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垂死边缘2
康熙独自一人出了养心殿，他不许任何人跟着他，当他看到他的禩儿在昏睡中在乎的依然是胤禟，他的心里不知是怎么样的难过。
他紧抿着双唇，不让自己泄露一丝难过的悲鸣，可悲！可叹！自己终究是敌不过胤禟在那人心中的地位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除了失落与难过，竟然还生出了一丝庆幸。庆幸……即使自己死了，禩儿他……也不会过度伤怀吧？因为他还有个好弟弟在他的身边……他们多出的一世，也将终究不能如愿相伴。
康熙的脚步越走越快，他怕他舍不得回过头去紧紧的抱着胤禩。情|爱之事无人能够说的清，谁欠了谁也不必再追究，只要他能让胤禩活下来，即使无缘在一起，又何妨？
至少曾经自己遇见了他，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又有谁能来帮他们一把？
快速前进的脚步骤停，康熙站到了冷宫门口，看着宫中这一处景象萧条的宫殿，康熙只有自嘲一笑。本以为这一世可以与禩儿长相厮守，却未想到最终败在了一个女人手里，自己的潺潺爱意终究敌不过这女人恶毒的心。
……
“皇上，您终于来了，臣妾等的您好苦啊。”
五年前，因为她对胤禩下的蛊毒发作，康熙震怒，却不能杀她，只能将她囚禁在冷宫。呵呵，说来可笑，卫氏虽然身在冷宫，用度却丝毫不逊于康熙本人，因为康熙不能让这个女人生病受伤，否则就会反噬到禩儿身上，康熙再怨恨于她，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眼不见为净，却也命人看好她，不许她寻死……
五年过去了，卫氏的耐性也被磨得所剩无几，她每天等啊、盼啊，希望终有一日康熙能记起她来，可是没有，五年的思念令她发疯，她不得不再次报复到胤禩的身上，即使那是她的亲生孩子。
她恨，那个孩子，那个孽障，是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
终于她再一次控制了胤禩，可胤禩却拼命的反抗她，为了不让她得逞，胤禩竟然强逼着自己陷入沉睡，她知道，胤禩是不想再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康熙，虽然这样，她的目的却也达到了，至少这个男人来了，他终于肯见自己了吗？
“卫氏，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康熙看着眼前精心打扮过的女人就是一阵的厌恶，却不得不正视她的眼睛。
果然……禩儿的眼睛更像自己一点，只是更加柔和。
……康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对胤禩的爱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管他的面前是谁，他的心里想的始终都是胤禩，他的禩儿。
“皇上，五年不见，皇上憔悴了好多。”
不理会康熙的问话，卫氏自顾的说着，她走到康熙的面前，用手掌轻轻摩擦康熙有些苍白的面容。
康熙厌恶的皱起眉，躲开了那只他恨不得砍掉的纤纤玉手。
卫氏不以为意，嗤笑了一声。
“呵呵，皇上的性情始终没有变……”这话似是感慨，似是嘲弄。
康熙不理会她的放肆和无礼，上前一步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卫氏，告诉朕，你的目的是什么？要朕怎么做，你才肯放过禩儿……”
一句话，说的卫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皇上啊皇上，您竟然还问臣妾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皇上难道还不知道吗？臣妾要的不过你的爱，臣妾要你离开那个孽障，甚至杀了他……”
“你 休 想！”
康熙用力的捏住卫氏的下颚，含带阴冷的怒意说：“想要朕杀了禩儿，不如先杀了朕自己……卫氏，朕从未爱过你，也不会爱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呵、这么说，皇上还是不肯答应臣妾呢，那就不要怪臣妾心狠……”
“你想干什么？”
“皇上……”
卫氏忽然娇声一唤，轻柔的倒在了康熙的怀里。康熙怒极便要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掀开，却听到……
“皇上……你的禩儿此时就在门外，你说他看见我们这样会怎么想呢？”
康熙一听顿时惊觉不好，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卫氏的声音便徒然变小，在康熙的耳边窸窸窣窣的说着，手掌却是牢牢的抓紧康熙的领口，不让他离开。
“皇上，若不配合臣妾，臣妾可不保证那个孽障能活过今晚……只要皇上亲口对他说离开他，臣妾保证绝不伤他性命……”
卫氏恶毒的眼神闪着精光，康熙只觉得一股寒意向自己扑来，他竟然在被一个女人威胁？而他却不得不妥协？
在康熙决定来到冷宫见卫氏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想，即使不能让卫氏放下怨恨，自己也会逼她就范，而逼迫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的一条命，可是他却从未想过，这个女人想要的不是他的命，可是……假若自己真的对禩儿说了要离开他的话，恐怕，那才是真真切切的要了自己性命，这个女人……是自己小看了她。
康熙的心思百转千回只在一瞬间，门、忽然就被大力的推开了。跟着就是胤禩焦急的声音，“玄烨……”
当听到胤禩称呼自己为玄烨时，康熙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此时就是死掉也值了。
当胤禩推开这道门的时候，他的呼吸是静止的，他很怕他看到的是康熙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就像在他的梦里那样，可怖又充满悲伤。
胤禩的心中揣揣不安，只能一遍遍的骂着，该死的男人，谁要你来结束这一切了？竟敢在我还昏睡之时来独自见这个女人……玄烨、玄烨，你可不要有事……
只是当这扇阻挡他视线的大门被打开之后，他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和……他的额娘，没错、即使不想承认，他们抱在一起，甚至在亲吻……
他不是眼花了，他的泪还不至于令他看不清楚事物……呵呵，好笑吧？自己的阿玛和额娘抱在一起亲热，多么正常啊，他却觉得他的心都快要痛死了……
在胤禩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康熙就被胤禩的一声“玄烨”给定在当场，卫氏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紧紧的上前吻住了康熙微张的唇。
康熙此时大脑一片空白……禩儿、他真的醒了……
当他回过神想要推开卫氏时，胤禩开口了。
“额娘……好久不见……”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平静的叫这个女人额娘，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康熙紧咬着牙关，盯着那若无其事的少年，仿佛是想从他的身上寻求答案，可是少年却像是没有看到他般，不给他任何眼神……
除了微微发红的眼眶，康熙看不出胤禩有任何异常，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着，禩儿……你哭了吗？是为我……还是……
“原来是八阿哥啊……”
卫氏此时风韵翩翩，像是一个刚刚被自己心爱的男人宠爱过的小夫人，笑得一脸幸福，可声音却是冰冷入骨。
她说：“我们的母子情分前世已了，你又何必违心叫我额娘。”
胤禩不受其扰，微微一笑竟有微许倾国倾城之感。“不错，是胤禩的不是，竟过分执迷于过去。”
“呵呵。”卫氏掩口一笑，不理会胤禩的自嘲，瞧着康熙道：“皇上，刚刚皇上和臣妾说过的话可还当真？现在既然八阿哥已到，还请皇上速速解决此事，你我二人……也好重归于好啊。”
胤禩这才将视线交给康熙，却让他看到了康熙嘴角的殷红……
胤禩的双手在衣摆下狠狠的攥紧，他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相信，却始终无法移开视线。
听着卫氏暗含警告的话，康熙一阵的恍惚……要他说什么？离开禩儿吗？不、不可能……
可是看着胤禩平静的面孔，康熙忽然觉得害怕……禩儿……你不相信我吗？
“你们二人重归于好？呵呵，不知你们何时好过，也不知皇阿玛有什么事想要解决？”
胤禩怕他再沉默下去早晚会心痛到晕厥，只能首先打破沉静迫使康熙开口。
康熙看不到禩儿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伤痛，自顾的以为他是不在乎自己了吧！
“胤禩……”不能叫他禩儿果然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康熙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他不能看着禩儿死……
“胤禩，朕希望你能忘记从前与朕的……朕愿意与你做回父子，你该知道那种关系始终都是见不得光的，朕是皇帝，绝不能允许自己遭人诟病……所以……”
“所以，你要离开我了么？”
康熙不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说出伤人伤己的话，看着胤禩干净的眼神，康熙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撕裂，此刻，他宁愿是他的禩儿先开口说出这一切，他舍不得……
胤禩八面玲珑的一个人，如何能不知晓康熙做这一切的目的，可是他不能认同……也不能接受……
康熙爱他，他知道的，他比谁都了解、清楚、明白！
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再次放开了他，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怕他死吗？怕他魂飞魄散吗？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怕，为什么这个男人还是要自作主张的想要救他?
他好傻……以为这样就可以救回自己了吗？可是他知不知道，若是这样都救不回他，若是这样他依然会死去，他们之间……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第五世……第六世了……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世，这是他们能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却再次放手了，他……不要自己了！
胤禩终于对着这个自己爱了不知几世的男人，有了一丝丝的恨意。
他从未怪过他，只是不甘而已。可是现在，他恨他的自作主张，他恨他的软弱无能，他能他的情真意切。
他都能在知道自己终将会死去的时候，放下过往的一切，只为了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他可以不在乎曾经男人对他的伤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爱，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大胆去爱，男人又一次弃他而去。
就算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男人的决定也不可原谅。
胤禩想，自己的爱意已经被几世的轮回、几世的不得所爱而消磨殆尽，弥留下的一点点幻想也被男人亲手泯灭……
就这样因为一个女人的威胁而离开他的男人，他没有力气再去挽回什么。
或许这样，有一天自己真的逝去，这个男人才会幡然醒悟，明白自己错过的……究竟是什么。
一丝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胤禩忽然很想看看，当男人有一天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挽回不了自己的生命，男人该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
‘你要离开我了么？’依旧平静的语气令康熙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真的不在乎……吗？
“胤禩……”他叫他。
胤禩一摆手，“我知道了，不必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你就那么想看我伤心的神色吗？
胤禩呼出一口气，像是放松了许多，确实……或许他们命定无法在一起，又何必互相为对方的事情而折磨彼此。
若自己真的死了，时间也许会抹平男人的伤痛，至少他还有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生命……这样想想，自己似乎也能少为男人担心一些。
这么一想，好像、灰飞烟灭也不那么可怕了。
胤禩自嘲的笑了，自己还真是会给自己的怯懦找借口。只是恐怕对不起他的阎王哥哥，又要因为自己而受制于天帝。
……
胤禩夺门而出，康熙却没有勇气去追。
他的耳边只听到了胤禟的叫嚷，仿佛在说：“康熙，你和八哥的缘分被你亲手斩断，只愿你不要后悔，休想再追回所爱，……”
……
一滴泪、悄然落地……映出了康熙哀伤悲痛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