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下旬。
距离年关不到十日。
萧尘领着两千天策军，驱赶着战马返回晋阳。
此时，郡县之内，俨然有了生气，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开始为年关做准备。
大军行过之地，迎来无数百姓的敬仰。
萧尘提着包裹在都督府门前驻足，迎面而来的是荀彧。
这位王佐之才，不负昔日的英姿，连脊梁都有几分佝偻。
“都督。”
荀彧面色苍白道。
萧尘苦笑道：“文若，多注意休息啊。”
“哎。”
荀彧叹息道：“民不安，何敢。”
“罢了。”
萧尘抖去大氅上的尘土，说道：“未曾见到公达，他在何处！”
“抚恤去了。”
荀彧随着其入府，恭敬道：“随着各大兵马司发来战报，连同阵亡将士的名单发回，他从上党回来之后，便一直忙于抚恤。”
“嗯。”
萧尘行至大堂之时。
蔡琰已经领着人备好茶水肉食，无声带着摘下的大氅退去。
“都督。”
荀彧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如今，上党，太原，西河，五原，云中，定襄，雁门大部分被收复，各郡县的官吏也都派发了下去，正在统计户籍，人口，丈量田亩。”
“如何？”
萧尘抿了口茶问道。
荀彧摇了摇头，凝重道：“朝廷有记载，并州九郡，九十八城，十一万五千余户，七十余万人口，恐怕现在只剩下四十余万人口了。”
“准确？”
萧尘指骨紧握。
陶杯都被捏的咯吱作响。
永寿三年，也就是三十二年前朝廷有过大统计。
那个时候，大汉人计六千五百万，并州虽是边塞之地，但也有七十余万人，可现在竟然只剩下六成之多，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敢隐瞒。”
荀彧坦然的回道。
萧尘目光锐利，寒声道：“大汉是何等情况，你我出自士族门庭再清楚不过，丈地缩绳，诡计，飞洒，宽线，隐田，匿户；豪强更是吞并农田，纳百姓为佃户，藏民霸田，倾吞朝廷税款，并州有无！”
“王氏。”
荀彧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回应。
并州是沦陷之地，除却上党，太原之外并无士族门庭。
其中太原王氏，可谓是盆满钵满，更有民谣‘北边一个王，南边一个王’，说的便是太原郡百姓的钱财粮食流向太原王氏，还有洛阳的汉朝廷的赋税。
“砰。”
萧尘挥手将桌案上的包裹甩在地上。
一卷卷简牍，一张张写满字的布帛洒落。
“这是？”
荀彧瞳孔一缩。
萧尘目光凶戾，厉声道：“伏杀休屠各三部之后，我领军收复高奴，休屠王府宅之中搜出的书信，全部都是太原王氏与其勾连的凭证。”
“咕咚。”
顷刻间，荀彧汗如雨下。
萧尘缓缓起身道：“太原王氏，雁门太守王泽，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二人皆是身负要职，可是在分崩离析之时在做什么，蜷缩在晋阳城内享乐，剥削百姓吗？”
“都督。”
荀彧抬眸道：“刺史不与地方交恶，尤其是世家大族，何况王氏还有人在朝中为士卿。”
“你欲如何？”
萧尘宛若一柄杀人的利剑，锋锐不可阻。
“呼。”
荀彧深吸了口气，知晓抵挡不足这股戾气，起身恭敬道：“张榜罪证，由亲军都尉司羁押审查，明其罪，告知百姓，方可！”
“阿若。”
萧尘看向堂外。
杨丰早已从三辅赶了回来。
一直在晋阳行事，收集各方的消息。
“喏。”
杨丰扶剑踏入大堂。
萧尘拂袖道：“持节钺，拿着这些书信，领军将晋阳王氏，祁县王氏全部羁押，你亲自审查其家资，丈量其田亩，清点其佃户，凡敢阻拦者杀，凡敢藏匿者杀，凡敢欺瞒者杀。”
“喏。”
杨丰应声拾起低声的书信。
“文若。”
“你心太软了。”
“无才能，还是对士族下不了手。”
萧尘目光锐利，冷声道：“需要本都督将杀人的刀，亲自放在你手上，才能大刀阔斧的行事吗？”
荀彧几近窒息，咬牙道：“都督府初立，不宜大动干戈。”
“乱世重典。”
“我们没有时间了。”
“哪怕日后有士人唾骂本都督为独夫，也无惧天下人。”
“文书打回各郡，由五城兵马司配合官吏查察户籍人口，田倾。”
“都督府委任的官吏，不该是畏首畏尾之辈，更不该在构建之初，便对各郡士族豪强包庇。”
“若如此，何以立足并州，何以立足天下。”
“若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耗费粮资，用无数将士的性命，来对并州进行肃清，收复。”
萧尘拂袖走向后堂，言语中带着莫大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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