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回大吞噬

这时候,我们来不及后怕,一看眼前的景象,那真可以说是天慘地愁。

我回过神来,大口呼吸,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在街道上了。

那天上巨大的漩涡卷起的沙尘暴,已经把整个明溪镇包裹在里面了。刺眼的闪电白光,头顶巨大的黑洞漩涡,像要扑下来吞噬一切,那真是不敢多看一眼,自然界的恐怖力量,不是人类任何恐怖可比。

我心说,这不会是宇宙暗能量漩涡场吧。想着便问阿朵。

一张嘴,喷了我满满一口沙砾,呛得我眼泪横流。满耳只有狂暴的砂石摩擦声和沉闷的雷暴轰鸣,耳朵都快炸了。

在疯狂的沙尘暴里,大裂缝喷出来的排山倒海的火墙开始往四面八方涌动。

在惊天地泣鬼神的无比骇人的交响中,是无数惨烈的呼喊声,隐约可见逃跑的人群给冥火燎中,瞬间葬身火海。

那真是人间地狱,就是地狱亦不过如此。

我彻底蒙了,心里的恐惧像一只手,要将我拉入无底深渊。

突然,阿朵的手按在的我肩膀上,顿时就如压下来几吨重的东西,我不由自主跪在地上。正惊诧,她凑过来在我耳边大喊待着别动。

说着,阿朵一晃,身子隐没在能见度极低的沙尘里,我没戴风镜,只能眯着眼睛尽力瞧去,铺天盖地的沙尘暴,隐隐闪烁游走的冥火,还有无数逃跑的人影,完全无法分辨阿朵的行动轨迹。

正当我害怕的时候,突然粗暴的沙尘滚滚和狂风呼啸中,出现一个起初无法分辨的声音,等我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力上,才听出来,好像是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心里莫名一喜,我机械抬头,两道白光从密集的沙尘中刺透过来,分外真切,到了切近,主驾车窗里探出一颗人头,看情形,模糊觉得向我招手。

我逃生心切,立马顶着几十公斤重的狂风沙暴硬扛过去,才发现那人是阿朵。不知道她从哪里顺了一辆奔驰大G。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开车门,往进钻的时候险些把胳膊夹断,那风的推力,比五个壮汉要强的多。

一坐上副驾,我擦着冷汗琢磨,G63的实力我了解,585匹马力,850的扭矩,简直就是猛兽,应付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心里石头落下,那浑身的虚汗又开始成批量的往外冒。

我上车的一瞬间,阿朵几乎弹跳起步,她彪悍的一面开始发作,大G一下子飞了出去,我仿佛听见响胎的声音。

虽然有车灯照明,但这个时候的天地几乎就是一团墨色,甚至有吸光的可能,再加上天地间强气压对流,狂风卷着沙尘几乎遮盖了一切,阿朵几乎凭感觉在开,好几次车轮碾压在大裂缝的边缘,我们的屁股明显感觉到车子被外力拉扯的闯动。

副驾这边的窗户紧邻裂隙,冥火隔着玻璃就好像在我脸畔呼啸,就如灵蛇吐信,一次次的舔过来。

我的心情完全可以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因为视线极差,阿朵几次险些撞上逃跑的行人,我提出救人,被阿朵否决,还被她骂烂好人。我心里清楚,这时候下车救人就是死路一条,但每次遇到拼命求救的人,我总有深深的罪责和内疚感,难过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时间已经没有概念,我们埋头疯狂逃命,想尽快逃出这惊天动地的时空裂隙(如果真是时空虫洞的话)笼罩范围,几乎没一刻放松快要绷断的神经,所以当大G放慢速度的时候,我们都很诧异。

阿朵心急火燎的说她一直地板油,就没有松开过右脚。

我担心大G没油,瞄了一眼仪表盘,油表显示正常,顿时慌了,这紧要关头千万千万可不敢抛锚啊!

心里祈祷着,不经意回头一看窗外,发现不对头,看着看着,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

波涛汹涌的冥火达到最澎湃的时候,物极必反,开始逐渐熄灭,而熄灭的同时,开始像黑洞那样开始吞噬一切。

黑洞的超强力场中,引力能几乎霸道的可以吞噬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物质,光,时间,重力,人类文明……

在恐惧中,我的大脑强迫我走神,然后恍惚中看到裂缝附近的一切都被沙尘暴抛向天空,然后吸附进了裂缝,我们的车正在吃力的对抗吸力。

有那么一刹那,我心如死灰,内心深处开始放弃,然后琢磨这裂缝会不会真是一个变异的黑洞体一样的形态,如果我们沿着旋转轴心进去,然后突破黑洞中心的重力场极限,会不会最终进入镜像宇宙。

如果,我的女娲灵石还在,以它强大的能量属性,会不会充当负能量平衡黑洞的强正能量,帮助我们以光速穿过折叠的时空。

想着,我情不自禁摸了摸胸前,然后整个人差点儿跳起来。

阿朵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我嗫嚅道,始祖石又回来了。说着,小心翼翼拿出来托在掌心。

阿朵瞥了一眼,见怪不怪,说:“这有什么稀奇,这魔石认主,倘若主人临死前没将它送人,它就会主动回到上一任主人手中,像高度文明的寄生生物。”

我听的咋舌,阿朵让我抓好扶手,不要胡思乱想,她要换手动模式,再好歹拼一把,而且她认为,我们距离明溪镇出口不远了。

我精神一振,刚要鼓励她几句,突然前挡风玻璃上甩过来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子,铁链子的这头有个钩,插进来勾住了玻璃,瞬间一股风沙倒灌进来,喷了我们一脸。

我们大惊,阿朵一分神,方向盘失控,整个车偏离方向,往裂缝冲了过去。我一下心悬到嗓子眼上,几乎整个头皮都绷紧了,明显感觉到右前轮开出悬崖凌空了。

我闭上眼睛,惊声尖叫,死死扒住门上扶手,就在这一刹那,我身子猛的往右甩,直接拍在车门上,紧接着大G一个侧身,我听到清晰的发动机咆哮,然后像飘移一般整个车子打横甩了出去,砰一声巨响,前保险杠撞在什么上面。

整个过程太快了,那真是电光石火一般。

直到此刻,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凭直觉我们没有摔下裂缝,而几乎撞上什么物体的同时,大G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后倒退,而且零点几秒的工夫,竟然几乎让我感到了越来越快似乎有飞起来的征兆。

我惊魂未定,看见阿朵猛的晃了晃脑袋,再次挂挡踩油门,大G那强大的四驱动力爆发,车子蠕动了几下,在我们一秒万年的心急火燎中,终于往前挪动,发动机嘶吼了十几秒后,再次提速。

我整个人处于混乱和懵懂当中,发着抖,手不听使唤,根本无法握住扶手,这个时候,我们仔仔细细的看到勾住前挡风的铁链猛的一缩,同时听到大G的顶子上一声闷响,铁皮顶棚立马凹陷。

我们马上意识到,有人跳上了车顶!

能在这种环境下,以这种身手跳上车顶,这人来头不会小。我们立刻意识到大祸临头,阿朵给我递了一个眼色,示意让我掌舵。

我知道情况紧急,虽然满怀不解,但还是胆胆怯怯,毛手毛脚的爬过去,让阿朵换过来。

大G空间宽敞,但整个过程并不顺利,她的脚踩着油门,我的身子探过去,握住方向盘,然后踩她的脚,再让她从我身上爬过去,期间苦楚一言难尽。

我刚换过来,打起精神,准备好好大干一场,就见阿朵一下子打开了副驾的车窗,那风沙狂灌进来,不给我反应时间,她灵巧的一探头,从窗子滑了出去,紧接着车顶又一响,我知道阿朵跳上去了。

风沙太大,石砾拍打车窗,噪声塞满耳朵,即便天地神威的雷暴都听不大真切,所以头顶上两人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完全不能想象,只看见勾住玻璃的铁链不停地来回摩擦,挡风玻璃一寸一寸的裂开。

此外,我可以感觉到,裂缝的吸力越来越大,大G跋涉的相当辛苦。而阿朵,却在车顶拼命。

突然,莫名其妙的,我眼前模糊,狠狠吸了一鼻子,一把抹掉眼泪。

那一刻,伤心酸楚难过涌上心头,简直难以自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如此难过。悔恨与难过这对难兄难弟在这一刻双双造访,我有些难以招架。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光里一闪,一个人从副驾驶车窗滑了进来,如穿花蝴蝶,姿势十分美妙。一看阿朵回来,我再次喜极而涕。不过阿朵受了伤,胸前有一滩血迹。

我吼着问她怎样,她摆摆手不愿开口说话。

不知道车顶上来的什么人,应该是个硬点子,想来想去,没有死在教堂里的,应该就是刀疤了。

我走了一下神,突然阿朵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我吓一跳,回神,一愣,然后心凉了半截。

大G辜负了我们的期望,再也不肯卖力了,这时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管我怎么猛踩油门,只听发动机轰鸣,我们反而开始一点一点往后退。

说实话,到了这一步,我不再奢望奇迹出现,也不会再有魂飞魄散一般的惊惧心态。

我冲阿朵笑了笑,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希望她能嫣然一笑,然后吻我,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可这也是我一厢情愿。

阿朵冷冷的表情,不怎么理我,突然站起来,抬脚狠狠几下子,踹掉了前挡风,一把扯回来那根铁链子。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中,拦腰一把抱住我,一跳上了引擎盖。

这一刹那,大G直接被风丢起来,子弹一般往裂缝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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