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
电磁波的可见光谱中，低频末端的颜色。
在自然界里，大片红色最容易使人联想到的，无疑是凶案之后的血迹。
红色？整个房间的红色？
佐伊眉头紧锁。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反人类的红色灯光，大片的诅咒文字，整个房间涂鸦使用的暗黑元素……
直觉告诉佐伊，引进这些数据幽灵的幕后操纵者，可能并不那么简单。至少，在处理过各项大大小小的案件中，她从未见过这般心理变态的主使人。
而这个人如此嚣张的行径，显然是在威胁巨兔，威胁安格斯家族。
这时，只见在卫生间寻找线索的罗杰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写下：
马桶里有东西钻出来，疑似数据幽灵！
因为激动，罗杰刚毅的方块字体开始变得潦草而颤抖。
佐伊：用基础武器-手枪，进行物理攻击。
罗杰：试了，无用。
佐伊：数据幽灵实锤。看看它是否会有进一步的……
此刻，罗杰已抢过佐伊正在书写的纸和笔，奋笔写道：
699被肢角……
罗杰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佐伊的脸色也瞬间黯淡下来。显然，数据幽灵的行为已经成功触怒了他们：
“牲口699”已被肢解！
佐伊：撤！！
罗杰迅速跑到房间的窗台，推开布满涂鸦和不明污渍的窗户，从窗台上一跃而下！duwo.org 比奇小说网
这一系列连贯的操作让王锚看傻了眼。
这可是十二楼……
就在这时，佐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王锚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口中，扔进一粒药丸一样的东西。
嘴里突然进了异物，王锚本能地呛了一口口水。药丸顺着口水滑进了喉咙。
佐伊将一脸懵逼的王锚推到了窗台前，写下：
跳。
跳下去？让他？一个没有任何外挂的肉体凡胎？
佐伊当然明白王锚此刻的心理活动。时间紧迫，她也懒得给他多余的解释。
佐伊站在王锚身后，双手抓住王锚的两个胳肢窝，将他架起。
120斤的王锚，赫然被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轻而易举地架在空中！
这是要……
“啊！！！！！！！”
当王锚被佐伊从窗口扔下去的那一刻，他承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死亡。
他不怪佐伊。
佐伊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成心害他。
她一定是一时忘记他不是巨兔，不像他们那样命大。
在坠地的过程中，王锚看见眼前的景象一帧一帧地慢放，卡顿。逐渐接近的地面，如一个巨大的深渊，召唤着自己。
而明明数秒就能完成坠地动作，王锚却感觉这段时长被无限放大。他只能一边害怕死亡，一边接受死亡。
妈妈，对不起，儿子刚毕业，还没来得及孝敬您就……
“砰——”
一声脆响，王锚感到自己的头部砸在了石头上。
终于着地了。
随后的几毫秒里，他的这颗头应该就会像暴摔的西瓜，瞬间四分五裂、迸出汁水吧。
不对，这不是脑袋撞在石头上的感觉？石头可比这个硬多了。
“内心戏太多了吧，起来。”
是佐伊在敲打自己的头。
王锚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发现自己正毫发无损地躺在地面，身旁是满面愁容的罗杰和佐伊。
自己还活着呢。王锚长吁一口气。
原来，刚刚佐伊给王锚吃的药丸，也是佩恩医生研制的骚东西之一：
这种药丸叫做“柔盾”，能在一定时间内增强人身体的柔软度，以至于增大在坠地时身体与地面的接触面，从而减小伤害。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牲口699数秒内就被数据幽灵肢解了，看来这次这波怪物不太好对付。”罗杰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迷。
“先离开这里。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不宜久呆”，佐伊说道：
“墙壁上的那些东西你也看到了。主使人可能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故意弄些那些玩意儿，挑衅我们。我们别中了他的圈套，先商量一下对策吧。”
罗杰思索了一会儿，“好。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佐伊：“能否借你办公室一用？”
四人移步劳伦斯大厦：麓河市北部区域的最高楼，巨兔三大家族之一——劳伦斯家族的主要聚集地。
佐伊驾驶的滑翔机载着罗杰和王锚，在劳伦斯大厦201楼的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悬停着。
随即，这扇落地窗如自动门一般打开了。
“佐伊少将”，罗杰说道，“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把你的御-2077停在里面就好。”
御-2077？大疆现在都产滑翔机了吗？
三人踏着光得可以映出人的倒影的地板，来到了办公室内部的一个工作间。他们在办公桌旁边坐下，投影仪的屏幕上出现影像：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酒店没有开灯的卫生间里，用毛巾擦洗着满是污迹的脸。
洗漱完毕。乞丐打开马桶盖，对着马桶小便。
马桶的便池里钻出一个半透明状的人形黑影，与乞丐面对面站着。
私密空间被侵犯，乞丐抽出一把防身用的手枪，对着黑影开了一枪。无济于事。
乞丐继续对着黑影开了几枪。
卫生间的灯忽然毫无征兆地亮起，灯光是滲人的猩红色，强曝光。整个屏幕除了一片红什么都看不到了。
灯灭，红光消失。地面满是血迹，和死去的乞丐的残肢断体。
看到这里，王锚本能地移开了双眼。
这尼玛太吓人了。
这些影像，便是罗杰使用的小号，数字身份“牲口699”的死亡回放。
就像警察的天眼一样，元宇宙空间里发生的一切，作为军官的罗杰，都能用特殊的技术拷贝下来。
“我看了几遍都没看明白，牲口699到底是怎么死的。”罗杰摸着自己仅有几根胡须的下巴。
“很气人”，佐伊回道，“关键时候红灯就亮了，灯光太强，该看的都看不到。”
俩人无奈地啜着冷萃咖啡。
项目一筹莫展，屏幕上的死亡录像一遍遍地回播着。
回放的次数多了，视觉上的恐惧被稀释，王锚的心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更何况，这本身就是元宇宙空间发生的事，不是现实中的。王锚安慰自己，影像中的一切仅是一堆数据罢了，只是制作得逼真。
他开始研究起了这个录像的细节：
“牲口699”的遗体满身刀痕，头和四肢都被割了，肚脐处被利器划了一个骇人的大血叉。
王锚刚想再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细节，遗体却连带着残肢，像一滩水融入沙子一般，都消失了。
是数据被清理了。
这个龟儿子！
就在王锚打算再回看一遍的时候，他的余光蓦地瞥到卫生间的镜子。
空无一人的镜子跟前，正在逐渐出现几个血红的英文字母：
B-
L-
O-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