那情况就算我不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偏头不语。

“颜誉,,你要知道你这条命是那个人用他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他那么做,不过是想你能好好的活着!竟然你那么爱他,你就该好好活下去!怎么还能如此的不自惜?”

“你知道什么?”

“我……我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我是你,我就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这命有一半,是他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他。颜誉,你过得好活得好,死去的人,才会安心。”

颜誉看着我,突然笑不可止,很疯狂。

“颜誉?”

“死去的人,才会安心?”

“对。”

“死去的人……那死去的人,知道活着的人的痛苦吗???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以为牺牲自己很了不起很伟大吗?他能明白……能明白活着的人,要比他死所受的煎熬要痛苦几万倍吗?”他失控的朝我喊着,刹那间泪流满面。

“颜誉……”

“小夕,他跟我说,要我好好活着,找个人好好的过完这一辈子,要幸福,要开心哦……颜誉,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能幸福……了不起,他是了不起!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如一把利刀狠狠的刺入我的心口……他真伟大,伟大到连我这个专门与他做对的人都要救!不顾他自己的妻子,不顾他自己的父母!呵,呵呵……我会好好活着的,好好活着!可是,我不会那么没有良心,我要把他妻子杀了,给他黄泉路下作伴!我要守着他的牌位,一辈子,活给他看。”

我看着他摇晃晃的站起,走入了雨中,步伐不稳的离开。我呆呆的蹲在原地,脑中一直回响着他说的话。

死去的人,知道活着的人的痛苦吗?

不知道,一定不知道。就像安然,他不知道我已经痛苦到无法在那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而我,终究是不能与人相伴到老的,终究是要成为先走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居室的,也不知道手中的伞是什么时候掉的,我的精神从来没有这样的恍恍惚惚过,一直以来,就连生病时脑子也是清醒得很。

“少主子!这是怎么了?小萼小珑,快来服侍少主子更衣洗浴。这天气,很容易得风寒的啊!”魏格见我落汤鸡的样子,在一边嚷嚷开了。

我只是擦干了身体,换上干爽的衣服就倒到了床上去,然后打了个不小的喷嚏,吓得魏格大叫着让人去喊大夫。“这主子要是回来,看到少主子如此,都少不了一顿罚!”

“你们出去吧。”在耳边实在吵得很。

魏格听了我的话,带着几个下人出了房屋,但还在是门口留了两个,我当做不知道。

在我快入睡时,门又被打开了。

“少主子,先喝点姜汤驱驱寒吧。”是小萼。

“我不喝。”

“少主子,请喝点吧,不然主子知道你这样会很担心的。”

我一阵沉默。

突然想离开。就像上一次突然想离开那个小院一样。

我知道他这几天去了哪,他一定是去找那个空门的门主了。

为了一世情的事。

“我饿了。”

“是!我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吃的,请少主子稍等!”听得出魏格话里的欣喜,我无声的笑笑。

也不知,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怕流云责骂他。

淋雨是不好的。虽然喝了什么驱寒的汤,可我还是感冒了。

半夜里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身边有很多人影在晃动着。一个接一个,却是怎么也抓不住。像是恶梦,缠了我一夜。

清晨下人们进房时才发现我发起了烧,魏格马上心如火烧的着人去请了大夫,并让小萼小珑时时的守在我床边。

这庄子里是没有专门的大夫的。虽然我身体在他们眼中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偏虚弱,但流云懂得些许医术,平素有他照顾着也不觉得有什么。下人自也是不用为我的身体担心。

医看了,药喝了,病却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发了两日的烧后,转成了咳嗽,而且咳得厉害。一咳就带动了肺叶,喉咙破裂般的疼痛难受。

其中颜誉来看过我,并且告诉我他要暂时离开庄子一段时间。

我只是看着他对露出一个微笑。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他要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也没法说些什么。

看着他离去背影,只想着颜誉的爱太过毁灭性……那样的一种疯狂,竟让我莫明的羡慕。

皱皱眉,把这荒唐的想法抹去,我闭眼休息。

最近总觉得思考方式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有些怪怪的。好像越是极端的事物越是喜欢。

记得,我早早就已承认我自己疯了。可是,在那小院的后几年,脑中却不再那么的浑浑噩噩,安然也不会再一天到晚的在我眼前晃。

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安然刚离开我不久,我思念得紧。时间久了,我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所以精神也渐渐地好了起来。直到有天秦宣带来烬扬的话,问我会不会还时常出现幻像,我才想到那些其实大部份是因为药物作用。

门外叩响,我轻轻应承声,一个丫环推门入,手上端着个托盘。这人没见过,面生得很。

“小萼呢?”

“回少主子,萼姐姐家中有点事回去了。魏总管说暂时让奴婢来服侍您。”

本想再问问小珑去哪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怕这丫头误会我不喜她。只得轻轻嗯一声。

迷迷糊糊的被她扶坐起来,就见她端了个小碗在手上。“少主子,吃点东西吧。魏总管说您这些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样可不行,会饿坏的。”

这庄子里的下人们曾过那么些时间,胆子倒都大了不少。不会再像我刚来时那般拘谨。流云也是下了不少工夫吧,因为知道我不喜欢这庄园里死板的气息。

流云……这都快大半个月了,他还没有回来。

思绪飘远,意识迷茫的接过递到手中的碗,摸到汤勺就往嘴里送去。

软软滑滑,黏黏的。视线一下子集中看向了碗中。是粥。乳白色的粥。

我明明知道那只是粥而已,手却还是反射性的将手中的碗给扔了出去,扶着床沿呕吐起来。

“少主子!”那丫环有些慌乱,却还是马上上前轻轻扶着我的背帮我顺气。我把她推开了,不准她靠近。

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在我脑中一一闪过,让我几乎崩溃。

“这是怎么了?少主子!”怕是听到声响,魏格不过片刻也进了屋里来。

我压住阵阵上涌的恶心感,伸出手颤抖着指向那个丫环。在我身边的人,谁都知道我从来不吃粥类的食物。

魏格一看,心中大概就有了个底,赶走了那丫环,叫唤了其他下人来收拾污秽,等一切干净后他向我请罪。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过之后,我躺回床上。“退下吧,我累了。”

魏格没说什么,离了屋子。

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用被子蒙住头,心中一下难过起来。

魏格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清楚的,他做事怎会容这种差错出现。新来的丫头,怎么就可能犯这种错误?

平日里对我也算是恭敬,就算流云不在时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十足的。只是,怕从未真心喜欢过我这个少主子吧。在他眼中,我在这整日里便是吃吃睡睡闹闹,什么都不会。与流云在一起,落差太大。

我此时只道心中委屈,却不想自己何时这般自怨自艾过。

躲在被窝脑子里想东想西,却不敢闭眼睡去。我怕一入睡就会做恶梦,自从与流云睡一起后,那些拢人的梦就不曾再缠过我。

今日流云不在,又勾起了那些过往,我只能尽量的让我自己镇定下来。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间有人碰到了我,我一下惊起,一把将人推开缩到了床里侧。

“夕儿。”是熟悉的声音,大半个月不曾听到过的声音。我将视线聚在了他身上,是流云,可他的神情却有些冰冷。

他伸手想将我拉出去,我脑中却因突然闪过那晚他的粗暴而微闪开。

他抿着唇,手没动,“夕儿,过来。”

我迟疑了一会,正想伸出手,流云却快我一步扣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一把扯了过去。

“爹爹……”我皱眉,好痛,手腕处的骨头都像要被他捏碎了般。

“告诉我,你没有欺骗我。”依旧的温柔的语调,却让我感到周身的温度在下降。

我一时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再问一遍,你是如何离开空门的?”

“爹爹不是知道的吗?”

流云闭了闭眼,“我再问你,冷裴狐让你做什么。”

什么冷裴狐?我根本不认识。我对着流云摇头,“我不认识他啊。”

流云嘴角扬了扬,却是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那或者说,你的安然,让你做什么。”

我一下瞪大了眼睛,安然?他怎么会知道安然?

“不回答吗?这就是你的安然,对吧?”流云说着扔给了我一幅画。

那是有些眼熟的画卷,我打开来,画纸上一幅栩栩如生的肖像及题词就映入眼帘。这幅画是我还在空门那小院时画的。安然的画像我不止画了千次,即使是再不会画画的人,怕也熟于心胸。

“这上面的字体好生怪异,用于密函什么的怕是别人无从认知吧?”

我的手紧了紧,沉默不语。也许,是时候告诉流云安然的事情了。他这样,是吃醋了吗?

“夕儿能告诉我,这些写的是什么吗?”

我将目光转到了纸上,有些怔忡。“这上面,只是题了一首小词而已。”

“小词?我倒想听听。”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我低声念道,“薄衾小枕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这是柳永的忆帝京。那时只觉这词与我的处境有些的相似,无聊之际学一回文人雅士提笔写上去。

“呵呵,好一句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夕儿好文采,可笑我还当你目不识丁。”

“爹爹,我……”

“我想信你。不回来问清楚你我不死心。可是夕儿,这就是你的答案。你瞧瞧,这字里行间,哪一个不是相思重重,爱意浓浓?我倒宁愿,你是受一世情的威胁不得不妥协于他,可如今我知道了,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然跟一世情有什么关系?”

“是,两者毫无关系!没有一世情,你也会深爱着他,对吗?我早该知道,冷裴狐是何等聪明。我一直让他误认为你是我的弱点,利用你转移他对其他事情的注意力。如今你真成了我的弱点,却发现你原来是他放在我身边一颗棋子。夕儿,你的戏演得很好,若非你时常在梦中情难自禁的叫着安然这个名字,我如何能猜到你其实有那么一个深爱着的人!”

我愣愣然的看着他,什么弱点,什么利用……“但那,已经过去了。早在遇见你之前,我就曾告诉自己,安然已经过去了……”

脆生生的一巴掌阻了我的话,我伸手覆住生疼的脸颊,顿时呆住只睁大了眼看着流云。

“已经过去?那你告诉我,是谁给空门送去我们的行事计划?使得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是谁告诉空门颜誉落单离开这里,遭到半路伏袭,差点丧命?!我看你平日里对颜誉关怀有加,莫不是你早就为将来要取他性命而愧疚?”

“不是我。我没做过这些事情!”从来没有被亲近之人怀疑过,我一时无措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流云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感到恐惧,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画像,往里稍移想与他拉开距离。却不知我这样的举动在流云眼里反倒成了心虚的写照。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画撕成两半扔在了地上,“夕儿,你是我的!从一出生开始你就是我的!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骨血,别人,谁也不能跟我抢!我早说过,你的命运只能由我主宰。他凭什么占着你十六年?难怪乎从来不让我见你!”

流云一下压住了我,霸道的吻,粗暴的动作,无不让我感到恐惧,勾起以往的记忆。

那个如水温柔的人去哪了?那个宠我疼我的人去哪了?

单薄的里衣一下就被他撕开,冰凉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冷颤,更是奋力的挣扎起来想要推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开我!”

流云却恍若未闻,手一拉将我的里裤给褪下。我顺势抬脚往他的胸口踹去,却被他抓住了脚裸,用力拽去就让我整个人全完被他笼罩在了下方。

“不唔……”嘴被他堵住无法说出话来,摇晃着头却怎么也逃不开他的让人窒息的吻。双腿死死被他压制住,两手被拉到了头顶上方,直到手腕处传来紧扼的感觉才知道手被他用碎布条绑在了床柱上。

胸前被人揉弄着,双腿被人强势的打来,我一下不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害怕,恶心,憎恨等种种感觉涌上来,发疯了的踢动着。“不要!滚开!给我滚!”

嘲弄的谩骂,不堪入耳的**声音,如洪水般进入我的耳中。

感到后穴抵上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我挣扎得更加用力,救我……安然救我!不,不要来……会被杀,会死的!

巨烈的疼让我的脑中进入一片空白的状态。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气息,这么令人安心的气息要伤害我?

空气中,有了血的气味。还有让我感到恶心的气味。我哭着求饶,不要这样,别这样对我,安然会生气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我放到了次位的人,在现在会如此的占据我的心头我的脑海?我只想着不能让安然知道,安然会生气,然后会为我报仇,再然后,他就会离开我。

狠狠的一下冲刺,撞击到了我体内的突起点,让我在痛苦的哀求中溢出了点点破碎的呻吟。

“别人碰得你,为何我现在就碰不得?”

“安然安然,你就知道一个他!”

渐渐飘远的声音,渐渐模糊的人影,在我失去意识前,我喃喃出声,“为什么……不来?”还有一个人,为什么不来救我?那个说过在以后要疼我保护我的人,那个说过在以后不会让我受委屈的人,那个喜欢把我当成孩子喊我夕儿的人,为什么不来?

我在陷在黑暗中,第一次没有幻像,没有恶梦,只有带着浓浓死气的阴影笼罩在我上空。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到自己有力气睁开眼睛。

青色的纱幔垂在床头,房中朴素自然。这是落雪居的房间。门窗紧闭着,但我感觉得到外头一定是阴天,没有太阳。

我怔怔的看着床顶发呆,直到房门被人推开。

我茫然的看向门口的人,是流云。见我醒来,他对我露出一个一如往常般柔和温暖的笑容,端着手中的碗走过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种熟悉的气息也扑鼻而来,我的瞳孔猛的收缩起来,被子底下的手也紧紧的握起来。

流云似有察觉,站住了脚步。“那天……夕儿,抱歉,我不该如此。”

那天?哪天?过了很多天了吗?

他继续走过来,扶起我僵硬的身体,“来,先把药喝了。”

我很想镇定的将药碗拿住,可微抖的手却让药汁不断的从碗中溅落出去。流云拿过了碗,一把将我紧紧抱在了他怀中。“夕儿……”

就是这样的一个怀抱,就是这样的气息,对我做着和那些人一样的事情。他再不会那样对我了,他那个时候只是生气了。我在心中对自己如此说着,但身体却抖得越加的厉害。

流云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响起魏格的声音,“主子,名单全都整合出来了。另秦宣公子有要事在前厅等主子相商。”

流云轻轻应答了一声,扣住了我的下巴,在我眼睑处落下一吻。“回头我告诉你原因,等我回来,夕儿。”

见我不语,他叹口气站起离开,他转身的瞬间我没看漏他眼中闪过的杀气。不管对象是谁,都让我觉得浑身冰冷。

我一确定他离开,且房外没人后就从床上起来。找出几套衣服包起来,在房里找找,那瓶一世情让他拿了过来,紧紧的握了握,把它塞到了衣内。然后再从房中找了些值钱的小物件加上现有的银两,就穿过了落雪居的桃林。喵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我,在我脚边蹭蹭,我抱起了它,然后避过众人的耳目出了山庄。

真是很久很久没有干这种事情了,可是这个身体也不算迟钝,身手利落。怎么说,也是一出生就拥有的身体,也许,本身就是我的。

我下山时连头也没有回,一路运用着流云教我的轻功急奔而下。直到山脚才想起来,在那里住了那么久,我竟然连那个山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因为无的耳目众多,因为我长得太像流云,因为我不会易容什么的,所以没办法,我只得把身上穿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的,然后再抓了些泥把脸弄脏,装就要装得像一点,头发自然也是弄得乱七八糟的,还有那双破鞋子,是我从一个真乞丐那儿换来的。至于喵,人少的时候我会抱着它,人多的地方,我就放任它,反正它会跟紧我。

我坚信走得远些,再找个地方住下来就好了。下身还在疼,我尽量的忽视它。其他的什么都不想去想,只知道要离开。我要逃,逃得远远的,不会再让他们碰我一下!

安然,安然这次我也逃出来了。你要放心,我没受到什么大的伤,所以安然你不准去那些人,不准冲动!

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电脑,没有相片,没有电台,没有报纸杂志,我就不信他们寻人能神乎到什么地步。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选了比较偏僻的小道。我不晓得这都有哪些地方,思考了一会后就决定一直往西走去。

世道还是不怎么太平的,比如我曾经遇到过六伙山贼五个小偷三伙骗子。

在离开山庄后的第五天我就去买了一匹普通的马过来,衣服也穿得干净了些,布料是平平常常的,寻常百姓家都穿得起的,头发又长了些,可我这么久了还是不会束冠,就会三种方式,一是用手随意的全部合起在颈后处一绑,二是全部合起梳得高高的就像现代的女孩子扎的那种高马尾,三就是将头发的上半部分挽住用根带子在脑后一绑,也只有这种比较像古代人的发型,不过乱一点就是了。

差不多十来天后,我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这个地方离一个小镇是比较近的,有一个现成的房子,看起来被人抛弃多年,但是我检查过了,可以遮风挡雨,收拾一下住人其实挺好的。而且地方也很隐蔽,一般别人是发现不了的。

另外,我还是不能远离人世的,因为我不会种菜什么的……

抱着双腿缩在没有被子床上睡了一晚,次日一早醒来时我一时没能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仰躺了半天,才想来些事情。

爹爹,抱歉,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怎么就会离开他?他现在肯定很着急,很担心吧?

我手忙脚乱的整理起东西想要回去,却在碰到那瓶一世情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最近心绪越来越不稳定,关于安然的一切突然又深刻起来,那几天,肯定说了什么让流云伤心的话了。而且思考方式全然不受控制……是否,是我的生命快到头了?

我颓然的坐在了床边,颜誉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死人,能明白活人的痛苦吗?

既然都出来,又回去做什么。反正,解药……烬扬若配得出来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像堆烂泥般躺了半天,感到肚子有些饿,骑上马去了镇上,把带出来的东西变卖掉,再折合原来带着的银两,总共加起来的钱,除了平日里买些柴米油盐什么的,就算再买别的很多东西也够熬上五个月。而一世情,也只有五个月的份量。

仿佛,又回到了小院的那段时间,没有别人,只有喵会陪着我。

多日来的雨终于停了,天气放晴,我心情大好,去镇上买了些吃的,然后牵着马到附近去溜哒。

我在一个峭壁下驻足,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这个角度,刚刚好可以看到完整的一条彩虹。晒着太阳,我舒服的躺在了身下的草地上。

流云,现在在干什么呢?

早发现我不在了吧,然后呢?会生气吧,庄子里的下人们都会被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在这里说声抱歉了。

流云,你……会怪我狠心吗?

对不起……

就连我爱你这三个字都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让你,和安然一样了……

其实安然他已经死了,已经过去了。爹爹,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安然在哪里,也许像我一样转世了。也许,安然,你在天上,正在看着我是不是?

正想着,突觉得上方一下了黑了下来,睁眼一看,就看到一个人从上面急速的掉下来。

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一下愣住了,竟然不知道闪开,直到那个人重重的身体把我的肺都快压出来时,我才哀嚎出声。

过了好久,我终于从疼痛中缓过气来。

看着峭壁上横出的树,我对它是千恩万谢。若不是它缓解了这个人下降的力道,恐怕我已经被这人给活生生的砸死了。

呃……好痛,估计肋骨被他给弄断了几根……该死的!

“喂,喂……你没事吧?”我碰了碰他,他没有动。

听他气息微弱,现在肯定是晕过去了,我忍痛微吸口气,用力的把他给推到了一边,然后吃力的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那个人身上有好几处剑伤,鲜血直流。

我伸手转过了他的脸,看了过去。

眼前这张毫无血色的面孔与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像似乎可以重叠了起来。我愣愣的看了他许久,才回过神来。“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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