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亭不情愿中却还是不得不将头转过去，正如石真所言，展现在眼前的的确是一个红绿相间的家伙。
“远辰哥！”石真兴奋地叫道，接着给王溪亭抛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儿，“溪亭姐，看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也穿成这样？”王溪亭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想找句话缓解一下尴尬的场面。
“怎么，难道有何不适？”
“不适？”王溪亭摸了摸鼻子转身低声道，“不适大了去了！”
“石真告诉我，应该多尝试不同风格的衣服，不能如我之前一般，只是浅淡素色单调的模样，因此才换成了如此风格。”张远辰说着俯身整了整袖口。
“勇于尝试，不错不错。”王溪亭心不在焉地随声附和道。
张远辰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察觉的笑容，随后转身背对着他们二人看向门外，“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去那个长水县看看。”
“哎，对了，叶溟他们不就是长水那里的人吗？为何不叫上他们？”
“府里一下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不留些人手恐怕还会有危险，就让他们留在府中也好。”王溪亭说话的时候，张远辰已经走远了，王溪亭简单回应了两句，立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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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距离长水县这个偏僻的小县，要比西京城多走约三十里的行程，若是想在夜市来临之前赶到那里，就必须早点动身，以防路上行程耽搁。
长水县位于京师西北方向，从开封府沿着小路而行，到了城边，还要经过城西的黑树林。那片令人闻而丧胆，鸟雀行迹尽无地那片死寂的黑色，也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们沿着林子的边缘走出的一道羊肠小路，蜿蜒伸展到无尽的密林终结处。
三人快马疾驰，可京师之地毕竟不同于其他处所，近日帽妖横行以来，路上的行人虽有所减少，却也是三三两两散布着，要想骑马飞奔，也受到了环境的局限。
路过御街街口的时候，路旁突然传来一阵呻吟声，一位老婆婆瘫倒在路旁，口中不住地喊着“救命”，可纷纷行人即便是来来往往经过，却也大多选择了不管不问。
老婆婆倒在地上，无力动身，只是一只手不住地抬起又放下，看来是在向路边冷漠的路人们寻求帮助。
王溪亭看得不由得皱起眉头，她低声叫住了前面的二人，迅速下马去看究竟。
“老婆婆，您怎么了？”王溪亭扶起老人连忙问道。
“姑······娘，姑娘······我······”老人已经讲话不清，舌头有些强直，说出话来模模糊糊地，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您不要着急，我来给您看看。”王溪亭三指摸上老人的手腕对应的寸关尺之处，闭上眼睛感受老人的脉象。
“哎？王婆婆？”石真凑上去喊道，“真的是您，您这是怎么了？”
张远辰摆手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这是谁？”
“哎，这不是永乐坊巧居巷的王婆婆吗？你身上穿的凤凰火，就是出自王婆婆之手呢！她可是经是出了名的巧手呢！就你身上的凤凰火，溪亭姐姐身上的云绫锦，还有我这身软烟罗，都是她织出的呢！这京师如此的能工巧匠也就仅此一人了。”
虽然石真说话向来夸张不靠谱，不过这次说的倒是像回事，令人不得不信。
“怎么样了？”张远辰站在王溪亭身后问道。
“脉象浮缓，应指无力，面容僵木，口眼歪斜，舌强言蹇，思绪不清，是卒中（1）无疑。”
“可有救治之法？”
“卒中位列四大难症之首，难以救治，一般情况下，病者就便是好了，也会落下瘫疾。”王溪亭皱眉道。
“我们行路紧急，先送去医铺吧。”
“可是，我担心这里的医铺······”
“城东马行街北，那里医铺众多，先将老人安放在那里吧。”张远辰依旧不动声色地说道。
“城东？”
“京师医家，马行街为著，若如你所言，还需去专处救治。”
“好。”王溪亭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却还是默默点头了。
“石真，来背一下。”
“远辰哥，这······”石真纠结道，毕竟是一个形容枯槁、神色全无的老婆婆，石真也是个直肠子，心中不想便也就表现了出来。
“石真，我们老了都会这样，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老人难受吗？”王溪亭看着石真嫌弃的模样，忍不住解释。“你们两个若是实在不想，那就我来。”王溪亭说着，蹲下身子就要背起老人。
“哎！别！”石真张大嘴巴阻止，“我来！我来！”
石真说着，立马俯身蹲在老人跟前，张远辰和王溪亭便一同将老人扶在了他的背上。
王溪亭一手拉着一匹马跟在最后，张远辰骑着马慢步走在最前带路，而石真则走在中间，背着王婆婆吃力地走着。
石真本就体型瘦弱，属于身长体瘦型，即便是背上一个同样瘦弱的老人，却也是沉重困难，走起路来都蹒跚不已，摇摇晃晃，王溪亭走在身后看着，也觉得有些不忍。
京师马行街北是诸医铺聚集之处，汇聚了整个京师最主要的先进医源。不过，这里医铺诸多，鳞次栉比，却不是竞相争鸣，等分一二，而是每家医铺都有自家的看家本事。
整条街过去，医铺大都形形色色，各具所长，甚至还有两行金紫医官药铺（2）。
王溪亭一路跟过来，看到了诸多医铺的名字，有大骨传药铺，看起来应是极善骨科，还有山水李家口齿咽喉药，石鱼儿班防御，杜金钩家，曹家独胜元，银孩儿栢郎中家医小儿，大鞋任家产科等等。
张远辰看样子对这里极为熟悉，他带头径直走向了马行街比尽头处，直到接近旧封丘门的地方才下马，王溪亭看过去，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铺，简单的木匾横挂门上，苍劲的笔体写着“惠和医馆”四个大字。
石真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进门之后立马将老人轻放在椅子上，而自己却仿佛达到了负重极端一般，瞬间瘫倒在地上，呈一个“大”字形躺开，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上的大灯笼，眼皮都没有力气再合上。
P.S.
1、卒中：中风的古称。
2、金紫医官药铺：皇宫医官配有金印紫绶，称之为“金紫医官”，而之所以取名而“金紫医官药铺”，不过是为了做广告，说他们的祖先曾经有人当过皇宫的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