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猩红灵匣

黑水海兽的死亡让周边海域所有的小型海兽都陷入了疯狂之中,几乎倾巢出动,开始以自杀式袭击的方式向船队发起进攻。

抵达此处的龙玉船队开始一边炮击一边突围,海兽连续不断以肉躯撞击,使得船只处于受损状态,航速下降甚至出现故障停泊的情况。

“不知道这算是殉葬还是复仇。”

望着海面红蓝两色的兽血印染于水中,即便是冷鸦见之也不由神色微变,女儿心性的队员更是不忍直视,但又不得不手持武器继续施展攻击。

场面很惨烈,怪物很无情。比怪物更无情的是玩家,为了保证船只的完好,不惜赶尽杀绝。

一路坎坷终于回到锁海大阵,龙玉船队的残兵在此集结。黑洞回到紫蝶号上重新定位法术回路,却被告知需将婉音再度邀请至紫蝶号之上。

面对暴走的海兽,也需要用音乐之声来安抚。紫蝶号上十一精灵合奏迷海听潮曲,犹如巡回演出一般巡海而去。

海兽们听之渐渐恢复平静,不再以壮士断腕之志做无谓的牺牲。黑水海兽受人奴役,它手下的小海兽们却不必要以死相争。

海上之月静无声息,波涛渐渐随人散去。鏖战烟消兵戈渐止,来往过客生死为决。

玩家们纷纷下线,冷鸦却没有退出游戏,猩红灵匣需要在杳无人烟时开启,再没有比船上更好的,相对封闭的空间。

确定四下已无玩家,佟妮儿也已进入舱内安眠,冷鸦登上桅杆上的瞭望台,取出猩红灵匣置于左手心摊开。

妖异红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冷鸦右手按下匣身上简易的机括。上层的盖子整个向上拔高了一段距离,形成一道比小指略宽的缝隙,随后便有一道红色云雾从中流溢而出,将冷鸦整个身体包裹于内。

红雾迷人眼,冷鸦不由合上眼睛,再度睁开之时,身处之地早已不是风语号。

这里是一片夜中红枫林,地貌环境倒和白雾镇的雀栖岭有几分相像,不同的是这里的红枫枫叶如同灯光一般发出光彩,一眼望去不见源头,让人心觉诡异森然。

“该不会是误入一片妖域了吧?”

这种场景转换让冷鸦不由生疑,但这里又不像是妖域,因为没有守卫妖王,更感觉不到一丝杀气,并且那枫叶红光照在身上,让他产生一种酣畅感,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亲切。

“怪事一桩。”

冷鸦漫无目的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却是意外找到了一间枫林小屋。

这是一间红色木质高脚屋,从阶梯到窗棱,再到尖尖的屋顶都是一色的鲜红,只是由于自身不会发光,反而在亮堂的枫林中清晰可见。

比及靠近红屋,其门自是打开,又走出一个身着红衣的俏脸女子,身姿婀娜步步生花。

柳腰莲语秋风渡,面如冷霜眼含情。对着冷鸦轻轻额首欠身行古时礼,又缓缓抬头以一双含情眼注视着冷鸦,恰时又有红枫叶落飞舞于前,一时之间妩媚非常。

“郎君,你让妾身等得好苦。”

红衣女子朱唇轻启,眼神又渐渐流露出哀伤之色,惹人心疼谁见谁怜,可惜她面对的是一脸肃杀意的冷鸦。而她的容貌更让冷鸦无法代入,分明与寒蝉一般无二。

“怎么回事?”

冷鸦心中的疑惑水涨船高,此时寒蝉早就已经下线了,NPC的建模与玩家相同是有可能的,但是恰巧与自己认识的人一模一样,这就不能用机缘巧合来解释了。

“您怕不是等错人了吧?”

冷鸦尝试性地问道,心中假定对方是某种会幻术的怪物,握着竹剑的双手不由紧了几分。

“郎君你已经回来了,又怎么会是错?就算是错,也该是妾身的错!不该任你餐风饮露亡命天涯!”红衣女子眼神诚挚,紧张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伪装,要么就是演技实在出众。

“我的确是一个亡命人,但又与你有何相干?”冷鸦尝试借题发挥,但其实早已一头雾水,不知对方何人何意。

“你!郎君你可真狠心,难道你真的要弃妾身于不顾了吗?”

红衣女子带着哭腔,眼神哀怨落泪几乎将要夺眶而出。可偏偏在此时,却分明有一刻,流露出一丝捉弄人的眼神,恰好被冷鸦看在眼里。

“死亡,算不算是一种弃人于不顾?”

冷鸦神色一凛,将竹剑投掷而出,化作一道黑影错过红衣女子的雪颈,钉入后方的红屋之上,又很快因灵力散尽而消失无形。

“唉!”红衣女子轻叹一声,以一种兴味索然的语气变换着口风:“丫了个锤子的,真没意思,一点都不默契。你个小妖,配合老娘演下去又怎么了,懂不懂得尊老爱幼?”

“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要配合你呢?”

冷鸦语气仍毫无波澜,红衣女子知道捉弄毫无意义,也便不在演戏了。

“还真是木楞子,我当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这张脸的主人一定与你交情匪浅,还以为能诈出一些甜美情话呢,无聊透顶!”

摘下一片红枫叶,遮面扫过脸庞,红衣女子的现出本来面目,不再是寒蝉的眉眼,但也颇有媚色,又有一种久困于此的凄凉破碎感。

“你知道我是妖族?”冷鸦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势,轻声问道,想要探听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红衣女子点点头,又继续问道:“我想你应该能察觉到,这片枫林很有些特别的气息,你应该不陌生,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当然,如果您愿意直言,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冷鸦点头道。

“因为我也是一只木妖,这片红枫林便是经由我的灵力实形化而生成的,当然会与你有所共鸣,但这并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能进入我的枫林,说明你心中要么有爱,要么有恨,又或者是爱恨交织。”

红衣女子言及爱恨,这种抽象的瞬时情感冷鸦的确体会过,平凡之人不是数据流,谁又能割裂所有的情绪呢?

“我只是打开了一个匣子,好像还谈不上爱恨交织吧。我是冒险者冷鸦,您能告诉我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

冷鸦又一次想拉回正题,这一次红衣女子也终于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红枫匣女应怜,你打开了我的修行之匣,又恰好心怀爱恨,注定了我们有这一面之缘。只是不知道你终究是爱多于恨,还是恨多于爱,我会因此决定指引你走向哪一条道路。”

道路?难道是一个任务的两个分支?冷鸦觉得大有可能,如果猩红之匣是一个触发式的任务物品,说明现在的对话已经临近引发任务了,现在说话必需谨慎一些。

于是冷鸦小心问道:“爱与恨如果都是道路,难易程度一定有所不同吧?”

“当然,一个人会走上何种道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不多对你而言就简单得多,因为你是妖族,应有不惧千万人眼光的气度,只为追求自己内心的判断。”

应怜说罢沉默了片刻,以手托腮,上下细细打量了冷鸦一番,才继续开口道:“但就你目前的状态而言,或许恨是一条更合适的路。”

“您不妨说得更直白一些,我想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只要能触发任务,冷鸦无所谓爱恨。

“你的路只能自己走,不过你身上有一件饱含恨意的物品,你不妨将之拿出来给我看看,或许能助你开启憎恨之路。”应怜媚声媚语,总算说到正题。

“饱含恨意的物品?”冷鸦翻看储物空间,拿出了唯一符合要求的物品,一截焦黑枯木,正是隐恨者百木掉落的物品——隐恨者的惋惜。

应怜将枯木拖在手心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没错,就是它。我似乎能看见恨意从中不断喷薄而出,即便死亡也无法中断这怨念。”

冷鸦投影出百木的怪物图鉴,随后说道:“是的,它的持有者境遇十分坎坷,亲情、手足、爱人,几乎每一面都是被利用的棋子与失败者,即便死亡也不明不白,怨恨缠身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隐恨者?这就没错了,所以你想成为一名隐恨者吗?”应怜神情骤然大变,望向冷鸦的眼神也在一瞬间冰冷如刀,与刚才判若两人。

“当然!只是代价是什么呢?”冷鸦知道成为隐恨者就能拥有憎恨值,有机会在攻击时造成额外伤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代价?或许你应该用[条件]这两个字更为合适。我可以助你成为隐恨者,不过当你拥有了足够的力量,需要帮我摧毁这个匣子,让我重回广阔天地。”应怜说着望向冷鸦。

“摧毁猩红之匣?这不是你的修行之所吗?用刀劈斧凿的方法将之完全破坏吗?”冷鸦问道。

“当然不是,这是一个妖力封锁之匣,当你的妖力足以消解其中的封印,自然便能将之摧毁。”应怜道。

“你就不怕我口头答应却不履约?”冷鸦问道。

“你不会的,难倒你忍心让妾身在这孤寂的匣子中终老吗?”应怜又扮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望向冷鸦说道。

“我也认为我不会,当然前提是您也愿意倾力相助,闲话少说,我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隐恨者了!”冷鸦表态道。

“很好!”

应怜点点头,调动灵力捻指结印,引得红枫叶落飞舞。蓝色的能量将枯木般的道具,隐恨者的惋惜压缩成针,随后射入冷鸦的眉心,很快没入其中。

冷鸦只觉一股澎湃的憎恨感由心而生,甚至感觉现实的心境被带入了游戏之中,不知道是恨世界不公,恨命运弄人,还是恨自己无能为力。

当所有的恨意交织在一起,被激发、看见与剖析,冷鸦反而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心静如止水的状态。

憎恨好像有了一个出口,一旦被打开就能够转化为力量,表征在游戏之中,那便是冷鸦获得了一个憎恨值的能量槽,并且拥有了初始100点的憎恨值。

“好了,现在已经可以称呼你为隐恨者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应怜望了一眼冷鸦,很快又回到红屋之内,掩上房门不再言语,甚至连一丝声音也不再发出了。

[系统提示]

[您触发了任务【红枫匣女】]

[任务描述:您与红枫匣女应怜达成交易,在其帮助下称为隐恨者,并应允在妖力大涨后摧毁猩红之匣,助其重返现实世界]

[任务失败惩罚:未知]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结束,周边的一切开始慢慢崩塌,当视野再度恢复,冷鸦仍处在风语号的瞭望台,手中的猩红之匣早已闭合如初。

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状态,现在已然拥有了碎镜者和隐恨者双重身份。此外,隐恨者不只是多了憎恨值的能量槽,还直接附带了被动技能憎恨伤痛。

【憎恨伤痛】

技能描述:被动技能,攻击或技能命中时,能通过消耗憎恨值,造成等量伤害,单次最大消耗50点

使用要求:隐恨者

描述:从现在起,敌人会更加痛恨你

随后,冷鸦学习了搁置已久的技能卷轴恨海无边,战斗每命中或被命中三十次,恢复五点憎恨值,虽说不算多,但也终究是额外的伤害。

事件画上句点,冷鸦退出了游戏。

下线之后,却见寒蝉穿着一件红衣站在走廊中望向天空,恍然间让冷鸦以为是红枫匣女走出了游戏。原来是今夜飘起了初雪,寒蝉正借着灯光望向天际的雪花。

生活的磨难让人很多人失去了赏雪的兴致,就连冷鸦也只想到往后的天气只会更冷。飘舞的雪花其实不会与人共鸣,磨难也不会因此消失,或许赏雪只是为了获得短暂的慰藉与休息。

夜深、入眠,第二日一早又进入游戏。

夜晚总有事情发生,昨夜也并不例外。海兽之乱被平定,幕后之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这一次终于触及了核心,怪异的心声又一次响起,并且此次波及的目标是葬灵岛海域内的所有海族。

“敖蛟叔叔,昨夜发生了十数起军士互殴事件,甚至有一起驾驶战船无差别轰击的案例,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敖云阶望向大英雄,脸色有怒有忧。

“我已经收到通报了,数量庞大的士兵有听见怪异心声,并且内容都是怂恿海族自相残杀,我们有理由怀疑冥海潮汐石已经正式现世。”说着敖蛟锤了一下桅杆柱,以示怒意盎然。

“我也是这样判断的。距离潮汐石越近,怪异心声就越强,以此就能判断出潮汐石的具体位置,正是处于锁海大阵的东南方向!”敖云阶解释道。

“现在只能依靠千湖城的友军和冒险者了。连我都能隐约听见那些怪声,如果海族水军贸然进发,只怕会自相攻伐起来。因此我们不但不能进军,还要分兵退守葬灵岛主城。云阶,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敖蛟拍了拍敖云阶的肩膀,随后出舱进入另一艘船只,就此分别而去。

“什么?海族半数军队都已撤离?可我们不是势如破竹,一直在获胜吗?”佟妮儿望向老者敖蛟,一脸不可置信。

“你当然不愿意相信,其实我们受到的是非武力的攻击,但却可能遭受比武力更大的损失,因此不得不撤兵。但我不愿意就此止步,就算是只身一人,也会继续向前,与你们并肩作战。”

敖蛟认为如果只有他一个海族,自相残杀的心声自然也无法执行。事实上,如果没有海族在场,也无法判断冥海潮汐石的具体方向。

“很抱歉,既然你们海族水军都已止步,紫蝶号这艘小船自然没有理由涉险继续向前。我相信大英雄,您和海族都不会忘记紫蝶号曾经作出的贡献。”

维尔弗兰表达了去意,敖蛟点头表示认同,只是紫蝶号若不再随行,玩家们此战也再也无法听到乐曲英雄泪了。

于是敖蛟独自驾驶一辆海族船只在前,千湖城的船队在后,向着西南方向航行。这场战事最终的倚仗,却只是玩家群体,符合系统的设定。

百十艘战船已沉没大半,剩余半数也有不少空船。风语号相对而算是言人员齐整,不过也只有几个小队存活下来罢了。

“前方有怪物,是海元素,如同浪潮一般涌来!”寒蝉透过十里镜将一切看得真切,显然冥海潮汐石不会无人防守。

望着前方那一线淡蓝色的浪花,冷鸦拧绳鼓舞道:“队员们,接下来的战斗,我们所能倚仗的,可能只有自己手中的武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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