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郑家兄弟

她大姐姐生日前十天,武定侯府上的平宁郡主送来了请柬,说是九日后府上设下了赏花宴,请苏家赴宴。

鉴于苏络这些天表现良好,老父亲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出发前,苏络敷衍的应下了老父亲的千叮咛万嘱咐,然后愉快的上了马车。

马车上还坐着她面色不虞的大姐姐和二哥哥。

系统说她大姐姐这些天心情不好,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让她大姐姐外出散心的机会,至于她二哥,他好像就没有心情好过,不过苏络现在不担心厌恶值,只担心回家之后会不会多写一本字帖。

她二哥那一手凌厉的瘦金体,可真是锋芒毕露,铮铮傲骨,除了太费妹妹以外,旁的简直没的说!

一路上三人沉默相对,苏络也算是习惯了苏家人独特的相处技巧,十分安然的看着她二哥哥娴熟的同遇上的人打招呼。

半个时辰后,侯府门外人头攒动、雕车竟驻。

苏家老父亲掌管京城内外禁军,属于天子近臣,又手握重权,于是苏家马车沿着腾出来的那条路一直行驶到侯府门前才停下。

其实按理来说,这样的宴会应该由府上的主母带着家中晚辈前往赴宴,只是鄞城情况比较特殊,鄞城是大梁之前的国都,先帝在时打下了北边的前燕国后,大梁地域扩张一半,当时便有迁都的意思,只是碍于那些年出兵在外,国库空虚,这才耽搁了下来。

直到如今的陛下继位,大梁修生养息十数载,迁都一事才提上日程。

忙活这么多年,大梁终于在正德十三年正式迁都北边曲阳。不过鄞城到底住了这么多年,不少官员更是祖祖辈辈住在这,人都有念着故土的情谊,再加上曲阳那边诸事繁杂未定,朝事更是还有不少事宜需在鄞城解决,也就有不少的官员带着夫人住在曲阳,家中长辈和子女留在了这边。

都知道这大梁纨绔千千万,鄞城独占一大半,所以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家里能管着这些神兽的打工人都在曲阳,他们没人惯着,自然随心所欲的多。

鄞城的公子小姐们在满大梁也是出了名纨绔子弟,也不能怪苏家老父亲一回来就忙着教训苏络。

至于今日平宁郡主的宴会说是为了赏花,实则也是找个由头大家聚在一起玩,大家都是跟着家中兄长姐妹一起来,也算是鄞城常事。

苏络年纪小,这还是第一次来,苏泠之前没机会,这也是第一遭,可是耐不住苏络老早查过了这些宴会的攻略,和她大姐姐解释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大姐姐,说起来迁都还和这位武定侯关系匪浅,你知道吗?当年咱们大梁打下燕国,就是这位武定侯的首功,当时还是镇远将军的武定侯直接带兵围城,燕国太子手捧国玺出城来降,然后咱们大梁的边境连到北边九云山脉,东戎虽然善骑,却被北边山脉所阻,易守难攻,天险所在!”

她语气里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听的苏衍万分不耐烦,“说得好像和你有关系一样。”

苏络哼了一声,“这是对征战沙场的人的崇拜,二哥你不懂。”

“爹是禁军头领,也是行伍出身,怎么没见你对他崇拜?”

“崇拜是要遥不可及的,他不理你最好,要是他天天打你,谁还崇拜?”

“爹打过你?”

“他让别人罚我。”

“你不该罚吗?”

“你看我崇拜的人就不会问我该不该罚。”

苏衍“......”

你他娘的还真是个逻辑鬼才!

他正要反唇相讥,抬眼便瞧见柳灵烟和柳如月朝这边走过来,苏衍神色微凉,瞥了眼还无知无觉的苏络,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好像当时被人家说哭还罚跪的人不是你一样。”

苏泠闻言也看向她,只见她笑得没心没肺,“我这不就是窝里横吗?”

倒是有自知之明!

苏衍极克制的翻了个白眼,只听身后有人扬声道,“我说是谁能把窝里横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原来是苏家的人,这就难怪了。”

苏衍皱眉回头,“我说是谁能把偷听说的这样理所应当,原来是郑家的人,这也就难怪了。”

“苏衍!”

“郑公子,在下有礼了。”

那人瞧着比苏衍矮上半头,项上挂着个金累丝攒珠的项圈,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衣襟和袖口是暗金线绣的卷云纹花边,浑身上下就差直接明晃晃的写上我有钱!

他身后还跟着个与苏络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一样的金碧辉煌,仰着头把鼻孔当眼睛用。

苏络偏头问她大姐姐,“这人是谁啊?”

苏泠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闻言扬着下巴指了指苏衍,“明摆着和你二哥有仇,问我做什么?”

这可不是和他二哥有仇,听这意思是和他们苏家有仇!

可惜时间太短,苏络只翻了翻大梁这些年的史书,还没学习到这各大家族之间的爱恨情仇。

不过这边的矛盾很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一般来说,这样的情景就是用路人的嘴来解释剧情和人物的。

果不其然,苏络听了没一会就将这位郑公子的来历摸了个大概。

和她二哥差不多大的是郑家大公子郑仁峮,他后面的是他弟弟郑俊卿,他们姑姑是宫里的贤妃,父亲郑潼荏也曾经掌管禁军,只是后来狩猎时为了保护陛下,右腿落下了残疾,大夫不得已锯掉了一条腿,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一条腿,断了仕途,换来了郑家的荣华富贵,宫里的娘娘也因此深得隆恩。

郑家人看不上苏家老父亲,觉得他是捡了空子才有了如今地位荣宠。

苏家人看不上郑家,保护陛下本就是武将应尽职责,郑家却因此邀宠,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家人的恩怨在迁都后达到了顶峰,苏家老父亲到了曲阳上班,郑家老父亲去了曲阳治病,两家比邻而居,依旧抬头不见低头见,唯一能比来比去的就是家里的孩子。

苏衍文采斐然,郑仁峮马术卓绝,苏络草包一个,郑俊卿绣花枕头。

无论兄长们能把这场比试拉到多高的高度,这俩小的都能争气的把两位老父亲的底/裤都给扒下来。

简而言之,一个决定上限,一个决定底线。

苏衍看着郑仁峮笑了笑,“郑公子好久不见,想是上次坠马受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有劳苏公子挂心,我是个武人,比不上苏公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子。”

“呵呵,是啊,郑公子一力降十会,坠马也定然是那马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向着摔人的道上跑。”

“你...”

“郑二公子倒是瞧着长高了许多,听说还请了先生?”

郑仁峮撇嘴,“我郑家儿郎,自然是要习武报效家国的,整日庸庸碌碌可不是我郑家家风!”

“报效家国好啊,男儿志在四方,不像我这妹妹,只知道读书学规矩,哈,前些天练字练到手抖还不肯停,着实让人头痛。听说郑家的先生是最严苛的,郑二公子却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有机会可得好好教教我这不成器的妹妹,她胆子小又懦弱,我总觉得太过听话了不好,郑公子说呢?”

苏络大气不敢出,被她二哥的余光一扫,头皮一麻捂住了心口。

练字还不是你罚的,手抖还不是你逼的,懦弱胆小还不是你吓的?

苏络垂着头不敢看人,深怕别人瞧见她眼里的心虚。

她错了,她以为二哥怼她的时候已经够阴阳怪气了,没想到那还是温柔的,挤兑起别人来才是胡诌瞎说都不眨眼的!

“苏络,来见过郑家公子,以后可要多同人家学着些,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记好了,无论是什么人,总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或是豁达,或是执着,就算人家瞧着金玉其外,你也该能捡出来点好絮才不会白费了我平日对你的教导。”

“呵,郑俊卿,你也记好了,大丈夫坦坦荡荡,日后可别学那起子牙尖嘴利的妇人作派!”

两个底线齐齐上前一步,被对方兄长和善友爱的关照目光盯得后背一凉,僵硬的抱拳屈膝。

苏络自以为悄悄的看了眼苏衍的神色,只见他立刻眉眼弯弯的看过来,“怎么了,三妹妹?”

那语气仿佛苏络说了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他就能直接把苏络剁了喂鱼!

苏络忙摇摇头,磕磕巴巴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今日的字帖还没写完,只怕回去的太晚会来不及...”

她越说心越虚,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过显然苏衍想听的,或者说苏衍想让郑仁峮听的他已经听到了,笑容中便带了几分真情实感。

“练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回头我再给你两本字帖,你慢慢练就是。”

苏络点点头,你们开心就好,不用管我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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