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天微亮, 一支融兵小队进入孟阳城东门,人数也就十几人,随后陆续有类似的小队伍沿着金道进入孟阳城, 他们要么是金道哨所的士兵,要么是附近县城的县卒,被紧急调往孟阳城。

卫平站在城楼, 望向金道点点星火,这些星火是一支支小队手执的火把, 他与身旁守将屈骏道:“据探子报,昨夜寅时, 贼目风伯益与贼目越潜已经在山中汇合,贼众近万人,屈将军打算如何应对他们?”

“要是他们前来攻城, 就闭城拒敌。孟阳城牢固, 城中粮食又充足,后头还有援兵, 一群干瘦体弱的刑徒而已, 不足为惧!”屈骏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昨日傍晚, 刑徒突然造反,在毫无防备下,屈骏被打得抱头鼠窜。现在屈骏已经做好准备, 只要闭门不应战,这帮刑徒只得望着高大结实的城墙叹息。

“应该不会再攻打孟阳城。”

年轻的男声响起,卫平和屈骏往声音来源探去,见到刚登上城楼的公子灵。

公子灵原本在房中入睡,不知道几时醒来。

这一夜, 公子灵也好,其他的守城官员也罢,他们留意接收各方消息,根本无法休息。

屈骏问:“公子担心金谷关吗?”

贼目越潜的老巢就在云越南部,他要是占据金谷关,随时都能从南部领兵到孟阳城一日游。

凌晨的风很大,也很冷,来云越多时,昭灵此时才有冬日的感觉,他揽紧貂裘,缓缓道:“他们唯一的出路,便是金谷关。”

“我与公子都认为刑徒绝不会向西窜逃山林,不说山中养活不了这么多人,他们还会遭到融兵的不断讨伐。这帮刑徒想活命,就要寻找出路。”卫平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袍,他胸有成竹,早已预测刑徒接下去会做的事。

卫平继续说道:“刑徒要是仓皇往北逃,前路茫茫,他们进入维国疆土,落维兵手中也是死;往东攻打孟阳城,刑徒需要打败从金道前来的,源源不断的援兵,几无胜算;唯有往南,攻破金谷关,逃回云越南地。”

听见卫平的话,屈骏摸着下巴思索,喃语:“他们要真是逃回南地,倒不是坏事……”

等贼众撤退,融兵再收复金谷关,这样紫铜山矿场和孟阳城也还在融国手中。

卫平厉声道:“不可!那是放虎归山。”

被一位文官训斥,屈骏面有愧色,为自己适才脑中冒出的想法感到羞愧。是啊,决不能放走贼目风益伯和贼目越潜,尤其这个有“青王”称号的越潜,一旦让他逃出生天,将后患无穷!

听着身边人的交谈,昭灵眺望夜空,冶炼场漆黑一片,越潜和刑徒早已经撤离,他们蛰伏在山林中,等他们出来时,必然有场大战。

天逐渐亮起,一辆马车带着使者,一路狂奔抵达孟阳城,昭灵立即步下城楼,接见来者。

是越津驻军派来的使者,通报一件事:越津驻军已经在彭县拖住张泽的部众。

张泽是越潜的军师,他率众向金谷关的方向前进,应该是为了和越潜里应外合,如今张泽再没机会于约定时间抵达金谷关。

金谷关,是越潜和刑徒们唯一的生路,昭灵亲手堵住这条出路。

听完使者的禀报,卫平喜道:“没有外应,刑徒不可能攻下金谷关。眼下,便是等桓通将军的援兵到来,好出城剿贼!”

郑信闻讯赶来,听见卫平的话,喜不自胜,抚掌道:“到那时,必要斩下贼目风伯益与越潜的首级,高悬于城门上!”

喜讯传来,昭灵心情矛盾,低头探看孟阳城的城门,那位置不错,很显眼,越潜那颗脑袋,会血淋淋的悬挂在那里。

失去生命的头颅,紧闭的双眼,灰白的唇,脖颈处被利器整齐斩断。

红色的血液从脖颈渗出,一滴滴从高处坠落,断断续续,滴溅在城楼下,像一朵朵绽放的红花。

城楼下,堆满战死的刑徒尸体,横七竖八,血肉模糊,那将是一片尸海。

昭灵眼眶微红,他举起自己的手掌,手很白净,看不出沾染鲜血。晨曦照耀在昭灵身上,他通过长长的楼道,脚步沉重,缓缓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阳光穿透树枝,倾洒在越潜脸上,越潜睁开眼,听见嘈杂的人语声,还有身边樊鱼和阿宝的笑声。

阿宝坐在樊鱼身边,两人正在分食一碗鱼羹,一大一小有说有笑。他们明明昨夜才相识,一个来自紫铜山矿场,一个来自孟阳城冶炼场,却像是认识多年般亲昵。

此时的山野上有无数刑徒的身影,他们有的刚采集、打猎回来,有的在生火煮食,有的在劈砍树木,制作木盾,木梯等物,人们脸上有笑容,脚腕上的脚镣早已经被砸开。

他们都是自由身,再不用挨鞭子,受监工管制。

“大高个醒来啦!”

阿宝最先发现越潜醒来,朝树旁一位脸上都刀疤的中年大汉喊道。

那个中年大汉便是风伯益,他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那儿坐下多久,显然正在等待越潜睡醒。

风伯益起身,朝越潜走去,他经过阿宝身边,轻拍对方的圆脑袋,纠正:“什么大高个,叫青王。”

阿宝摸摸脑瓜,转身问樊鱼:“大高个名字就叫青王吗?”

他只是个小孩子,还不懂“青王”这个称呼的来历。

越潜坐起身,朝风伯益拱了下手,风伯益大大咧咧回礼,他在越潜身旁坐下,说道:“青王的脸色比昨夜好多了。”

昨夜青王因为身上有伤,面带病容,令人担心,今日精神明显好多了。

越潜道:“小伤,不碍事。”

哪是什么小伤,风伯益知道伤势很严重,看他如此刚毅,暗暗佩服,笑道:“那就在今夜吧,我让大伙准备一下。”

风伯益折断一根树枝,在地上绘出一座关隘,画得很仔细,连城垛,关隘延伸至山脉的部分都呈现出来。

金谷关就在风伯益脑中,他显然无比熟悉它。

身为云越西部山区的越人起义军首领,风伯益一直在这一带活动,对孟阳城,金谷关都十分熟悉。

“我有个手下,早年参与修建金谷关,听他说有一条捷径,能直接爬上金谷关西面的城楼。方法是先派几个人携带绳索,攀爬山崖到对面的山头去,再将绳索架起,让其他人溜索过去。”

风伯益在画中关隘的西面山脉点上一笔,标明位置,说道:“青王的军师张泽如果能在金谷关外支援战斗,咱们在金谷关内面对守关的融兵会容易一些。如果张泽没能按期到来,咱们也得想办法攻破金谷关,不能错过时机。”

“时机一旦失去,就再不会有。要是坐等两日后,孟阳城的融国援兵到来,咱们将再没有出路,得埋尸在这片山地里。”风益伯的尾音消失在林风中,冬日的林风萧瑟。

树叶沙沙作响,耳边是风声,还有族人的言语声,一名族人捧来两碗食物,一碗递给越潜,一碗递给风伯益。

风伯益那碗是鱼羹,越潜那碗是肉羹。

常年在山区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风伯益生活很简朴,饮食和手下一样。

越潜负伤,需要补身子,他大口食用肉羹,一大碗食物很快吃完。

把空碗搁放,越潜道:“我与张泽约定,只要金谷关内受到袭击,他就在关外配合攻打。我与他被城关阻隔,无法互通消息,不能指望他一定会来支援。”

越潜继续道:“就按风兄说的方法,派一支精锐小队从西面爬上金谷关城楼,敌人如同天降出现在城内,守城的融兵肯定会慌乱,我们再趁融兵慌乱之际攻入金谷关。”

说起来似乎不难,但越潜清楚这肯定是场十分艰苦的战斗,想攻破牢固的关隘必须有死战的决心。

风伯益站起身,眯起眼睛,眺望漫山遍野的族人,他刚年到中年,已经满头白发,苍老的脸庞上堆起褶子,他露出一个笑容。

他有种预感,他们肯定能出金谷关,抵达云越南部,过上不用东躲西藏,有像样的房子居住,有稻米吃的好日子。

那样的好日子啊,以往只出现在梦里,现在即将实现。

“父亲。”

一个年轻的后生来到风伯益身边,他是风显。

风显在紫铜山矿场当刑徒,受尽折磨,瘦得皮包骨,不过小伙子精神不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能战斗的族人大概六千,其余不是妇人小孩,就是病弱体虚的男子,无法带他们去打仗,就是带他们行军也会拖延速度。”风显向父亲禀报,他皱起眉头,很发愁。

刑徒人数看起来庞大,能战斗的也就六成左右。

风显正在烦恼,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妇人小孩能烹煮食物,病弱的男子给予时日休养,也能康复。”

风显扭头一看,看见坐在一棵大树下的越潜,他连忙上前行礼。

“青王,我并非嫌弃他们,只是战斗时将他们带上,反而会枉送他们性命。”风显连忙做出解释,他不是个无情的人。

越潜点头,他清楚必须得安置这些人:“樊鱼。”

听到唤声,樊鱼来到越潜跟前,问道:“青王,有什么吩咐?”

越潜说:“我给你两百名甲士,你能在后方保护妇孺老弱吗?”

“能!”樊鱼挺起腰杆子,拍了拍胸脯保证。

妇孺老弱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在越潜看来,每一个归附他的人,他都有义务提供保护。

风显与风伯益离开,往林中走去,他们需要忙的事不少,今晚就要攻打金谷关,一切都得抓紧。

风显小声问:“父亲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在风显看来,越潜太年轻,跟他差不多大,这样的人真得值得他们父子追随吗?

风伯益道:“他会是一位君王,古时的君王都具有仁心,心怀百姓。”

这个乱世不乏英雄好汉,唯有在越潜身上,风伯益看到一位君王应该具备的品格。

一阵北风吹过大树,越潜忍住胸口的疼痛,爬起身,登上山坡。

远眺山野,那满山的铜草花颜色似乎已经不再鲜艳,盛花期早已经过去,寒风掠过,它们便会凋零。

目光往回收,望向散落在山林间衣衫褴褛的人们,这些人沦为刑徒,受尽折磨,一度失去所有希望

他想带他们活着走出金谷关,在云越南部过上有房屋居住,有干净的衣服穿,能吃饱饭的生活。

金谷关外,溪畔的林丛里,燕起拍死一只叮咬自己脖颈的蚊虫,专注望向溪面,一艘融兵的小舟正在靠近,舟上除去划桨的士兵外,搭乘着一位小吏打扮的人。

这两日往来金谷渡口的官吏不少,这些官吏都没有携带什么大件的物品,他们显然是在传递消息。

燕起自言自语:“今天都初九了,还没见到张军师他们的身影,看来还被困在彭县啊。”

越想越不安,燕起回过头,找寻樊春的身影,没见到人,大伙都分开藏匿在草丛里,他压低声喊了一句:樊春。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搭在燕起肩上,手的主人正是樊春。

等小舟过去,燕起道:“咱们要不要上金谷关探探,青王会不会已经在攻打金谷关?”

“看什么看。”

樊春没好气,说道:“咱们就二十几个人,还都是弓兵,过去正好让金谷关的守卒抓走,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再说,看着也不像打起来了,来往这么多传信的官吏,我看他们神情都挺平静。青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可愁死我啦。”樊春长叹短吁。

樊春在金谷关外等候好几天,今天可就是初九了,正是约定攻打金谷关的日期。

张军师没能率兵赶来关外支援,关内的首领越潜应该已经带领刑徒造反,但是单凭一帮刑徒能不能攻下金谷关呢?

很玄啊。

燕起道:“我们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吧,不如去彭县和张军师汇合。”

樊春思考一番,否决燕起的提议,他说:“青王有令,命我们在这里侦查水道,留意融兵动向。没等到青王,我们哪也不去。”

抓绕脖颈那处蚊虫叮咬过的地方,燕起十分懊恼,抱怨:“你们云越的蚊虫真猛,都冬天了,还出来咬人。”

燕起是融人,流放云越当刑徒,后来被越潜解救。

“到夏天还不咬死你。”樊春取笑他。

在金谷关外,樊春和燕起从早上等至午时,再从午时等到天黑,张军师始终没领兵过来,而金谷关也安安静静。

再一次确认今天是初九,没过错日子,樊春十分焦急,他爬上高地,死死盯着金谷关的方向。

夜深,樊春又倦又乏,往地上一卧,嘱咐轮值的人一有情况就叫他。

迷迷糊糊睡去,迷迷糊糊中被燕起唤醒,樊春睁开眼,望见金谷关的方向有火光,他惊呼:“快快叫醒其他人!我们过去支援青王!”

他们就二十几人,还都是弓兵,即便躲在暗处,朝金谷关城楼的守卒放放冷箭也好啊,给青王壮壮声势。

孟阳城的士兵获得刑徒向金谷关前进的动向,连忙向守将屈骏禀告,虽然是深夜,屈骏人在议事厅里,一同待在里头的还有郑信,卫平和昭灵。

郑信道:“果然动手了,真如公子意料的那样。”

明日,余城的援兵就能抵达孟阳城,刑徒会在今夜攻打金谷关,完全在意料之中。

屈骏请示:“公子,属下想领一支小队前去骚扰刑徒后方。他们不像士兵,平日经过训练,就是一群挖矿,运矿的奴人,受到袭扰肯定会惊恐慌乱。”

昭灵没有表态。

卫平说:“天黑谁也看不清谁,屈将军叫士兵大声喧哗,让刑徒以为是融国大军前去讨伐。”

郑信皱眉,问道:“屈将军要带多少人出城?城中守卒不多啊,要是刑徒攻不下金谷关,转而攻打孟阳城呢?”

卫平道:“那他们是找死,等到天亮,余城的援兵就会抵达孟阳城。”

屈骏再次请求:“公子!”

昭灵道:“准许。”

他不赞同屈骏出去骚扰刑徒后方,因为带那么几个兵去,没什么用途,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看金谷关被攻打,坐镇孟阳城却什么也不干。

屈骏领了一支小队出孟阳城,他携带上金钲和战鼓,特意叫来几个嗓门大的兵,要做的就是吓唬刑徒,在后方捣乱。

孟阳城门悄悄启开,又悄悄关上。

孟阳城上,昭灵站在城楼上,北风呼啸,吹得人浑身发冷,他刚待在室内,身上没穿风袍。

卫平递给昭灵一件风袍,昭灵接过,披在自己肩上,系绑衣带,他的手指冷得发颤。南方的冬夜,尤其在山里,也是很冷啊。

大风呼啸的夜晚,金谷关派出的士兵前来孟阳城通报,告知贼众已经抵达金谷关城下。

昭灵命令金谷关的官兵守城拒敌,等待援兵到来,会驱逐刑徒,帮金谷关解围。

这一夜,众人在城楼等待,郑信不时派出士兵前去打探战况,也不时有士兵返回禀告。

起初,从前方传来的消息是:刑徒已经在攻打金谷关,战况激烈;屈骏遭遇刑徒中断后的一名悍将(彭震),没讨到好处,兵溃回撤。

即将天亮,金谷关的方位忽然出现火光,也不知道着火的是森林,还是城楼。

已经回到孟阳城的守将屈骏惊呼:“这火光不寻常啊,会不会是刑徒已经攻进金谷关!”

郑信脸上的神

情和身旁的火把一样,在风中忽明忽暗:“金谷关修建至今百年,从未被攻陷,这帮刑徒就是用尸体堆在城墙下充当云梯,奋力往上爬,也逾越不了金谷关的城墙!”

“他不是一般的贼目。”昭灵低喃。

此时,越潜肯定是带伤山上战场,指挥刑徒攻打金谷关,只要他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躺在床上,让别人为他冲锋陷阵。

一个不畏惧死亡的人,几乎是无敌的。

昭灵的声音很低,只有他身边的卫平听见,卫平悠悠道:“我不认为一帮刑徒能攻入金谷关,短短的时间内,他们无法制造出攻城武器。”

正规军攻打一座关隘,都要花费好几天,甚至几个月。

刑徒一无所有,体魄也不大强健,他们容易被煽动,也容易受挫失去信心。

此时,众人还不知道金谷关的状况,过了些时候,就见一名士兵气喘吁吁跑到城楼下喊道:“金谷关失守!金谷关失守!”

“什么!”郑信伸长脖子往下探,当他听清楚士兵的喊话内容,惊得他差点从城楼坠下。

卫平很意外,几天前他才和公子灵途径金谷关,那样一座牢固的关隘,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攻陷?

摇了摇头,卫平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如何做到?”

如果不是以前见过越潜,知道不过是一个凡人,卫平要以为他真如青王一般,拥有神的力量,所以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身边人都在震惊中,昭灵注视火光冲天的金谷关,面上很平静,瞧不出有情绪起伏。

郑信急得团团转,嘴里念叨:“现在可怎么办?可恨援兵还没到来!”

“慌什么!”

卫平很快冷静下来,他看向昭灵,缓缓说道:“公子,请允许属下传令,命余城援兵调转方向,到金谷关外的渡口驻扎。”

既然越潜入驻金谷关,那么就让他再也不能离开!

此时,卫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越潜活着离开金谷关,返回云越南地。

昭灵启唇,声音不大:“准许。”

越潜望着金谷关上方燃烧的城楼,此时的天即将亮起,城楼的火光不再那么耀眼,黑夜已经结束,再过一刻钟,太阳就会升起。

金谷关的城门大开,无数的刑徒涌入城中,他们经过越潜身边会停下行礼,越潜颔首,面上没有笑意。

城楼下躺卧着不少尸体,有融兵的,也有刑徒的,积压在一起,不仔细看分不出彼此。这一战如此激烈,以致于参战的双方死伤惨重。

越潜迈开步伐,身形有些摇晃,他疲惫极了,而且此时胸口正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一身血污,带伤杀敌,此时不必解开甲衣看视胸前的伤口,也知道箭疮崩裂,血流不止。

昭灵射向他的那一箭,几乎要了他性命。

进入金谷关,越潜叫药师为他疗伤,简单的包扎过后,他没有躺下休息,而是拖着伤躯,登上高高的城楼。

站在最高处,能望见孟阳城。

此刻,越潜有一种感觉,昭灵也在孟阳城的城楼上,正望着金谷关。

两人隔空相望。

越潜对身边人道:“彭震,你领一支兵,出南城门,到渡口探查,如果融兵不在渡口,我们稍稍整顿,便就离开金谷关。”

彭震领命,离开前问道:“要是发现融兵呢?”

越潜回道:“那就不奇怪,为何张泽没有来接应。”

张泽那边出事了,南下的路,很可能已经被融兵堵死。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越蛇,你得努力啊,别让自己的头颅挂在城门上,那多伤阿灵的心。

越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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