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流越来越多,高速公路拥挤得很，叶雪所在的客车不时地就会停下来。
而她被吵醒之后，便有点睡不着,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恹恹的。
叶雪偏头往窗外看去,玻璃上沾染了些许的血迹,在透明的材质上显得有点显眼，应该是刚才的厉鬼沾上去的。
司机转弯的时候，换了条道,开去另一条明显没这么多车流的路,大巴才正常运转起来,不再开一下又停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开始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冲刷着窗户,将先前沾上的血迹洗刷得一干二净。
虞期见叶雪望着外面出神，想了想,拿出另一边耳机给她,问道：“要听歌吗？”
叶雪的手机电池消耗得很快，所以她很少会在车上玩手机,更加不怎么在车里听歌。
她盯着耳机看了两秒，轻点头,伸手接过去，放进耳朵里。
歌声缱绻动听,叶雪有些听不懂歌词,听上去似乎是一首法语歌。
虞期留意到她自从上车之后就没怎么说话,口罩里露出的黑眸也有些没精打采,便低声问了句：“你是不是晕车了？”
叶雪点下头,声音有点慢,“我坐大巴就会晕。”
说完，叶雪又看向窗外的风景，试图让那股难受劲过去，也没怎么留意到身边的动静，更没有发现虞期不知不觉间已经离开了座位。
等到虞期拿着矿泉水以及晕车药回来时，她才回过神来。
虞期将水拧开给叶雪，把药放在她手里，叮嘱道：“我问过乘务员，这个药对于治晕车很有效果，你先试试。”
叶雪把药吃下，五分钟后，那种不适感终于消散了。
虞期紧张地望着她，关心地问：“怎么样？”
叶雪喝了口水，宛若夜空一般的眸子再次泛起光亮来，弯眼笑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虞期见她恢复精神，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晕车药的作用，叶雪吃完药没多久，睡意便又袭来。
只是还没等人真正睡着，却听见了利物挠东西的声音，叶雪瞬间被惊醒，抬头往声源处一看，一只看不清模样的鬼正飘在窗户外面，阴气森森地盯着他们看。
即便隔着玻璃，叶雪也能闻到它身上那股冲天的阴气。
看上去，似乎又是戎鬼井那边逃出来的鬼。
虞期也看向窗外，在注意到厉鬼的时候，微微皱眉，说道：“它的气息，跟刚才捉到的那只有点像。”
叶雪收回目光，却没有理会它，反倒对虞期笑道：“刚刚撞进来那只吗？”
虞期一愣，随后也跟着笑了，“对，刚刚撞进来那只。”
厉鬼见里面唯二能看见自己的人居然这么无视自己，眼睛泛起红光，冷冷地笑了下，伸出青白色的手来，重重地拍打着车窗，随着它的动作，手掌拍打车窗时，细长的指甲便往窗户上深深挠了好几下，在上面留下数道刮痕。
叶雪瞧见后不禁皱起眉头来，就在厉鬼以为自己终于吓到他们的时候，她却疑惑地问道：“等下乘务员看见玻璃被烂了，会不会让我们赔啊？”
毕竟开车前还好好的，等他们坐这里之后窗户就坏了。
“……”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下来，虞期一阵沉默，尔后迟疑着说道，“应该不会？毕竟是挠的外面。”
虞期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叶雪放心了，“这样啊，那没事了。”
“我有事。”厉鬼没有张嘴，声音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语气阴冷极了，“你们以为我进不来吗？”
它似乎是认定他们以为自己进不去，才这么大胆。
虞期看了眼它。
叶雪却打个呵欠，很敷衍地说道：“嗯嗯嗯，你过来啊！”
在外面她还抓不到呢。
厉鬼见叶雪跟虞期这么平静，觉得自己厉鬼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更加生气了。
它是从很远的地方闻着味道过来的，那个人身上有着吸引亡魂的气息，尽管它不知道是什么，但潜意识里却也觉得只要把他吃了，就能功力倍增，到时候哪怕是鬼差来了也带不走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它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庞，却把脸涂得更加多血，原本苍白的手背也沾染上血迹，甚至还有蛆虫在蠕动着。
叶雪瞬间被它恶心到了，“我靠！”
厉鬼见叶雪终于露出“惊惧”之色，瞬间满意起来，它舔了下嘴边的蛆虫，把虫子吃了进去，望着两人发出“桀桀”的笑声，两只手巴着窗户，脸也贴在上面，打算穿窗进来。
叶雪已经没有了再看下去的心思，原本她还想问一下它是到底从哪里来的，但这厉鬼实在是太恶心了。
叶雪瞬间从背包里翻出数十张驱鬼符来，用来招呼它。
厉鬼才刚进来，就被符箓来了个泰山压顶，瞬间倒在地上，惨叫一声，原本吃进去的蛆虫也都吐了出来。
“！！！”要不是叶雪还记得这里是公共场合，早就被恶心得叫出声来。
好在客车里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没人留意到他们这边。
虞期配合叶雪，将一个瓶子拿出来，越过她，将地面轻如纸片的鬼魂装了进去。
厉鬼衣服上满是血糊糊的污迹，上面还有蛆虫蠕动着，即便再小心，也还是会让指尖沾染上了血迹，但虞期却好似没看见一般，从容地盖上瓶盖。
它被装进去后，地面的蛆虫跟血色却瞬间消散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见此，叶雪了然：“原来是幻象。”
有的厉鬼会用幻觉吓人，将人类的恐惧充作养分。
叶雪看向虞期，好奇地问：“你知道这是幻象呀？”
虞期却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他见过比这更为惨烈的鬼魂，眼前这一切对于虞期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
叶雪把装着厉鬼的瓶子跟刚才的那瓶放在一起，不禁感慨道：“抓到两个了。”
二十万。
出门一趟还能赚钱，的确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叶雪捏紧毯子，正打算继续休息，窗外却再次响起“砰，砰，砰”的敲玻璃声。
叶雪偏头看去，在窗户看见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居然又来了一只鬼。
……
“砰砰砰——”
声音再度响起时，叶雪已经不意外了，熟练地接过瓶子，贴符，继而把鬼塞进瓶内，一系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她看着摆在眼前的瓶子，数了下，“一，二，三……六。嗯？六个……”
这个熟悉的数字，唤醒了叶雪的记忆，她掀开其中一个瓶盖，把试图冒出头来的厉鬼按回去，撕掉了亡魂的部分布料，准备拿出来瞧瞧。
布料才刚刚离开衣服，便瞬间在叶雪手心变成纸灰。
叶雪并不意外，转而拿出一张显灵符，烧着后拿到掌心轻轻晃动了下，火光接触到纸灰的阴气，一扫而过，立即照显出青白色的光芒来。
虞期认出了光芒的来历：“上面有着阴差的气息。”
叶雪点头，怕被周围的人听见，特意放轻了声音：“不错，这些厉鬼因为曾经被鬼差抓到过，它们身上会带有地府的阴气，所以拿显灵符一试就试出来了。”
尽管叶雪不知道这几个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它们，的的确确就是黑衣人放走的那六只。
叶雪想到这里，打了个电话给白柳。
白柳似乎在玩着手机，电话一下子就接通了，“喂师叔，你到上骊市了吗？”
“还没，路上有点堵车。”叶雪看着那六个瓶子，转而又问：“师侄，先前被抢走的那六个厉鬼你们有新的下落了吗？”
一说这个白柳就来气，他向叶雪吐槽道：“还没呢！我找了这么久，就差没在海城市挖地三尺了！结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叶雪清咳一声，说道：“那你现在不用找了。”
白柳语气困惑：“啊？师叔，这是什么意思？”
叶雪语气很平常地说：“六十万在我这儿。”
“六十万在你这儿？”白柳懵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什么？！鬼都跑你那里去了？”
紧接着，白柳高兴地问道：“那师叔我们是不是发达了啊？！”
叶雪也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算是短暂地暴富了那么一小下吧。”
毕竟钱还是要用在修路跟给神像打造金身上的。
虞期在一旁听着师叔侄的对话，望向叶雪，眼中满是她微笑时的模样，眼睛弯成月牙，即便戴着口罩，也依旧遮挡不住眼底的光芒。
他轻抿唇角，静静地望着叶雪，尔后也扬起了一丝弧度，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欢喜。
叶雪挂断电话时，耳边似乎都还能听见白柳那朝气富有活力的声音，她也不禁笑了起来。
随后，她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头，却对上虞期视线，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眼中还带着仍未消散的璀璨笑意。
叶雪微微一怔，与他对视着，一时之间竟也忘了移开视线。
右耳的蓝牙耳机仍旧在播放着轻慢动听的情歌，等到跳去下一首时，叶雪才回过神来，偏脸看着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映照在叶雪脸上，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等到叶雪再次回头时，却发现虞期还在看着自己。
她愣了下，下意识摸着脸庞，不解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虞期收回目光，正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到叶雪的指尖，表情瞬间凝滞，“你受伤了？”
叶雪微愣。
虞期拉过她的手，语气显得有些急，“这里怎么会被刮到……”
叶雪经过提醒，后知后觉看向自己的手，才发现食指那里竟然破了个小口，渗出血丝来，没发现的时候还好，一留意到就瞬间觉得食指受伤的地方一阵疼痛。
叶雪想了下，“应该是刚刚捉鬼的时候，不知道被哪只蹭到了。”
伤口没有沾染上阴气，应该没什么大碍。
闻言，虞期沉默地看了眼位置上的瓶子，神色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后，他从背包里拿出消毒喷雾跟止血贴，对着叶雪的手喷了下，“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喷雾一开始碰到伤口的时候还有点凉，等到渗进血肉的时候，饶是叶雪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轻嘶一声。
听见叶雪的声音，虞期动作一顿，低垂眼眸，更加小心翼翼替她擦拭伤口，用棉签消完毒后，才将止血贴贴在叶雪指尖。
虞期说道：“好了。”
说完，他又看了眼瓶内的亡魂。
虞期替叶雪处理完伤口后没多久，客车也到站了。
叶雪把毯子塞进包里，见虞期似乎又打算替她拿东西，便顺手把那六个瓶子收起来。
虞期却说：“让我来吧。”
叶雪见他背着东西，等会儿估计还要拿行李箱，犹豫着问道：“你行吗？”
虞期看向她，忽而笑了下，“嗯，我行的。”
只是下车之后，虞期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过了几分钟后才拿着行李箱过来。
叶雪见他实在拿了太多东西，想帮虞期分担一下，打算将背包接过来，“这个给我吧。”
虞期沉默了下，却没有把笨重的东西给她，转而又将瓶子给回叶雪，“你拿这个。”
叶雪：“？”
六个瓶子还推来推去的。
叶雪接过瓶子，却发现瓶身似乎有些发烫。
她拿起来看了眼，发现里面的亡魂全部昏厥过去，魂魄看上去也虚弱得很，好像被什么东西电着了一样，隐隐泛着黑光，只是因为厉鬼生命力顽强，所以最多只会感觉到痛苦，不会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见此，叶雪也就不再理会它们。
但是走了两步，叶雪突然回想起来，她刚才并没有用五雷符轰打厉鬼，它们又怎么会被雷电劈伤。
况且能做到直接侵袭魂魄的，只有五岳真形图。
虞期发现叶雪逐渐落后，便又回过头来找她，见叶雪愣在原地没出声，不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叶雪回神，看向虞期。
青年望着她，眼中满是关怀的暖意。
叶雪笑着轻摇了下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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