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德三？”
白铁见谢沐远去而复返，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愣:“王老弟想知道他是怎么入章府的？”
得到谢沐远肯定的答复，白铁神色一动，娓娓道来:
“齐鲁两府水路交通，多有商道，因此也有多伙贼匪在此做剪径的勾当。
且说四十年前，齐府府尹下令出兵剿灭匪患，大举破灭数座匪营，仅剩小股匪贼侥幸逃到荒岛上苟延残喘，后来也就成了浑云帮。
自那以后，浑云帮倒也收敛了不少。约束岛上匪众不得侵扰农庄百姓，专挑富商行队下手，逍遥了几十年，反倒落了个“义贼”的美名！”
说到这，白铁重重哼了一声。
他出身行伍，活在体制内，对于江湖上的“侠盗”啊“义贼”什么的向来是嗤之以鼻。
匪就是匪，贼就是贼！
什么劫富济贫，除恶扬善，到头来所得的财物还不是大部分进了自己口袋?
谢沐远苦笑。他还真认识一个只为了救助贫困人家自己却分文不取的笨贼，因此也不好妄加评论，转过话茬问道:“那这齐德三又是何人?”
“齐德三，追风刀。此人也算是个人物了...”白铁摇了摇头，“老弟是想问身为浑云帮的人是怎么成了章府的门客吧？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因为这姓齐的与白某是旧识。”
“羽林军旧部?”谢沐远讶然。duwo.org 比奇小说网
“不错，此人是王副将麾下的百户。”白铁点头，
“恩德二十七年，羽林军裁部，首当其冲的便是王副将那一支。齐德三这人分明年轻力壮，却也不知为何被遣了籍...如果不是他主动书信联络白某，白某都不知他后来去当水贼去了！”
谢沐远皱眉:“是他主动写信请求成为章府门客的？”
“是我担保的。”白铁嘿嘿冷笑，“这贼百户在信中大书如何如何凄惨，只求我念在同军的份上向夫人美言几句...
可知道后来，我才打听出姓齐的在浑云帮过得那是个风生水起...嘿嘿，白某还真着了他的道。”
说完，他问谢沐远:“王老弟觉着他们有问题？”
“只是有些怀疑...”谢沐远摇头，“白老哥，你当初被章老爷所救、加入章府的事有多少人知晓？”
白铁沉吟片刻，答道:“我是被人以私贩粮草的罪名陷害入狱的，后来幸蒙老爷出言力保，查清原委后无罪释放...当年此事在神都和羽林军中闹得沸沸扬扬。”
“齐德三那时还在军中？”
“早遣籍了——”白铁话说到一半，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在齐地落草，怎会知晓我已经成了章府的人！”
谢沐远笑了笑，“兴许是偶遇了原羽林军的将士，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老哥的近况。”
“不可能！”白铁笃定道，“林将军早已下令军中不得再谈论白某的事。十余年来也不曾见过有军中的旧友来神都找过白某，何况是交情并不深厚的齐德三...”
说到这，白铁猛然站起身:“不成，一定要问个仔细！”
谢沐远连忙拦住了他，“齐德三恐怕早已准备好了理由，即便真有问题也不会轻易让人盘问出来。”
“那王老弟觉得该怎么办?”一想到自己引荐的人可能有问题，白铁焦急又愧疚，真要是引狼入室，他有何面目去见宫中的老爷啊！
谢沐远想了想，只说了一个字。
“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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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白铁不要打草惊蛇后，谢沐远在章府找了块无人的角落，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金属的口哨。
这是昨夜水云给他的另一个杀器。
皇城重地，守备力量不仅仅只有表面上的禁军、御内侍卫和神都衙门。
夜戌。
相传这是大宁太祖皇帝设下的密探机构，起初目的只是为了监视朝中官员和排除官员们的眼线。
可到了后来，夜戌渐渐成为了镇守神都、暗中守护皇家权威的组织。
夜戌的没有官职品阶，他们日夜潜藏在神都的每个角落，所有成员只听从皇帝本人以及贴身侍卫的调遣。
水云给谢沐远的，正是能调遣夜戌的口哨。
而口哨自然也是女帝交给水云的...
将口哨抵在唇边，轻轻吹响。
“呜！”
短促的哨声回荡，当谢沐远转过身时，面前已经跪伏着一位家丁打扮的男子了。
这男子模样有些眼熟，似乎之前在章府会客厅上见过...
“名字。”
“拾壹。”男子的回答也十分简短。
“章府还有其他的夜戌吗？”
拾壹答道:“拾柒、拾玖也在。”
“把他们叫过来。”
话音刚落，拾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
谢沐远暗暗点头，别看此人只是个通脉境的后天武者，身法却异常迅捷，显然是经受过常人难以想象的针对训练的。
没过多久，拾柒、拾玖也跪倒在了谢沐远面前。
这三名打入章府的夜戌卫。
拾壹是扫地的家丁。
拾柒是浇花的园丁。
拾玖更过分，竟然是伙房做饭的大婶。此时一手握着菜刀，另一手还提着活蹦乱跳的鲜鱼呢......
这三人真的靠谱吗...
谢沐远嘴角抽抽，在他印象中，像这种皇帝直命的特殊机构应该是飞鱼袍、绣春刀那种...
再不济也该是黑西装、黑墨镜那样...
眼见面前这三个扔到人群中就找不着的夜戌卫，他心中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过谢沐远到底没把失礼的话说出口，干咳一声，问道:“最近府上可有值得怀疑的人?”
“有。”大婶拾玖开口道，“浑云帮四人形迹可疑。”
哎哟，不错哦。
谢沐远眉梢一扬:“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从不喝酒。”拾玖答道。
“他们也不曾与章府其他人有过交谈。”拾壹补充。
“他们经常在后院闲逛。”拾柒总结，“不入流的细作。”
谢沐远点点头，吩咐道:“盯紧他们，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向我汇报。”
三人点头，随后转身离去，从始至终都没有额外多问过一个字。
看见没，这就叫专业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谢沐远望着手中的口哨，不禁想道，难怪弘兴女帝身居宫中，却能对神都城内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有这些夜戌卫，还愁弄不到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