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时代。
礼乐还未崩坏，洛水依旧神圣。
这个时代的世家大族，豪门名士，拥有巨大的声望。
天下人众望之地，便是门户泽被乡里的所在，杜陵萧氏，幽州大儒卢植莫不是如此。
乱世聚贤，这也是背靠名门的好处。
“卢师之书。”
堂下，田丰目光冷肃道。
“嗯。”
萧尘点了点头。
并州稳定，且临近年关之时。
他曾往幽州发去书信，除却问候之外。
也是询问卢植可愿往并州而行，显然田丰，审配便是为他这个学生准备的基石。
“呵呵。”
见此，审配轻笑入席。
似乎天下人小看了萧南风，连他们这些冀州名士也不例外。
持卢植书信而来，一方面是给予其尊重，一方面何尝不是想在乱世中择取明主辅佐。
“靖北侯。”
田丰为人正直，直言道：“卢师之书，田元皓尊了，此行河内只想问，所求何为。”
“靖北。”
“安天下。”
萧尘抬眸回答道。
“可愿匡扶天下。”
田丰若有所思，再度开口询问。
安天下，匡扶天下，二者天差地别。
前者有为君之意，后者便是为大汉而征战。
“呵。”
萧尘摇了摇头，笑道：“先生口中的天下，是不可割裂的疆土，还是不可背弃的百姓，亦或者不可忤逆的汉王室。”
“何解。”
田丰眸子一凝。
审配亦是端正身形，满是好奇的看向上位。
“疆土不可裂，逢战必伤民。”
“昔前汉武帝，征战数十载，拥开疆拓土，溃匈奴，定漠北，河西，威服西域之功，也折损百姓过半，户籍锐减，劳民，伤财。”
“百姓不可背弃，泽被天下之功。”
“然不可轻战，兵不举戈，将不披甲，逢乱必伤。”
“汉王室不可忤逆，故需自缚于权柄，受政于朝野。”
“今国乱岁凶，四方扰攘，天子在剑下颤抖，满朝士卿无一节骨，故空有禽兽食禄，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祸。”
“先生之天下，是民，是疆土，是天子。”
萧尘正襟危坐，言语如刀锋一般，撕开弥漫在所有大汉士卿心头的遮羞布。
此言，他曾问过荀彧，既是问，亦是答。
“咕咚。”
审配额头冷汗淋漓。
这番话，有大逆之罪啊。
“君侯。”
田丰目光灼灼道：“你之天下何为。”
“先生。”
萧尘毫不避讳道：“我若为民，求安；我若为卿，求辟土；可这是你们所求，是并州百姓所求，是本侯麾下数万将士所求吗？”
“不是。”
田丰没有丝毫避讳。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忠于大汉是四百年的恩泽。
想要匡扶天下，是背负才能之人的报复，亦是他们的不甘。
如曹操，如田丰，如审配，如卢植，为官之路起起落落，对大汉士林一次次失望，一次次赋予希望。
可最终等来的不是中兴，而是太阿倒持，天下大乱。
“所以。”
萧尘起身淡笑道：“我之所求，国安民富，兵可持戈，将可披甲，开疆拓土，瀚海饮马，封狼居胥；箐箐学子身披长袍，佩剑行于天下，提笔于山河之间，亦可在州郡之中为官安民！”
田丰起身作揖而拜道：“田元皓，愿随主公左右。”
“审正南亦是。”
审配面红耳赤，只感觉胸腔气血激荡。
二人从刚开始的靖北侯，到君侯，再到主公，不过是聊聊数句的交谈，仿佛便横跨数十年时光，定下主臣之谊。
“道阻且长。”
萧尘淡笑道：“萧南风恐一人难以独行，还需两位先生扶持，谏言于左右。”
“喏。”
田丰，审配躬身作揖道。
“哈哈。”
萧尘朗笑一声，行至堂下道：“如此幸事，可惜不在晋阳，若不然可与文若，公达等人共饮。”
“呵呵。”
田丰摇头苦笑道：“主公有遗憾，田元皓何尝不是如此；若沮公与在此地，亦能开怀共饮。”
“可惜。”
审配摇了摇头，叹道：“韩文节非明主，身为一州刺史竟被治下太守所挟，沮公与身为别驾，骑都尉，难以从冀州脱身！”
“冀州。”
“不会太平的。”
萧尘目光锐利，沉声道：“韩文节内有袁本初虎视眈眈，外有百万黑山军侵扰，不出两年时间，冀州便会易主。”
“嘶。”
审配，田丰被这个猜测所惊悚。
“对了。”
田丰突然道：“并州初安，郡县之内事务繁杂，主公为何长居于河内！”
“等人。”
萧尘淡笑道：“盟军伐董，不论可胜否，总有人会将怨气归结于并州，我居于此地，便是为了震慑，州内官吏逐渐充盈，有荀文若，陈孔璋，而且我从杜陵请了杜伯侯，连王公节也去了晋阳，想必年内便可使各郡百姓安抚。”
“喏。”
田丰恍然大悟。
坐镇河内，不是为了战争，而是为了避战。
若只是萧矫坐镇河内，会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当初，韩馥，袁绍等人也会领军攻伐朝歌等城池，籍此跃入洛阳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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