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 拜祭

0005 拜祭

“蹦子,开门。”

“蹦子,开门。”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是太仓伯的声音。我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睁开眼,准备起床开门去。

下一刻,我发现自己躺在楼道口的地上。

再下一刻,我清醒了。哆哆嗦嗦的抬头望了望楼梯中间,还好,那里什么都没有。

“蹦子,别睡了,开下门。”门外太仓伯大声喊道。此时已经是半上午了,外面的阳光透过大门顶上的窗户射进前厅,让我温暖不少。

扶着墙,我慢慢爬起来,然后飞速的跑到门前打开门。

一开门,太仓伯就骂道:“死小子,酒还没醒吗?我喊一上午门了,赶紧把你家铁锹借我用下。”

“太仓伯。”我一把抓住对方的双肩,颤抖不已:“我……我遇到鬼了。”

“什么鬼?”太仓伯以为我在说笑,但随即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我脸色特别的苍白。他忍不住摸了摸我的脸,然后惊诧道:“蹦子,你身体怎么这么凉。”

“有鬼,有三个鬼。”我死死的拉着太仓伯,生怕这是个梦。等梦醒了,我就要被鬼吃了。

“你别慌,慢慢说。”太仓伯是过来人,见我这副模样,估计真是遇到什么东西了。

我回头看了眼有些昏暗的后厅,不敢过去,便道:“就在这说吧。”然后拉了把两把椅子,和太仓伯一人一把坐下来。

我没有半丝隐瞒,将昨天遇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太仓伯,说完后,哭着脸道:“太仓伯,怎么办啊?”从小到大,经常听人说遇到鬼,那时还不怎么信,没想到现如今自己遇上了。一想到昨晚的情景,我就不寒而栗。还好当时晕了过去,不然怎么去面对啊。

太仓伯听我说话,沉思一会,说:“蹦子,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大运动上山下乡的事情吗?”

“记得啊。”我点点头。

太仓伯叹了口气,然后跟我说了起来。

一九七零年,太仓伯才17岁,由于正处大运动时期,他也没机会读书,就在家里种田做农活。那时候,我们枫树村民组还叫枫树生产队,不少下乡知青都到队里接受中下贫农教育。而且时不时受到造反派的批判。不过生产队的乡民们很少欺负这些知青,因为在这些农民眼中,知青们都是读书人,是知识分子。

那年,县革委会一个副主任亲自带队,将一家四口送到了枫树生产队,并告诉队长要严密监控这一家人。因为这家人是资产阶级。

当时的队长是我的大爷爷,他向来老实,从不乱批斗人,可县里的领导做了指示,他也没办法,只好派了几个下伙子监视这家人。

这家男人姓陆,是北京的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女的姓陈,教音乐。他们有一对非常可爱的龙凤双胞胎。

陈老师长得很漂亮,而是喜欢唱歌。她洗衣服时,哼的小曲让生产队里的小伙子们喜爱不已。当时太仓伯也是其中一个。

陆先生知识渊博,时不时的给小孩子上些课,很是让人尊敬。

当时生产队的人对这一家都很好,那时大多数知青都是住牛棚猪栏,唯独这家住在生产队专门腾出来的房子里。

可好景不长,县里面知道了这事,革委会的副主任把我大爷爷臭骂一顿,说他被资本主义洗脑了,当即撤了职务。并且将陆家四口隔离了。

隔离的地方,正是我昨天去的那个地方。

”后来呢?”我问太仓伯。

“后来……”太仓伯点了一根烟,继续说。

后来那家人就住在山里面,但当时生产队还是偷偷给陆家人建了三间土屋,并且时不时的送些吃穿用品。

可惜冬天的时候,出事了。

一天傍晚,陆先生和陈老师慌里慌张的跑到生产队来,说孩子不见了。

那对孩子,真的很可爱。

太仓伯说着眼睛有些红,他说当时生产队所有人都去找孩子,但都没能找到。

后来,县里那个革委会副主任让别找了,说搞不好就是陆先生和陈老师把孩子送走了。

送到资本主义国家去了。

再后来,陈老师投井自杀,陆先生也上吊了。

太仓伯说到这,我有些想吐。

我昨天可还是喝了井里的水。

“蹦子,陆先生和陈老师不是坏人,我估计你是无意中打扰他们了。”太仓伯道:“你去店里买些香纸,我带你去拜祭拜祭。”

“行。”我使劲点点头,心想还好遇到的是好鬼,要是厉鬼,我张希胜昨晚可就嗝屁了。

村民组水库坝头就有店铺,我买来香纸,锁好门,跟着太仓伯朝后山走去。经过猪场工地时,工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黄爷爷则在一旁晃悠。

“大爷,跟我去过地方。”太仓伯跟黄爷爷是本家的,见了他,忙招呼过来。

“去哪呢?”黄爷爷走过来问道。

“边走边说。”太仓伯扶住黄爷爷,一边走,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他听。我见了,还以为太仓伯也害怕,所以拉上黄爷爷作伴。

“那我还真得跟你们去。”黄爷爷听完后道:“上坟俩个人可不好,三个人才行。”

“俩人成对,三人才成鼎。”黄爷爷朝我说道:“蹦子,这些规矩你不懂吧。”

搁以前,我肯定会说,我又不迷信,懂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呢?但现在,我还真不敢这么说。心想还是按着规矩办吧,只要能让这一家鬼别缠着我就是。

“是从这里进去吧。”

走了一会,太仓伯指着左侧一条小路。我昨天正是从这里出来的,赶紧道:“对对对,就是这。”

“好些年没来这了。”黄爷爷道:“记得以前晚上从这过的时候,还能听到女人哭。”

他这么一说,我吓得不敢走了。

太仓伯碰碰黄爷爷:“别吓蹦子了。”

“蹦子,一会你多磕几个头,知道不?“太仓伯边走边回头吩咐我。

”知道知道。”我发现这路上茅草特别多,好像昨天没这么多的。走了一会,远远看到前面土屋的屋脊。我顿时有些畏惧,但既然已经来了,难不成回去?只好咬咬牙,继续朝前走。

很快,我便跟着黄爷爷,太仓伯到了目的地。

但眼前的场景,跟昨天所见完全不同。

那土屋已经破烂不堪,屋前的草地也是杂草丛生。但最让我畏惧的是,土屋左侧堆着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包。

而右侧的水井边上,一个破旧的木桶摆在那,木桶里面还有半桶水。

可以猜到,那半桶水是我昨天打的。

“为什么没有墓碑?”我问正给坟头除草的太仓伯。

“哎,大运动搞的。”太仓伯无奈的摇摇头。

黄爷爷指着土屋,朝我道:“蹦子,当年建这房子时,你爷爷跟我都来了。”

太仓伯已经给坟头除完草,让我把香纸拿出来,点燃。

“跪下磕头。”黄爷爷吩咐我。

我忙跪在坟前,使劲磕头,心里默默念道:“陆爷爷,陈奶奶,昨儿个是我不好,误闯贵地,打闹您老人家清修,还望见谅,以后要是缺了啥,托个梦,就不要亲自上门了。

“陆先生,陈老师,蹦子是锦华叔的孙子,你就不要吓孩子了,等孩子以后工作挣钱了,我让他给你们按个墓碑。”太仓伯从口袋里掏出半瓶酒洒在坟前。跟着自己也下跪拜了一拜。黄爷爷由于是平辈,因此不用参拜。

等香纸烧完,我们一行三人循着来时的小道离开了。不过我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盯着我。只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回头。

晚上,太仓伯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便来我家陪我睡。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桂华婶就在楼下喊太仓伯,说她母亲昨晚病重,让太仓伯赶紧跟她回娘家。

太仓伯离开后,我也没心思睡了,起来洗脸刷牙,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心想烧了香,那家鬼应该不会找我麻烦了。

下午时,村民组的赵婶牵着她三岁小孙女小仪进了屋,让我代为照顾一会,她得去田里忙一会。

对此我自然不会拒绝,婶子走后,小仪就哭着要奶奶,我忙抱起她,到店里买了一瓶汽水,一包辣条。

小姑娘家汽水没喝几口就扔给我了,然后舔着辣条笑嘻嘻的看动画片。没一会又绕着桌子转圈,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什么来追我啊。

我喝完汽水,肚子有点鼓,便跑外面上了个厕所。完事后,朝家敢去。

刚进门,我便看到渗人的一幕。

后厅中,小仪正笑哈哈的奔跑着,身后跟着两个小孩。

一黄色,一红色。

是那对孩子。

我顿时吓得脚发软,想了想,猛地跑进屋,抱起小仪就朝外面跑,小仪在我怀里,不高兴道:“我要和哥哥姐姐玩。”

出了屋,外面阳光亮堂,我放心不少。

将小仪放下,我鼓鼓勇气,再次看向后厅。

妈呀,那对孩子并排站在厅门下,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要去陪哥哥姐姐玩。”小仪哭喊道。

“玩你妹啊。”我手忙脚乱的锁好门,抱起小仪就跑。刚跑几步,就见赵婶过来,赶紧把小仪塞给她。

“我要陪哥哥姐姐玩。”小仪跟奶奶说。

赵婶问:“什么哥哥姐姐呀?”

“叔叔家的。”小仪指着我。我赶紧装笑道:“这孩子说电视上的呢。”

“傻瓜。”赵婶轻轻拍了拍小仪的脑袋,朝我道:“蹦子,麻烦你了。”

“不谢不谢。”我心想,今天不是你孙女,我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家里有鬼。

是啊,家里有鬼,怎么办?

我彻底怕了,晚上去哪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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