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7)柳府……

咔哒咔哒。

清晨, 一阵不大规律的车辙声打破了东城区某条狭窄巷弄的清净,这边看着环境不如尉迟王府所的区域宽阔繁华,却也胜整洁静谧。

此处所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品级不算高的京官, 也一些京城极脸面的大商贾, 不过整体来说院子都不算大。天子脚下就是这般规矩极重, 即便再钱,也是很难跨越阶级的鸿沟,别妄随心所欲。

很快,一辆瞧着不怎么起眼, 全灰突突的马车出现了街角。车厢内,付绵绵正襟危坐, 垂眸沉思。

昨日尉迟王府赏梅花会结束,世子妃带着她返回到了竹香园, 她也没丝毫避讳的交代了柳青山的邀请。

然还没等世子妃所回应, 门外就了通传声,接着尉迟世子便带着顾轩及徐护卫走了进来。算起来,这还是付绵绵入京后第一次见到这位世子爷,对方瞧着依旧丰俊朗, 并不像世子妃那般沉溺己子亡的悲伤不可拔。

付绵绵和顾轩皆垂首站堂央等待那两位贵开口, 世子妃显然是不能独一尉迟王府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多动静的,且从徐护卫的态度也能隐约感觉出, 女出面所做的一切, 都是尉迟王府的默许下的。

是以他们并不怀疑尉迟世子消息是否灵通, 前几日的调查进展,对方肯定心数。

主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寂静,期间世子妃则是凑到了尉迟世子的耳边将赏梅花会上所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虽然只言两语, 但场的除却徐护卫都是难得的精,略作思索便能通其的不同寻常处了。

哒、哒、哒。

是尉迟世子下意识的用手指关节扣响桌面的声音,过了许久,屋子里响起了他那淡淡的询问声:“付仵作可么法?”

“前听大杂院的刘氏意见提起过,说一年多以前被柳青山带走的那批孩童,的确留了柳府,前两个月甚至还回大杂院探望过。”付绵绵说到这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草民愿前往柳府内探探虚实。”

音刚落,旁边站着的顾轩便忽而全紧绷起来,好看的面孔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赞同和隐蔽的忧虑。

就算付绵绵和柳青山原本是夫妻,但眼下已经和离了,若这些事情当真同柳青山脱离不了干系,谁知道对方会不会顾忌前的夫妻情,万一趁机下了黑手,那叫糟糕。

毕竟从尉迟王府的态度来看,没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王府并不打算与这些京官起冲突。师出名,尉迟王府当下的情况也是风雨飘摇,前尉迟世子和世子妃为何会忽然出现青河县,这其的猫腻顾轩也是所察觉的。

朝廷,京城,从来就不像旁看起来的那般稳固,背地里的汹涌也只处其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

历朝历代,异姓王爷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甚好。”尉迟世子听到付绵绵的回答后,很快就应了声:“付仵作若是能查询出杀害允的真正凶手,你要荣华富贵或是权,本世子都答应。”

另一侧世子妃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僵直的体也缓缓地放松了下来,她生怕付绵绵会拒绝前往柳府。也不是说着偌大的尉迟王府可用,但像对方这样合适的却根本没。

不是不了解其的凶险,不过都是私的,一面是尉迟允,一面只是个仵作,她压根没怎么纠结心下就已经了选择。

着,她安抚似的开了口:“你眼下乃是我的贴医女,以柳监的份,并不敢将你如何。”

柳青山要是真的那么阴险狡诈,又岂会这种关头杠上尉迟王府,理应蜷缩隐藏都来不及是。

付绵绵只是屈膝福应是,不过俏脸上的表情却是所谓的,柳青山当然不会傻到直接站尉迟王府的对立面。可他若真是参与进了这一系列孩童死亡案,那便都是手段能够让一个‘小小的’医女消失的悄声息。

后,尉迟世子又询问她是否需要么帮助,她了还是索要了几样东西。那几样物品她和顾轩离开王府前便送到了她手,没过多的客气,她将东西收拢怀,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位于北城区的小院。

当晚,顾轩一直用那意味难明的视线盯着她,付绵绵以为男会出言劝解,不过对方最终却并没选择开口。

只是今早帮她外出叫车后,慎重的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

付绵绵觉得顾轩说这句的时候,那双黑眸前所未的深邃,其翻滚着的过于浓烈的情绪,她似懂非懂。

不过男似乎还继续说些么,只是薄唇动了两下后又放弃了。

这时,灰突突的马车终于缓缓地停了巷弄的某一处,外面的车夫恭敬的开了口:“姑娘,柳府到了。”

眨眨眼,付绵绵从记忆剥离,慢悠悠的下了车,仰起头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大门。

从外表上看,这柳府是要比尉迟王府寒酸的多,上面高高悬挂着的牌匾也是普通木头制成的,常年的风水日晒雨淋已经了褪『色』及开裂的趋势,倒是颇为符合柳青山行走外为己塑造的两袖清风的子形象。

很快,咔哒咔哒的车辙声再次响起,车夫驱使着那匹看起来瘦弱的老马缓缓地离开了这巷弄。

几乎同一时间,眼前那扇不大起眼的木质大门也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名着家丁衣裳,长相些小气尖利的男探出了头:“你找谁?”

付绵绵微微颔首算是问好,旋即开了口:“劳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主家,就说付氏前来拜访。”

柳府门房的家丁些迟疑,不过许是觉得她衣着还算体面,是以没即刻回绝。就二陷入诡异的僵持时,门内又再次传来了一道男声:“小兔崽子,你那边探头探脑的作甚?”

家丁连忙扭过了子,一脸的谄媚:“胡总管,门外位小娘子叫门,非要见老爷一面,并称己是付氏。”

“付氏?”胡总管的声音忽然拔高,下一秒柳府的大门就被完全拉了开,旋即『露』出了一张付绵绵觉得熟悉的脸。似乎刚刚入京那天,二尉迟王府门口打过一个照面。

而那边的胡德也然是认出了门外的,且不说这段时日家老爷经常把青河县付氏挂嘴边,昨日他还奉柳青山命特意去调查过与尉迟世子妃同去国公府的份,结果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当然了,柳青山这会并未将被『逼』和离事说与旁,胡德只当付绵绵依旧是柳府那素未谋面的女主,是以态度还颇为殷勤。

“混账玩意,还不快着去后院禀报老爷?”胡德回头呵斥了一声,随后迎了出去,走到女近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么,只能尴尬的躬张了张嘴:“夫……夫,您先请,老爷要是听闻您归府,定会高兴的。”

“你识得我?”付绵绵对于对方脱口而出的称呼惊诧的眯了眯眼,不过倒也没么其他的反应,一边胡德的邀请下进了柳府,一边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胡德虽不知主家间到底发生了么事,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眼前的反应好像不大正常,只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他是不能贸然将柳青山吩咐他私下里调查的事情说出来,最后经过反复斟酌,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说辞:“老爷时常会奴耳边念叨夫,方老奴一见到夫周气度,便觉得就是了。”

“哦?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付绵绵斜睨了一眼,顺势打量了一圈柳府内的情况。

甫一进门就是个很正常的屏风墙,上面雕刻着山水画的石头浮雕,瞧着很是清雅。绕过屏风墙便是一处不算大的院子,地面已经用青砖铺满,看起来干净又整洁。再往前就是柳青山日常用来招待客的正堂,正堂两侧着通往后院的连廊,简单的布局令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

“怎么……”胡德讪笑着要回应。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绵绵,你当真来了!”

语调带着分不敢相信和七分惊喜,付绵绵循声望去,正是柳青山。今日对方远不如昨日去尉迟王府穿的正式,上只是简单罩了一件深棕『色』的简朴长袍,一头长发由一根木簪简单的束起,或许是因为刚刚起不久,其上还带着一丝晨间特的微微凉意。

“柳大。”付绵绵眉眼不动的问了声好:“还未多谢大盛情相邀,此番前来我也只是取回属于己的东西,不会多做打扰。”

“绵绵……”

“大还是叫我付氏吧。”付绵绵见男上前,不明显的后退了一小步,低头又道。

见她依旧躲避,柳青山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些许的扭曲,不过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状似奈的长叹一口气后,便微微侧过子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些玩意都后院的屋子里放着,付医女还请随我来吧!”

付绵绵没作声,只是静静的跟了对方的后,穿过一条不短不长的临廊,来到了后院。

期间胡德也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跟二后,他从柳青山做了京官后就一直跟其边,很容易就从方两个那不算冗长的对猜到了么。不过做家奴的第一准则就是嘴巴严,所以他并未展现出惊讶的模样,权当己是个瞎子、聋子。

“就是这了。”柳青山忽而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院落道。

付绵绵眉『毛』微动,柳府的后院也不大,除却下所居住的两间耳房和一个十分『逼』仄的造景花园外,就只剩下了两个院子。而他们现下所的这个,瞧着里面的面积及精细程度,应当就是柳青山日常居住的地方。

男见她情了波澜,便又开了口,面上很是落寞的模样:“打搬到这处府邸,我便一直命悉心准备,只盼着朝一日将你接入京城,你能欢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先迈进了院落里,视线扫过院的花花草草:“王家沟背靠青山,你又甚是喜爱上山劳作,我就命栽下了许多只青河县附近的植物,希望你看到能够一解思乡情。”

这讲的情真意切,付绵绵觉得,若此时站这里的是原主,定会感动到涕泪横流。只可惜,原主已然魂灭这天地间,而她对于柳青山的虚情假意,也只翻眼的份。

听听这说的可是?么叫喜爱上山劳作?要不是为了供他念书赶考,原主何至于起早贪黑的冒险进山去采摘山货及『药』材?

柳青山甚至从未真正关心过原主到底喜爱的是么,他这般流于表面的讨好,只让她端觉得恶心。原主就是因为心『性』过于单纯会被男时不时的虚情假意所哄骗,的耗尽了己的所,最终等来的却也不过是一记链子镖罢了。

“柳大这说的趣,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喜欢劳作的。”付绵绵语气讥诮,略微抬起眼皮,态也是十足十的讽刺。

这让原本还很得的柳青山险些维持不住上的风度,且付绵绵还意所指,回起前青河县城里苦读需要手心向上同对方讨要银钱的日子,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些难看起来。

这可以说是柳青山心的一根刺,他幼家境贫苦,父母早亡,周围邻居虽不曾趁机欺辱于他,可他依旧认为尝尽了世间的冰冷与苦楚。他和付绵绵相识于最微末时,女见过他所的失意和不堪,可以说他这里,付绵绵代表的是他完全不愿回忆的黑暗的过去,每每起只会觉得心底涌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戾气,丝毫感觉不到温馨和幸福。

只要这个名义上的发妻还存活这世上,他就法彻底挥别过去,这疑是一种深刻入骨的耻辱。

紧跟二后的胡德见周边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为一个合格的主家心腹,他忙不迭的开了口替柳青山辩解:“夫误会了,老爷是真的时刻不念着您……”

“罢了。”柳青山这会已然调整好了刚刚些失控的情绪,抬起手淡淡的制止了胡德继续往下说,转而迈开步子将付绵绵带到了主屋。

甫一进去,付绵绵便嗅到了空气隐约飘着的、淡雅的熏香味道。

主屋里面倒是挺宽敞的,一进去是平日里用饭、喝茶、会友的堂下,东侧屏风遮挡,大致可见内里的床榻,至于西侧则摆长书桌及百宝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类瓷器,应该是柳青山日常练字作画的地方。

见她正打量,柳青山倒是毫不顾忌的径直走到了榻前。

付绵绵听到动静,则是将目光从百宝架子上收了回来,也踱步走到了用于休憩的地方。木质的床榻看起来平平奇,榻上却出乎意料的着两个长枕及两床锦被,至于榻边靠着窗户的位置还立着一个女眷用的梳妆台,梳妆台看起来成『色』颇新,应该是近期准备的。

此时,胡德又适时的张嘴解释:“夫您瞧呀,老爷可是亲准备了这些玩意,生怕您来了会受委屈……”

然而,他要说的再次被柳青山打断,只见男的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色』,接着便是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他兀走到梳妆台旁打开了上面放着的妆匣,像是喃喃语般的念叨着:“这些胭脂水粉都是前些日子我亲去城的脂粉铺挑选的,均是一些雅致的味道,你定会喜欢。”

“至于这些金银首饰……”他拿起一根海棠花造型的金簪,语带可惜意:“也均是我这些年零散收拢的,只要遇到我觉得适合你的就会带回来,断断续续的竟也攒下这般多了。”

这说的情真意切,不得不承认柳青山顶着这张俊秀的脸皮再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的确很能够哄骗心。

只不过……付绵绵也上前两步凑到了梳妆台前,待到看清妆匣里面的物件后,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伸出手,用纤细修长的手指里面挑挑拣拣后,勉强挑了一个成『色』还算可以的玉簪把玩了一会:“这子东西,还劳烦柳大费尽心收拢,着实是些难为了。”

那里面多为一些银质的首饰,加上柳青山眼下手捏着的,不过也两只金簪,零零散散的玉制品一瞧就不是么好东西,杂质极多且看起来并不通透。付绵绵甚至怀疑这些玩意都是对方临时起意随便从府丫鬟那里拾掇过来的,这还真是敷衍至极,即使是做戏也懒得她这个前妻上投入过多的精。

待看到柳青山那演出的深情款款成功僵了脸上,付绵绵笑得愈发的舒心了,二分别多年,男却还只当己的发妻是个毫眼界的乡村『妇』,这种轻蔑的态度,倒是让她满意的很。

越轻蔑、越不上心,这宅子对她的吸引就越大。

垂眸思索了几息,当她再次抬起眼的时候,已经很好的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将手的玉簪及柳青山捏着的金簪都放入了妆匣内一把抱起:“虽不值么银钱,不过权当柳大归还前进京赶考的路费,草民便不客气了。”

回应她的是柳青山那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两下的嘴角。

付绵绵也不管他,不管不顾的抱着妆匣就往屋外走,然行至院子里的时候,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猛然转过了。

柳青山被她此番动作搞得些猝不及防,匆忙的收回了眼底的阴鸷后,紧跟着『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草民猛然间响起,还一些嫁妆需要从柳大这里讨回。”付绵绵说着歪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似的。

“嫁妆?”柳青山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暗道终究是个村『妇』,简直贪得厌。他此时已经被女刚刚的言语及行为刺激的脑子些混沌,只能迟疑的张了张嘴:“何来的嫁妆?”

“柳大贵多忘事,您当初进京赶考的时候可是背走了家父珍藏的几册古书,如今可是要翻脸不认账了吗?”

古书?

柳青山仔细回了一番,旋即俊脸一黑,不过是几本破烂诗经,她还真好意思开口!更何况那几本破书,早他为官时就已经因为多次搬家而丢失,现下又要到何处去找寻?

等等!

男瞬间瞳孔微缩,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么,再次看向付绵绵的视线夹杂了丝丝了然。

对方如此执着,难道此行的目标是他的书房?柳青山觉得己看透了女的盘算,勉强压住了即将蔓延至脸上的冷笑及心的得,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先是拱了拱手,随后开了口:“实不相瞒,那几本古书因为我的疏忽,已然丢失。付医女若是不嫌弃,我书房倒是不前朝孤本,你大可以挑上几本带走,就当是我弥补过错了吧!”

付绵绵闻言与对视良久,最终『露』出了一抹得偿所愿的笑容。

“如此,甚好。”她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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